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转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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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包正的枪瞄准了十几米外的弯道口，就在他扣动扳机的刹那，一支银白色的枪管在同时对准了他。
“是你！”包正迅速将枪口移开，紧绷的脸色在瞬间松懈了下来。
“包正？”公孙泽也松了口气，随即板起面孔，“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这种人，天生就过不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让我躺在床上等你们破案？实在太为难我了。”包正做了个安抚的笑容，“我自己的伤，我比谁都清楚，一时半会要不了命。你放心，我还没活够，不会随便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能允许病情发展到追捕凶手的时候昏倒被送医院，你真的清楚病情？”公孙泽嘟囔了一句，可包正人已经在这里，他多说无益，一面收了枪，快步走了过去，“你来找雷宁的下落？”
“雷宁？”包正一愣，“雷宁还在德城？”
“唔，目前来看是这样，”公孙泽道，“今天下午收到的消息，华北区的铁路要塞遭遇空袭，日军战机炸毁了徐州城的车站铁轨，德城北上的火车已有九成停了班次，另有极少几趟改了华中路线。如果陆峻要走火车线把雷宁运走，至少近几日几乎没有可能。”
“日军空袭？！”包正乍然一惊。
“据说是一个五架战机组成的小型战队，突袭后迅速撤离，并未有进一步动作。日军的挑衅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大规模侵袭到来之前，中央方面大概会接受对方牵强附会的说辞，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公孙泽冷笑了一下，“他们眼里有更近在身侧威胁政权的敌人，无暇抽身对付外来入侵者。”
“时局不是一两人的力量可以扭转的，多想无益，做好眼前的事才是要紧。”包正安抚地拍拍他肩膀，“所以你怀疑雷宁现在被藏在公馆里？”
“最显眼的地方也是最隐秘的地方，这里有现成的实验室可以使用，而且他要把雷宁运到这里绝对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你有什么发现？”包正道。
“昨天我带人从延熙路密室进入地道，沿着地道的另一个方向走，不超过一千米就走到死胡同的尽头。可今天延熙路密室机关已经换了，小Q检查的结果是，机关的方向被人为扭转。”公孙泽道，“那间密室如同一个容器，被安放在形状相同、出入口相同的空间里，方向扭转后，容器的出口对上了空间的入口，而容器和空间的另一个进出的门却对上了墙壁，也就是说，那间密室成为没有出口的死亡空间。”
“所以你改由下水道进入地道？”包正注意到他的皮鞋和裤腿的泥浆已经干成了一层乌黑的浮土，必然已在地道里待了很久，“然后，你走通了地道的另一个方向？”
“是的，”公孙泽顿了一下，“地道通向两公里外，陆公馆所在的方向。”
包正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道：“密码门的锁被打开过，即使不是因为雷宁，也一定有人从陆公馆经过这条地道，进入过壹号公馆。”
“你有几成把握打开密码门？”
“顺利的话，五成。”
“……也许可以叫小Q过来帮忙。”在下午经过小Q对密室机关的计算和演示之后，公孙泽对小Q这些歪道偏门的技术有了更深一层的认知。
“他来了也没用，打开了这道门，里面是什么状况我们完全都不知道，不管是埋伏了暗器，还是重兵把守，都可以轻易要了我们的命。”包正忽然推翻了他原本的计划，“他既然这么喜欢使用机关密室，壹号公馆里必然还藏有别的机关门可以通向地下密室。”
“前次我带你走过的密道，他必然已经有所防范，”公孙泽道，“公馆在建造时确实留有多条密道，可除非拿到公馆的建筑图纸，否则很难在短时间内找到各个机关。”
“唔，只要确定有密道存在，就一定有办法，”包正思忖道，“死亡表演的舞台没有任何出入口，那些人又是从何而来？如果被凌虐的人体是从实验室里带走的，那么，必然有一道暗门是可以互通的。”
公孙泽道：“我们无法确知这道密码门背后埋伏了怎样的危险，又怎能预料从那道暗门后不会落入死境？”
“有一个人也许能帮得上，死亡表演的空间在壹号公馆是半公开的场所，熟悉那里的人知道暗门不是稀罕的事。”
公孙泽挑眉，看向他。
两人目光一对，同时开口。
“白玉堂？”
“白玉堂。”
白玉堂被两人惦记上的时候，正在半岛饭店吃饭。
饭菜还没上桌，大圆桌上摆了茶点果盘，白玉堂正在喝茶，态度潇洒。
忽然，一个喷嚏没忍住，‘噗’地一声，茶水喷了满桌。
展超坐在他对面，正百无聊赖地啃苹果，忽然被对方喷了满脸水雾，他眨巴眨巴眼，觉得睫毛上全是水珠，顿时炸了毛：“白玉堂！你故意的吧！喷我一脸口水！恶心死了！呸呸！”他一边吐着苹果渣，一边跳起来向外跑，要赶紧找水洗干净满脸口水。
白玉堂对他的反应报以看好戏的神情，拿纸巾擦了把脸，撇嘴道：“谁又惦记我了？”说着，忽然身后一阵恶寒，像一道低伏电流窜过脊梁，嗖嗖地抖了两下。
包正公孙泽两人先去了白玉堂的住处，那管家只隔着大铁门说白爷出门了，一副懒得搭理他们的样子。直到公孙泽亮出探长警徽，才不情不愿地配合问话，说白爷和一个圆脸圆眼睛的小伙子出去了。问了半天，才得知白玉堂上午打电话去半岛饭店定过位子。
两人赶到半岛饭店时，白玉堂和展超正在胡吃海塞。
展超一见公孙泽，惊得迅速站起来，在一旁立定了，“探长！”
公孙泽越过他，直接看向白玉堂，道：“白先生，打扰了。”
“白某即使有心请公孙探长吃饭喝茶也未必请得动，哪里有打搅之说？”白玉堂笑道：“公孙探长何必这么严肃？既然来了，坐下吃个饭不会屈了你探长的大驾吧？”
公孙泽倒是不跟他客套，拉出一张椅子坐下，直接说：“非常时期，需要你配合一下警方。”
“冷面冷口，亏得长了这么一张脸才有人乐意奉陪你。”包正在嘴巴里嘟囔了一句，向展超递了一个‘跟你没关系，坐下吃饭’的眼色，挨着公孙泽拖了把椅子坐下。
展超看了看公孙泽，又看看包正，再看看盘子里啃了一半的红烧肘子，终于还是决定先坐下吃完这顿饭再说。
“啧，我只是跟包检察官提了一个条件而已，你们这是要物尽其用，把等价交换的筹码加到最高的意思？”白玉堂看向包正。
“虽然你的条件只有一个，却是实实在在拿到手的好处，而警方要求你配合的不过是嘴巴一张一合，一句情报而已。”包正一手撑着公孙泽的椅背，“说句明白话，以你和陆峻的关系，如果想拿到周兆麟那块地不是难事，你一定要绕过他和警方交换条件，必然另有所图。不管你图的是什么，这场交易里的三方，不存在永固的不可背叛的关系。”
白玉堂长眉微挑，“你们要问的，和陆峻有关？”
“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包正笑道，“我要问的问题未必构成背叛，毕竟壹号公馆和陆峻的关联并非十分密切，且如今公馆已经查封，不会对他造成实质性危害。”他试探地盯着白玉堂的脸色，想从他细微的变化看出他对此事知晓的程度。
“既然已经查封了，你还想从壹号公馆查到什么？”白玉堂微眯着眼看他，微掩了晶亮的眼珠儿。
“寻找雷宁的线索。”公孙泽插话道，“昨晚被劫走的雷宁，很可能现在关押在壹号公馆的地下密室。”
“雷宁？哦，那个食人魔……”白玉堂沉默半晌，道：“即使我告诉你们密道的机关，你们也不可能顺利进入地下密室，那里……可以说，已经固若金汤，你们即使能顺利进去，找到你们要找的人，也根本不可能把他从那里带出来。”
“我必须进去，见到雷宁。”包正的眼神坚定而无奈，“和我的一些私事有关，我必须再见他一次，解开我身上的疑团。”
公孙泽奇怪地看他一眼，所谓疑团，和他头脑里那颗弹片有关？公孙泽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是包正有意的隐瞒，还是他自己压根也想不通的‘疑团’？
包正对他疑惑的目光回以苦笑。
所谓疑团，不过是他的回忆里那一段空白，进入基地，离开基地，他清晰地记得这两个片段，可中间呢？中间那段发生了什么？他头脑里的弹片又是因何而来？
在他刚刚离开基地的那几年，他混混沌沌的，连自己的记忆里有一段空白也没有发觉，直到再次接触基地的实验，那时候的事才渐渐清晰了。而那段空白，就像电影胶片上的一片废带，在长久的冥思苦想的努力之下，闪回着奇诡的影子，斑驳而模糊的光影里，根本来不及捕捉任何信息，就又陷入寂静的空白。
他自己尚且不知道发生过什么，如何对公孙泽说得明白？
雷宁，像是一个阀门。
在漆黑的雨夜里，对雷宁的猎捕，短暂的对话，让他找回了莫名的熟悉感。
雷宁眼里那种绝望和狂乱，熟悉得让他浑身战栗。
他在昏昏沉沉的迷沌状态里，看到了一些场景，暗无天日的悲凉和恐惧。
一场他一直想要逃避的噩梦。
当他睁开眼，看到清晨的阳光，趴在身边熟睡的公孙泽。
这样的人生，如斯美好。
让他暂时忘记了，抛开了那黑暗的梦境。
暂时的逃避，无法扼制寻找真相的冲动。
找到雷宁，打开那个噩梦的阀门。
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转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