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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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九点半。
包正的眼睛盯着挂在墙上的表，指针一点一点地移动，滑向下一分钟。
池前坐在一侧，沉默地看着之前整理的数据。桥本不在，出去有一会儿了。
包正忽然说：“你不把我绑起来，不怕我跑吗？”
“嗯？”池前愣了一下，包正的束缚是从冷气室出来时桥本解开的，他没太注意这个问题，这时才发现桥本一直没再绑回去，他不高兴地嘟囔了一句，起身走过去，拿起挂在手术床一侧的绳索，打算再把包正捆起来。
“面对敌人，这么疏于戒备，很可能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池前对他这话很不以为然，嗤笑道：“这里有一个连的守兵，只要我一声呼喝，立时会有人进来替我解决你，你再快能快得过子弹吗？”
“是吗？”包正看着他越过自己的身体拎起左侧手臂，把绳索套了上来，淡淡地道：“也可能你还来不及叫出声，就死了。”他的声音温温的，看上去还有些虚弱，池前丝毫不觉得这么个人有能力让自己来不及呼救就被弄死。
温和的声音才落，包正已经出手，左手猛然一翻，擒住池前手腕，霍地一掣，池前整个人被扯得一个趔趄扑上来，包正右手自斜下方迎上去，拇指与食指中指如鹰爪一般，扣住他的咽喉，只听得‘嘎巴’一声闷响。
池前果真来不及呼叫，身体软软地瘫在了地下。
包正腾地起身，从手术床上一跃而下。
略活动下筋骨，抬脚踢了踢地上的池前，确定已经死了。
他几乎没杀过人，仅有的几次经历也不甚美好，他很少会想起。
但杀人也从来不会成为他心里的阴影，因他决定杀掉的人必然不会是有朝一日令他追悔的人。
走廊上传来低低的说话声，是桥本，他总是习惯与走廊巡逻的卫兵闲聊一两句。
包正迅速蹿至门边，避身在门后，静静地等待着。
门被推开了，桥本走进来，转身关了门。
他一回身，看到池前的尸体，陡然倒吸一口冷气，来不及做任何反应，身后欺上一人，冰冷的手指扣住了他的咽喉。
桥本僵硬的身体微微发抖，并没有叫喊。
包正的手指捏紧了桥本咽喉的骨头，很确定一旦桥本有任何动作他都能在瞬间拧断他的喉骨。
一时间，安静得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
“有人会来救你。”桥本忽然道，声音嘶嘶地从喉管发出来。
包正微愣，手却没有放松，“你是什么人？”
“你可以相信我，我是会帮助你的人。”桥本道。
包正微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我确实没法让你相信我，”桥本无奈地苦笑，在这种时候他确实无法给予包正任何有力的证据证明他和他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就算你能杀掉实验室所有守兵，外面有更多士兵，单凭你一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逃出去的。”
感觉到喉间的手略松了些，桥本才稍微松了口气，继续说：“营救的消息是刚刚得到的，时间在九点四十五，以炮声为号。池前研制的细菌原液有一份备样藏在实验室，你一并带走，一旦大规模瘟疫爆发，会派上用场。”
包正眉角微拧，“为什么告诉我这个？”以此付出取得他的信任？
桥本没有回答他，只道：“我带你去取细菌原液。”
包正并没有放开他，拒绝了这个提议，“告诉我藏在何处，如何能找到。”
对于他的不信任，在桥本意料中，“在实验室最尽头的冷冻室，保险柜的编号是ＰＥＯ０３２５，密码是池前的军号，ｒｕ７４２５。”
他话音甫落，包正抬手在他后脖颈用力一撞，桥本闷哼一声，昏死过去。
包正抬眼看那钟表，已经九点四十，他静静地看着那指针。
他不可能信任桥本，也不可能完全不信，他想不出桥本编造这些谎言能从自己这里获得什么，所以他等待着桥本所说的枪炮声。
如桥本所说，以他一个人的力量确实很难活着走出这里，不管有多大的成算，他都必须赌一赌。
九点四十分。
公孙泽再次与全体队员对准了一次时间。
白玉堂与展超负枪立在地道的尽头，紧靠着密码门，等待最后时刻的到来。
经过改造的重型突击步枪，弹道比普通步枪粗很多，使用的是爆破火弹，枪弹很重，沉甸甸地压迫着肩背。展超缓缓地吐了一口气，竭力将自己内心莫名的激荡压制下去，是恐惧或是兴奋，已然分不清楚。
公孙泽深深地看了两人一瞬，只道：“万事小心。”
展超冲他咧嘴一笑，“探长，等我好消息。”他两指点在额角，做了一个顽皮的敬礼动作。
士兵将厚重的铁门打开了，发出沉闷的一声。
“走吧。”白玉堂在他肩上一拍，率先自洞口蹿了出去。
展超也不再多话，紧随其后。
铁门再次关闭。
公孙泽低着头，眼睛紧盯着腕上的表，细细的指针一下一下地拨动。
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整个地道静极了，能清晰地听到指针走动的声响，嘀嗒，嘀嗒……
在行动之前，公孙泽早已派出过两拨人探过地形，洞口开在北山的丘陵地带，一片密林里。除了几百米外的焚化场有几名守兵，另外每个小时会有两队巡逻兵从这里经过，并没有士兵固定地守在这里。
此时正是深秋时候，林地间铺满了厚厚的落叶，刚经过一场秋雨，湿漉漉的，踩上去软绵绵的，并不会发出很大的动静。
白玉堂与展超辨明方向，便急步向西南方向的军械库奔去。
两人猫着身体，几乎贴着地面向前蹿行，黑夜里像两只急行的兽。
日军驻地有四个瞭望塔，靠近北山的瞭望塔距离军械库不足百米，且高处视野极佳，是发射火弹的最佳位置，所以他们的目标就是瞭望塔。
行到密林边缘，两人避身在树木背后，隔着几十米望向瞭望塔，塔上有两名士兵，彼此背对着，戒备着四周。
一列巡逻兵刚刚从这里经过，整齐的队伍绕去了西南方向，那里是军火重地，是巡逻的重点。
“你枪法如何？”白玉堂低声道。
展超想了一下，才说：“凑合吧。”
“有多凑合？这个距离能命中吗？”白玉堂说时，手里的枪瞄向了瞭望塔上的两人。
展超翻个白眼，对他的问题表示很无聊，“知道你是神枪手，用不着这么显摆吧？我是警察，我能抓住罪犯就成了，你管我离多远能击中靶子？”
白玉堂嗤了一声：“这么没有进取心，我看你很难做到探长的位置。”
“我为什么要做探长？”展超反射性地说，“有公孙探长啊。”
白玉堂没答他，手指扣动扳机，一枪之后，迅速移动目标，再发一枪。装了灭音器的枪，静静的只发出两声噗噗的气体破空之声。
他这两枪对展超来说，眨眼的功夫都不够，就眼睁睁看着瞭望塔的两名士兵身体一软，倒了下去。
不无佩服地瞅了白玉堂一眼，见他一脸得意，展超就只说了句，“还行。”
“现在确实是有公孙泽在你身后，可总有一天他会不在。”不知怎的，白玉堂竟又拉回了刚才的话题。
展超愣了愣，“他会去哪儿？”
“人活在世上，什么可能都会有。”白玉堂拍拍他后脑勺，“也可能我们今晚一去就回不来了。”话音未落，他人已迅速蹿了出去。
展超下意识就跟了上去，脑子却一下子塞进了很多念头。
他没想过公孙泽会离开他。
这个念头划过，他就猛然地头皮发麻，浑身打了个战栗。
急忙摇摇头，把另一个念头拉扯过来，牢牢地镇压了先前的恐惧。
如果有一天，他成了探长，那么，公孙泽大概会升任局长吧？
他这么一想，顿时豁然开朗，又高兴起来。
十几枚爆破火弹穿破夜空，划着一条由暗渐而明亮的弧线，在半空中燃起一个个火球，以千钧之势，砸进了军械库。
一阵流弹爆破的声音之后，短暂的沉寂，便爆出更大规模的爆炸，高低起伏，连绵不绝，直炸得整片土地为之撼动，很快整个库房烧起了大火。一阵阵震动天地的爆破掀起巨大的火浪，扑向天空，像凶狠的獠牙，撕碎了沉黑的夜空。
整个军营像炸了锅，士兵从各个方向奔向出事地点，对军火库进行紧急扑救。然而，火势太烈，且伴有不断的爆炸吐出新的火舌，即使驻地备有齐全的灭火设备，对于这样的大火来说也仅是杯水车薪。
一时间，火光漫天，爆炸声轰鸣，各级长官的呼喝叱令，被火舌吞没被流弹误伤的士兵发出凄厉的惨叫……
展超觉得脚下的瞭望塔都在不停地震颤，震得脚底发麻，眼睛盯着远处的大火，一时呆住了。
“这种情形之下，根本不会有扑救的可能，却还能前仆后继去送死，小日本还真是，啧啧~”白玉堂冷哼着，和展超的震惊不同，他纯粹是看好戏的状态。
“是啊……”展超讷讷地道，他也不知道自己附和的是什么意思，只觉得好像是头一次真正的面对这样的死亡，军令之下没有丝毫犹豫和怀疑地赴死。他好像触摸到了战争的边缘，战火如獠牙，撕裂了他心里某一部分安定，烧得生疼。
“快走！”白玉堂忽推了他一把。
展超回神，有些疑惑地看着白玉堂，“为什么要有战争？”
“这个问题太复杂，我也不知道答案。”白玉堂微笑道，“也许有一天，我能明白，到时候会告诉你。”
什么时候？
展超想问，却来不及问，只见白玉堂忽地贴了上来，手臂搭上他的腰，嗖地收紧，他整个人就紧贴了上去。
“你干嘛！”这种别扭的姿势让展超怒了。
“只带了一根套索，你就将就一下。”白玉堂笑笑的晃了晃手里的套索，和之前在壹号公馆顶楼使用的套索相同，套在一根半臂粗的钢绳上，钢绳通向不远处一栋小楼。
展超狠狠咬牙，嘟囔：“为什么不是我抱你？明明我的力量比你大。”
“啧~~废话那么多！我还没嫌弃你胖呢！”
“白玉堂！”展超瞪眼。
白玉堂却不理他，脚下猛然一蹬，俩人便蹿了出去。
猝然腾空，展超再也顾不上斗气，只管两手抱紧了白玉堂，一旦掉下去，丢脸事小，坏了计划事大。
绳索悬在高空，地下的士兵四处奔忙，注意力都在失火的军火库，根本没人注意到头顶上有人掠过。
飞鸟一样，疾速滑至对面楼顶。
一人臂力带两人重量，毕竟在力量上把握不准，两人一落地，便撞在一起，幸而展超脚下功夫够稳当才没摔成一堆，趔趄着倒退几步靠上墙壁，才算站稳了。
略松了口气，展超推仍旧趴在身上的白玉堂，“让开！”
白玉堂歪过头来看他，笑眯眯道：“急什么？”
“废话！人命关天，你说我急什么！”展超作势推他，又被他压了回去，怒道：“你干嘛！这种时候又出什么妖！”
白玉堂也露出一种很苦恼又很无奈的表情，“忍不住了怎么办？”
他的声音柔柔的，气息热热的，扑上了展超的耳朵、脸颊，腾地一下，展超觉得整个人都烫得要烧起来了，心里隐约地懂了，又似是而非。
“什，什么意思？”这话一出口，他就很想抽自己一耳光，不对，他明明应该给白玉堂一耳光。
理由呢？理由当然就是他下一秒做的事。
白玉堂的唇薄薄的凉，贴上来的时候，卷着些他的气味，很特别的香。
展超睁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就那么瞅着他，脑子混乱了，想不出该干嘛，明明应该把这人揍一顿，可就是提不起拳头来，就那么乖乖地被吻了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机会，所以……”唇齿间的呢喃，白玉堂的声音带着一丝叹息，舌尖挑开展超的唇瓣，滑了进去。
什么叫‘不知道什么时候？’，你以为你说这种话我就能原谅你？妈的！什么人啊！现在明明是该争分夺秒去救人啊！为什么我要在这里跟你接吻！
…………！！
接吻！妈的！我怎么会跟这家伙接吻！
我还没跟薇薇安接吻过啊！怎么就先亲了这家伙！
等他这一系列心理活动连串儿地完成，白玉堂已经结束了这个短暂的深吻。
“为什么？”这话一出口，展超就想一头撞晕自己，他明明应该一拳走过去，让这家伙明白这事儿有多荒唐。
“不是说了吗？忍不住了。”白玉堂摊摊手，“从以前就想这么干，一直觉得你可能会很生气，所以忍了。”
“……”展超黑了脸，“所以我现在就不会生气？”
“生死关头，你就凑合一下吧。”白玉堂冲他一笑，急步走向另一侧天台，遥望远处的松阪的官邸，“换个思路，如果你我死在这里，也算有个交代了对吧？”
交代什么？
展超很明智地没再问他这种蠢问题，只咬牙骂了一句‘神经病’作罢。
很奇怪，他明明应该大怒，然后把这个变态家伙揍得满地找牙，可他却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
可能就像白玉堂说的，因为是生死关头，所以不拘小节吧。
他这么跟自己说了一遍，却又觉得自己是扯淡。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 5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