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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2. ...

  •   白瑾衡皱了皱眉,本欲说话,不料邵若拙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十分坚决道,

      “此事不违道义,不关权贵。我本是区区臣子,不能求太子以命之恩抵命之报,只求太子照顾好我的母亲及府中家人!”

      白瑾衡几乎被他骇住,不由地退后了一步,目光在邵若拙脸上与地面打了几次转,末了才道,

      “好,我答应你!”

      邵若拙听他应了,只低头谢道,

      “多谢!”

      竟也无一丝释然松懈之意。

      白瑾衡心下忐忑,又道,

      “那么第二件事……”

      不料邵若拙忽地直挺挺地站起,白瑾衡正是大惊,不想他对着邵父灵柩,字字铿锵道,

      “爹,孩儿不孝!但强迫为官一事孩儿实难从命!朝堂多险恶狡诈之徒,孩儿不愿与其周旋徘徊,玷污一身皓白,最后落得周叔父一般惨死街头的下场!辜负您与陛下厚爱,孩儿此生恐无法再报!再于母亲赡养不周之罪,即使令我打入十八地狱亦无法惩戒!父母恩情,君臣厚爱,邵若拙此生难报来世再续!”

      一旁的白瑾衡直听得面色煞白,背后冷汗直流,他瞪大了双眸,正见邵若拙说罢便以蛮力挣断绳索。粗绳只是眨眼之间便断做数条散落在地。

      白瑾衡又见他对着自己一揖礼,道,

      “多谢太子成全!”

      便见邵若拙转身冲出灵堂!

      白瑾衡大惊之下不由失声叫道,

      “慢着!”

      正是追出灵堂便见邵若拙步步退回。

      众人早知他有离意,却不想他竟这般坚决,便纷纷拔出刀来逼得邵若拙退回灵堂中去!

      刀剑在月光之下锋芒大盛,而邵若拙赤手空拳,竟也摆出迎敌之姿!

      白瑾衡见状,看邵若拙此刻依然目光坚毅、紧紧抿唇,丝毫没有露怯,心底也不由一震。他大步一迈,沉声喝令道,

      “退下!谁人敢伤邵将军之子!”

      众人见太子发话,不由面面相觑,犹豫了几瞬。白瑾衡霎时怒道,

      “放肆!都给我退下!”

      众人这才撤了刀刃,渐渐退散。

      白瑾衡这时又惊又怒又惧,一把抓了邵若拙的手将他拖回灵堂,使他面对灵柩,厉声喝道,

      “你今日一逃,便是违逆圣旨!你便不怕你的家人受到牵连、你的父亲于九泉之下亦不得安宁!?”

      邵若拙的眼睛慢慢地转向他,冷冷地道,

      “太子答应我做的事情,不可能失信!”

      白瑾衡一噎,狠狠握了握拳,道,

      “你这一逃,一不忠君王,二不孝父母。不忠不孝之人,受世间骂名无数,你亦无惧?!”

      邵若拙一眨双眼,面上露出一丝坚毅,道,

      “不忠不孝的骂名是虚的,我不必惧。对君王父母之恩,我无以为报,此生难报,来世再续!”

      白瑾衡不想他已考虑得如此详备,不由气得双手发寒,放开邵若拙的手,只怒声道,

      “好、好!邵若拙,我真当小看你了!”

      邵若拙低下目光,抿了抿唇,道,

      “今日之事,本不欲连累太子,太子一番好意,邵若拙心领。现在,只求太子答应我第二件事。”

      白瑾衡想不到他还有一手,堪堪压下怒气来,道,

      “说!”

      邵若拙看向父亲的灵柩,眯了眯眼睛,沉声道,

      “在我死后,请太子殿下务必保住我的母亲,以及我府中上下所有家人!”

      白瑾衡心下大骇,惊呼道,

      “你!”

      邵若拙也不看他,紧紧闭了闭眼睛,高声道,

      “请太子务必答应!”

      白瑾衡瞬时握紧了双拳,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恶声道,

      “你可知你这一死就连我都可能保不住你的家人!你这一死甚至会牵连于我!你这一死、你这一死!”

      白瑾衡到后来,竟也完全说不出话来。

      邵若拙微微低下头去,复又抬起头来,对着白瑾衡坚定道,

      “我信你!”

      白瑾衡霎时瞳孔猛缩,手心沁出热汗,连呼吸都在刹那停歇,就因为一句,

      我信你。

      你信我?

      连白瑾衡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白瑾衡,从来没有信过别人,在宫中暗斗时没有,在被困雪林时没有,在被邵若拙一路背出雪林时也没有,甚至、他被邵若拙带回邵府时都担心邵家是他敌对兄弟的人、会将他卖给敌手!

      他白瑾衡,从来不敢信别人,可现在,竟然有人说他信自己,将母亲家人性命交托于自己。

      这太可笑了、这太荒谬了!

      白瑾衡几乎忍不住低笑起来,可看着邵若拙异常坚定的目光,他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去,冷静了些,目光淡淡地看向邵若拙,道,

      “你是因为周泽的死才不愿意为官的吗?”

      邵若拙眸光一动,慢慢回过头去,白瑾衡刻意走到他身前去,道,

      “如果我说,我父皇,对周泽的死很是痛心。我父皇是被迫无奈,你可以谅解释怀吗?”

      邵若拙猛地抬起头来看他,眯起眼道,

      “连你皇家坐拥天下都会有被迫无奈的难处,那你们怎就不想想我们臣子平民的难处!”

      白瑾衡忽地低笑了一声,道,

      “我只能说,既然你姓邵,你是邵易的儿子,那么你的难处,便不可以有。”

      邵若拙闻言,目光一时变得尖锐,白瑾衡此刻,几乎在咄咄逼人!

      邵若拙不由恨声道,

      “周叔父本是清廉之人,直言进谏,刚正不阿。父亲从小教导我多听周叔父教诲,我敬仰叔父为人,只恨他不愿一时妥协,为人所害。殿下一句被迫无奈,实在无法教我释怀!”

      白瑾衡忽地勾了勾唇,道,

      “如今之势,权臣当道,他们一心依附睿王,欲拥睿王为帝。天子式微,不得已之事处处有之,现今邵老将军故去,我父皇又失一有力臂膀。我痛心疾首,欲将佞臣除之而后快,只可惜力不从心。”

      邵若拙闻言,微微抿唇,眼中露出一丝犹豫。白瑾衡见他首次目露不定,趁势又道,

      “因此父皇便欲你子承父业,救国于危难之中,更因你曾竭力救我,有意将你培养做我的心腹。父皇的这些心意,你可领受?”

      白瑾衡此时,已经渐渐开始信任他,于是也将自己揣测皇帝心意的话透露给邵若拙。邵若拙听罢,轻轻攒了攒眉,道,

      “陛下与太子的好意,邵若拙心领了。”

      白瑾衡等他下文,却见他迟迟不说,想是拒绝,他不由皱起眉来,十分不快道,

      “怎么,你不肯?”

      邵若拙转过身来,直直地看着他,毫无惧意道,

      “我本就不欲为官,无论殿下好意劝说还是强行逼迫,我都不会改变初衷。”

      白瑾衡不由恨声道,

      “你!”

      继而他忿忿道,

      “可笑!天下之人熙攘皆为利益,而为官是获利的捷径,你为何不愿?不也故作清高了吗!”

      邵若拙只一揖礼,道,

      “我已经说过,官场险恶,不愿以一身皓白相污,愿太子成全。”

      白瑾衡恨声拂袖道,

      “即使你一身才华无处施展,也宁愿自甘堕落泯然众人?”

      邵若拙闭了闭眼睛,却朗声道,

      “是!”

      白瑾衡狠狠咬牙,讥道,

      “好!你真当清高!邵若拙,之前都是我小看你了!”

      邵若拙岿然不动,一言不发。

      白瑾衡紧紧握了握拳,压抑着怒意,沉声道,

      “好!那我问你最后一句,既是不为名利、清高如斯,那你当初、为何舍身救我?难道你就不怕死吗?还是你为了博取我的信任,得到晋升高阶,而不惜一切?!”

      玉指一指,正指向邵若拙,咄咄逼人之势,宛若飓风,势不可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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