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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2.1.算计(改) ...

  •   君情难承淡如水。

      到了傍晚时分军队暂停休息,士兵们纷纷拿出炊具烧水煮汤,而姚音趁着这时好说歹说将薛翔自马车里拖出来,用厚重的狐裘将他稳稳当当地裹好了,扶着他向一旁的小树林里走去。

      不料薛翔没走出去几步便撑着腰叫着不走了不走了,姚音急忙拽住他,道,

      “大人!冲你这样到了足月岂不是得天天躺着叫唤了!再慢慢走两步,我陪着你。”

      薛翔没有法子,只是他束腹已久,这几日松开了仍是不适应,身子大不如从前灵活,走起路来腿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他挺着肚子八着脚晃晃悠悠地走了几步,正是庆幸着没人看见,便听姚音扑哧一笑,放开他的手蹲到一边去捂嘴笑个不停。

      薛翔顿时有些生气,冷冷地叫道,

      “姚音--”

      姚音自小没心没肺惯了,这会儿又扑到薛翔脚边,扯着他的狐裘,笑道,

      “哎呦大人!我应该难过伤心的是不是?可是……我真的好难过啊哈哈哈……”

      薛翔皱起眉来哼了一声,姚音忙道,

      “大人你要相信我,我真的好难过啊,哈哈哈……”

      薛翔见他大笑不止,索性一脚将他踢开,托着肚子有些不稳地走到湖边。

      湖面不曾结冰,寒风一吹还有些微微的波澜。天色渐渐昏暗,连带着风也冷了,薛翔望着昏暗平静的湖面,冷风钻进他的脖颈,他忽地一颤,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去掩好狐裘,双手紧紧地护在腹上。

      湖边的树木已经落叶枯败,只是芦苇还白花花地长了一片又一片,风穿过芦苇间,吹得它们蜷在一处瑟瑟地颤着。

      薛翔只是看着,心底便升起一股苍凉之意。

      姚音见他的背影在寒风中瑟缩着,忙是走上前去,见薛翔目光又是黯淡,双颊已被冻得通红,他忙道,

      “天冷了,大人回去吧。”

      薛翔岿然不动,姚音又道,

      “大人,冻坏身子就不好了。”

      薛翔忽地道,

      “姚音,你说,是这景凄凉,还是我的心太过敏感?”

      姚音闻言,搂住薛翔的肩,道,

      “本就是破败之景,大人何需在意呢?之前我们走过高峰雪顶,那样的宏伟之姿才值得留恋。”

      薛翔听罢,微微一笑,却是有些凄凉,他自嘲道,

      “是啊,破败之景怎值得铭记,世人看见的,永远只是那高处的巍峨壮阔,这般凄冷孤冢又有何人在意……”

      姚音不觉抿了抿唇,复又道,

      “一切景语皆情语。大人若是看得开,应看到那枯树下的积雪,瑞雪兆丰年,明年又是生机一岁,岂不妙哉?”

      薛翔的目光落在湖上,一时没有应答。姚音勾唇一笑,道,

      “今日之没落并不代表所有,夕阳如何艳丽总有落下之时,可是明日它复又升起,四季有寒冬,凋零万物,可亦有春日,春风吹又生。”

      薛翔闻言,缓缓抬起头来看他,姚音见他有反应,继续道,

      “此乃兴亡成败之定则,无人可破,但深谙其道者却能利用定则重拾信心,再度来过。古有受刑孙膑,计杀庞涓,更有王者勾践,甘居柴薪。他们所受之苦、所遇之痛可能是大人的千倍万倍,但他们皆不以残躯自暴自弃。大人本是心如明镜之人,又怎能因这一时之痛而蒙蔽内心自怨自艾了呢?”

      薛翔听罢,却只是嘴角轻轻一勾,可又快速平淡下去,他转过身去,扶着腰慢慢向前走去,一语不发。

      姚音见他没有释怀之意,又见他安静,心下不由有些慌了,忙走上前去跟在薛翔身侧,试探道,

      “大人怎么了?我说的、不对吗?”

      薛翔斜眼微微看他一下,复又抬眼看向远方,轻轻吐出二字,

      “时机。”

      姚音心下微微一震,也不想他竟已想得这般周全,原本只是缓兵之计,现下若不假戏真做,恐薛翔是不可能会有安稳静待的心思。他这下,便很快不敢答话了。

      薛翔听了没了声响,便低低一声冷笑,道,

      “若是没有时机,我等得再长久又有何用?若无人助我,我便永远只能压制在邵若拙之下,为他所困。姚音要想安慰,也不过是可怜我的话。”

      姚音闻言不由尴尬咬唇,见薛翔又慢慢走远了,也只得远远地跟着,怕薛翔生了骄傲之心不肯再听,便也不敢再说什么。

      两人走了一小段,薛翔的身子重了,走走歇歇了几回,倒也走不了多远。

      姚音正认真地跟着,生怕薛翔磕着捧着,忽地身边便窜出一个人来。他不由大惊失色、脸色煞白,急忙转头去看来人,便见是那李诀,顿时怒由心生,一拳捶在他胸口,低声嗔道,

      “你吓死我啊!”

      李诀嘻嘻一笑,抓了他两手的铃铛,压低声音道,

      “不敢不敢。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姚音拍了他的手,皱起眉来不快道,

      “干吗!我还要看着我家大人。”

      李诀便央求道,

      “我大哥看着你家大人,我们走嘛走嘛。”

      姚音回头一瞧,果真见那邵若拙远远地望着薛翔,他回过头来嘴角一勾,看见李诀满脸的笑意又忍不住拍他一下,不温不火道,

      “别和我撒娇!”

      李诀便笑嘻嘻地拉着他走了。

      很快,空旷的四周就剩了薛翔和邵若拙两人。

      邵若拙见薛翔在远处走着,只敢快步地走到他不远处,也好有个照应,接着便不敢靠近了,趁着薛翔还不曾发现姚音已经不见,他便一直不做声地跟着。

      薛翔站了许久,身上渐渐有些发冷,他拢了拢狐裘,将肚子裹好了,大手在滚圆的腹上轻轻抚顺着。腹中胎儿忽地微微一动,薛翔顿时一阵怔忡,大手捂在发紧的肚皮上久久没有松开。

      不久,孩子就要降生,若是他无法顺利离开,跟着邵若拙回去……不!他是决计不甘就这般任人摆布的!他兄弟的仇,还没有报!他失败的恨,还没有宣泄的去处!怎么能就这样,甘心寄人篱下、苟且偷生!

      薛翔正是这样想着,双拳越愈发收紧了,他鼻尖发冷,心中也愈发冷了,却忽地脚下一扭,传来一阵乱石磨砺之声。薛翔登时浑身失控,肚子坠在身前沉得紧,便要朝着前方仰面倒去!他心下大骇之时只记得姚音还在,便是惊叫道,

      “姚音!”

      正在此刻,薛翔忽地被人牢牢抱住,一只大手正紧紧抓住他手臂,而此时薛翔堪堪摔坐在地,双脚都已经不听使唤地僵直了,那手继而瞬时托在他腋窝下,又立即发力稳稳将他扶起。

      薛翔这下,真是被骇住了,脸上发白不说,连连喘了好几口气。他抬起头来,见是邵若拙,看见他那张担忧的脸,还未开口说话,便忽地低下头去,双手攥紧了腹部的狐裘,低低地呜咽了一声。

      “啊--”

      邵若拙见状,立时将他搂紧抱在怀中,对着一边大声叫道,

      “来人!快来人!”

      接着便低头看向薛翔,见他双唇发白,双手托在腹底有些发颤。邵若拙顿时双眉紧缩,无奈残废了一只手摸不了他的肚子,又见薛翔忽地仰起头来,蓦然吐出大口白雾,双手捂在腹上,躺在邵若拙臂弯里惨声道,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

      邵若拙只得急声道,

      “没事的没事的,姚音很快就来了!”

      薛翔又勉力喘息了几声,鼓胀的腹部在宽大的狐裘下都隐隐显出几分高挺的弧度来,这时姚音与李诀跑来,见两人这副光景,便急匆匆地跑上前来。邵若拙见薛翔痛苦不堪,不由暴躁地喝道,

      “快来看看!他刚才差点摔了!”

      姚音见状顿时双目大睁,跪倒在薛翔身边对着邵若拙厉声斥道,

      “怎么会摔了!你怎么照顾我家大人的!”

      邵若拙急道,

      “我也不知道!我看他动了,结果忽然就朝着旁边倒了!”

      姚音一边向怀里掏药瓶,一边搭上薛翔的腕脉,一边嘴里又要对邵若拙骂道,

      “动了你不知道扶一下啊!站那么远做什么!存心看我家大人摔是不是!”

      薛翔这时满头大汗,听两人争吵心下更是烦躁,腹中又忽地一阵剧痛,他还未发作便抱着肚子低低呜咽起来。

      在一旁的李诀可是看傻了,见这两人一个抱着薛翔一个往怀里掏药,个个急得焦头烂额,可、可不是就差点摔倒了吗?用得着……再看薛翔,他便更是纳闷了,瞧这家伙平日里身姿矫健的样子,现在摔一下,还没摔成,怎么就躺在他哥怀里哼哼了呢?

      又听姚音道,

      “快抱回车里去,我看看是不是流血了。”

      两人忙活着又将薛翔扶起来,正在姚音托起薛翔的腰时,薛翔的狐裘忽地给风一吹露出点缝隙,偏得他此时又向前凸着肚子,李诀站在他身侧,正是见那里衣裹着饱卝满圆润的犹如妇人怀胎般的肚子沉沉地坠在薛翔身前,再配上薛翔那苍白如纸的面色。

      李诀心下咯噔一下,哎呀妈呀!!

      李诀是彻底站住动不了了。

      邵若拙与姚音此刻正是焦头烂额着,哪里顾得了他,急匆匆地扶了薛翔回到马车里,姚音可是个过河拆桥的主,一脚拦住车门不让邵若拙进来,狠瞪了他一眼,喝道,

      “有事再叫你!”

      邵若拙着急薛翔,也只得作罢!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12.1.算计(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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