52、笑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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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公孙泽的手脚也是冰冷的，手心捏着汗意，冷冰冰的。
他盯着日军驻地的地形图，听白玉堂再一次将计划叙述了一次，做最后的查漏补缺。
“这个地方，是日军的焚化场，地道的出口也在这里，出口的门形制和这里所有的密码门一致，”白玉堂指了指地图上一个画了红叉的点，那里正是地道出口，“岳青的情报里提到过这里，地处偏僻，除了焚烧军用生活垃圾，还会处理一些死尸，煞气很重，除了少量守兵，一般人不会到这个地方来。”
公孙泽点头道：“从这里到达军械库，不到一里路程，你与展超领十人小组……”
“十人？”白玉堂微挑长眉，笑道：“炸个军械库而已，用得着十人？我带展超一人就足够。”
“孤岛自传出岳青被囚的消息后，已与我方失去联络，必是松阪加强了戒备，出了密道后会面对怎样的情形无法预料，绝不能掉以轻心。”公孙泽道。
“人越多，目标越大，被发现的可能性就越大。”白玉堂道，“我们是去炸弹药库，不是跟他们硬拼，从焚化场绕道丘陵密林，不需要靠近军械库，只需要两支火力够强的远程突击步枪。”
公孙泽面露不认同的神色，“自信不是坏事，却不值得拿性命做赌。”
“白五做事最讲究实效，命虽然不值钱，为了这点儿小事就赔上去未免太不合算。得不偿失的事我是不会做的。”白玉堂固执道。
公孙泽盯了他一瞬，沉声道：“你既然说到这个份上，我便信你。”想了一下，又道，“展超长于搏击和速度，失于算计，危急之时容易冲动行事，你务必管束他冒进的行动。”
“看你牵肠挂肚的，当他是五岁小孩吗？”白玉堂嗤笑了一声。
对他的嗤之以鼻，公孙泽倒没太大反应，转而看向一旁与夜桥和几名战士过招的展超，目光和声音一样，放得轻缓了。
“他还年轻。”他说。
白玉堂歪着脑袋看了他一会儿，想说，‘你很老吗？说话老气横秋的。’但终究没说，只是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白五没那么容易死，他也不会。”
公孙泽扭头看他，犹豫了一下，‘啪’地一声，把搭在肩膀上的手拍掉了，看着白玉堂拿吊儿郎当的笑容，这样的动作，这样的笑容，有那么一丝丝熟悉感，莫名地心头一暖，笑道：“祸害遗千年，这话是不错的。”
显然，白玉堂觉得‘会说笑话’的公孙泽是有那么点儿令人震惊的，也就傻眼了一下，忘了回击这句话，等他想回击了，公孙泽早已转身继续研究那张快被他摸烂的地图了，再说什么都显得不合时宜了。
无聊地摸摸鼻子，他转去找展超和夜桥。
展超刚与几个士兵打完，大汗淋漓的，年轻的脸蛋红扑扑的，冒着热汗，双眼如星芒一样，盯上了白玉堂，“过来跟我打一场！认识到现在，我还没跟你打过！”
“跟我打？”白玉堂好像听到了笑话一样，伸伸懒腰，“爷可不伺候你。”
展超一听，怒了，“你看不起我？”
“谁说的？”白玉堂眨巴眨巴眼，一脸诚恳，“我的意思是，我远远不是你的对手，根本不用打，我认输了。”
他这么正大光明地认输，展超也不知该不该信，仍坚持道：“我们就切磋一下，你放心，我不会打伤你的。”
“哈哈~打伤我？哈哈~”白玉堂假笑了两声，忽转了话题，“现在几点了？”
“啊？六点多。”展超看着白玉堂从眼前晃了过去，慢悠悠地往另个房间晃过去，急忙追上去，“你干嘛去？还没打完呢！”
“睡觉咯。你不知道吗？老鼠是夜间才出来行动的，白天当然要养精蓄锐，”他忽然顿住脚步，一转身，就被后面赶上来的展超撞了个满怀，握住对方手臂将趔趄的身体扶住了，白玉堂微侧了脑袋，嘴唇就贴上了展超的耳侧，“你追我做什么？跟我一起睡觉吗？”
他说话轻轻的，嘴唇若有若无地触到耳廓，展超觉得整个半边脸都被他的气息吹热了，滚烫了起来，几乎是反射动作，他一把推开白玉堂，飞快地跳出了三五步之外。
“臭老鼠！你有毛病吧！”脸上还是烫的，被白玉堂用那种要笑不笑的眼神盯着，好像更烫了，展超觉得自己快抓狂了，干脆扭头就走，“看什么看！跟你打是看得起你！懒得理你！”
“啧啧，这么纯情，还真不像我啊。”白玉堂自言自语着，晃悠悠去了隔壁房间。
他觉得自己生平头一次，对某个人有欲念，却能硬生生忍住什么动作都不做，难道是年纪大了，定力越来越强？若是搁在几年前，啧啧~~
正跟夜桥过手的展超忽然打了个抖，觉得背脊发凉。
他只觉得白玉堂这人很奇怪，说不出的奇怪，而自己一碰上他也变得很奇怪，只是想起他那双细细的眼睛，微挑的嘴角，那个很欠扁的笑，心里就有种异样的像被低伏电流蹿过的感觉，又打了个颤。
‘一定是太恶心了。那家伙没事凑那么近说话干嘛！我都没敢跟薇薇安凑那么近过！’他这么想着，被白玉堂的嘴唇碰过的耳廓又开始烫了起来。
包正觉得身体缓慢地热了起来，热得发胀，浑身的皮肉又痒又酸，就像肉被冻烂了包裹在皮肤里，一戳下去，浮肿的皮肤底下好似有水和肉分离开游动。
虽然桥本给他松了绑，他一时半会儿仍旧没法做大的动作，只有两只眼狠狠盯着池前，心里咒骂了一万遍，变态玩意儿！你等着老子怎么治你！不把你扔进冷气室里把温度调到零下一百度我就跟你姓！冷冻了再扔进烤箱里烤，烤完了再冻！冻完了再烤！……
他这么臆想着，心情竟好起来了。
因冷气室的温度和时间没有控制好，包正的体能在短时间无法复原，整个人显出一种病态的虚弱，桥本与池前商议之后，给他注射了强效的营养剂和少量兴奋药品。又让人煮了细米粥，坐在手术床边，一勺一勺地喂包正吃下去。
近二十个小时没有进食，温温软软的米粥下腹，脾胃十分熨帖，包正觉得找回了些许力气，被冻僵的身体在回暖后慢慢地消去了浮肿酸痒，低温的凌虐似乎并没有对他的身体造成实质性的损伤。这一点让池前很是兴奋，在做了各项指标测试之后，对着满满几页纸的数据傻乐了半天，像捡着了宝贝。
不知道是热饭的作用，或是兴奋剂的作用，包正觉得力量在以异常迅猛的速度冲回自己身体，浑身的血管突突地跳跃，像是被沸腾的热血猛烈冲击着，不安分的频率，每块肌肉都兴奋起来。
他试着握紧拳头，随即松了一口气。
抓握的力量强大得让他微微吃惊，他忍不住看了桥本一眼，桥本也正看他，对他的疑惑作了回答，“营养剂和兴奋剂会让你的身体呈现暂时性的兴奋，对你本身不会产生任何伤害，这些药物会在十二个小时后代谢干净。”
包正嗤笑：“为了让我在这十二个小时内继续清醒着被你们折磨？”
桥本笑了一下，拍拍他的肩头，道：“不用担心太多，没有人想要你的命。你会活着。”
活着，但生不如死吗？
包正觉得这种躺在砧板上任人宰割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也实在不符合他的人生信条——见了棺材也不落泪。
事情总会有转机。
他开始观察这间颇为宽阔的实验室，没有窗户，只有一扇门，门的上方天花板上装有气窗，密密匝匝的嵌着钢条。除了各种奇奇怪怪的医疗仪器，并没有多少家具。
简直是一间密室。
在包正观察环境的时候，桥本和池前坐在另一侧的实验台边上吃饭，边吃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
包正略懂一点日语，除了一些专业用语，半懂半猜的，也算能顺下来意思。
听池前的意思，他是东京大学医学部的高材生，随军到了中国后就被分配到德城做军医，对于这个待遇他一直很不满意，他认为自己理所应当进入日军总部最严密的实验室参与最高等级的科研项目。所以他在德城驻地一直在进行个人的实验项目，对瘟疫病毒进行提纯，最终得出一种更高级别的细菌原液。而他的实验成果已经在一个月前送往总部，可总部迟迟没有回音，这让他陷入失去信心的焦躁，郁闷上来就忍不住嘟嘟囔囔地对桥本抱怨。
而桥本也只能不痛不痒地安抚他，从根本上来说，他对池前这种对生化武器异常狂热的投入并不理解，也不认同。
他首先是一名医生，而池前却不是，池前是军人，狂热的军国主义者。
包正忽然听到池前说：“军部从德国高价购买的毒气弹，也远远不能跟我的研究成果相提并论！今晚那批武器就会抵达德城，我倒是要看看，军部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能有多厉害！”
桥本道：“据说武器会从港口直接运到火车站，连夜运往总部，我们是没办法接触到的。”
池前被他一打击，又把话题转了回去：“等到军部看了我的新病毒，一定会把我调去总部实验室！”
包正听着，心里把近几日来的种种事端飞快地滤了一遍。
陆峻到德城的目的，是今晚到港的武器。
把控制在日本人手里的壹号公馆推出来做挡箭牌，既是为了把雷宁的案子正常结案，更是为了启用以壹号公馆为中枢的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
这么一来，白玉堂和孟焱的种种动作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而公孙泽被派去联合海关和缉毒司的大规模扫毒行动，想必也是故意搅乱对方视线的烟幕弹。
他脑子飞快，迅速将原本毫无头绪的枝节连成了一张网，而很悲哀的是，他发现自己很可能是这张蜘蛛网里一只撞进了蜘蛛嘴边的虫子。
他并不知道对于他的被捕，公孙泽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在他的判断里，公孙泽会选择做他职责内应该做的事。
放弃他，未必是无情。在他们的位置上，大局永远比个人更重要。
从这个角度上思考，他并不希望看到公孙泽来救他，这样一个阴谋浮上水面、刹那的失误会导致更多人死亡的夜晚，公孙泽理所应当站在他应有的位置上。
只是他没想过另一种可能，救他，也是交织成网的其中一根绳索。
他静静地等待着，血液在血管里激荡着，烫热了身体，心却冷却了下来，极其的安静。
他在等待时机。
必须自救。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