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11.2. ...
-
这般一连过了三日,薛翔一直由姚音照顾着不曾露面,而邵若拙自是没有再来见他,只是纵马到了薛翔马车外的时候稍稍有些停留,可很快便是离去。
只有在见到姚音时才邵若拙停下步来,细细地问他薛翔的情况,姚音只一五一十地答了,也不多说什么,但看着邵若拙的眼神是出离的冷漠。邵若拙心底明白,也不喜戳穿了让彼此难堪,渐成点头之交,对姚音不冷不热。
便这般僵着过了大半个月,军队走走停停地也走了大半路程。这日天晴日暖,风也吹得不大,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
姚音掀开车帘来,见外头阳光大好,便扎起帘来让光透进来。薛翔正眯着眼睛昏昏欲睡,一时暖光照进来,他伸手挡住阳光,摸了摸肚子,淡淡道,
“是晴天。”
姚音的伤已是完全好了,他露出一张笑脸来,凑到薛翔身边妖媚媚地一笑,叫道,
“大人~~”
薛翔眯着眼,见他细眉微挑,眼睛晶亮晶亮地,倦倦地打着呵欠,一脸了然道,
“出去玩吧,总和我呆着也闷得慌。”
姚音笑得眯起眼来,露出雪白的牙齿,和薛翔商量着道,
“等傍晚队伍停下来吃饭的时候我带大人出来走走,透透气对孩子也好。”
薛翔摸了摸较之前滚圆了不少的肚子,疲惫地眨了眨眼,道,
“不了,还是少露面的好,免得惹出事端。”
姚音听他拒绝,顿时有些泄气,又劝着道,
“去偏僻的地方走走嘛,别被人瞧见就好了。”
薛翔对他素来宠溺甚至有时会包庇,不忍伤了他的心,便道,
“好好,我先眯一觉,到时你来叫我。”
姚音闻言更是笑得灿烂,连连点头,铃铃地走到车外去,看到不远处的李诀,冲着他招了招手,叫道,
“啊喂!”
李诀正无精打采着,想着如此好的阳光没人陪伴真是可惜,听见姚音的声音,顿时双目一亮,登时一拉缰绳,纵马跑到他身边。
姚音灿灿一笑,恰如桃花盛开冬季,鲜艳异常。李诀不觉一愣,姚音趁机在他身上借力,飞身坐到他身后去,大大咧咧地伸手环住李诀的腰抓过他手里的缰绳,一夹马肚轻喝一声,便抱着李诀扬长而去。
李诀登时诶诶地叫起来,显然被他的举动吓着了,只听姚音轻笑道,
“我喝的是马,啊喂你瞎叫什么?”
李诀不由气绝,又是叫道,
“人家不叫啊喂!”
薛翔听着车外吵闹,一时也听不清是在说什么,之后听马蹄得得响了一阵,复又如常规律起来。他阖上眼去,轻轻蹭了蹭枕头,一手在腹上轻轻地拍着,很快便又睡着了。
邵若拙此刻也是骑着马慢行,遥遥看见薛翔的马车,他顺下眼去抿了抿唇,仍是忍不住抖了把缰绳,喝着马跑到马车后跟随着。
他的手臂已渐渐有好转的迹象,只是现在日子不够,尚且无法动作。邵若拙看见这伤,便是想起薛翔当日的狠决,可是无论何如,他终究是挂念着薛翔。总想着寻个机会与他和解,但薛翔躲着不出来,他自己也不敢轻易靠近,一直拖了大半个月。
邵若拙想着总不得等到孩子出生,今日见了李诀与姚音那模样,便也大着胆子偷摸上来。他走到车旁,却见今日的帘子掀开了,不由心下怦怦直跳,视线所及,正是薛翔沉睡的模样。
邵若拙攥紧了缰绳,不觉手心全湿,许久不见薛翔,已是满怀激动,又见他睡着,神色安稳平和。这半月被姚音调养着竟也胖了些,下巴也不似往日那般棱角分明,而整个脸色也显着红润。
他视线下移,见薛翔盖着锦被,一手掩在腹上。薛翔侧着身子,肚子更是分明了。日渐长大的肚子沉沉地坠在他身上,虽是被褥盖着,可仍是显出明显的弧度来。
邵若拙不由欣喜,示意车夫减缓车速,便轻轻跳上马车去,蹑手蹑脚地掀开帘来。
甫进到车里便是一股浓郁的药香,虽是开着帘子可一时半会儿也散不开。邵若拙不禁攒起眉来,见他仍是靠药支撑着,不免有些担忧。
他弯着腰尽量放轻脚步,才走了两下,便听薛翔轻轻地唔了一声,伸出手挡住眼睛。邵若拙知道他是觉着刺眼,便探出手去拉下帘子,车内顿时昏暗了许多。
这时又见薛翔放下手来,两手交叠地放在脸边,安安稳稳地继续睡着。邵若拙见他没了声响,小心翼翼地松了口气,坐到他的身边。他缓缓伸出手去,正欲抚着薛翔的脸,又怕他醒来,便转了方向,轻轻地摸着他乌黑的头发。
薛翔睡得不深,隐隐约约觉着有人坐在身边,他便睁开眼来,眼前有些漆黑,便又阖上眼去,轻声道,
“姚音回来了吗?”
邵若拙一惊,手中的发滑落下去,跌在发上次地一声。薛翔听他不理,便也作罢,躺久了又觉着身子不爽,便道,
“来,扶我起来坐坐。”
邵若拙这下逃不开了,见薛翔挣扎地要起来,圆滚滚的肚子一时又挺得老高。他在心里惋惜着这片刻的安宁又要毁去,边伸出手来扶着薛翔坐起来。
他的手甫才触碰到薛翔,薛翔便是一顿,可很快恢复过来,抱着自己的肚子慢慢坐起。
薛翔虽是有邵若拙搭着手,可肚子的月份也够了,再是几番重伤与刺激,他的身子几乎要被掏空,内在仍是虚弱的,仅是这起身便费了不少力气。
邵若拙见他坐定后便辛苦地喘起气来,额上都隐隐冒出汗来,他抿了抿唇,只盼望着薛翔迟些发现自己,又忍不住瞟了瞟他硕大的肚子。
薛翔抚着肚子,慢慢地恢复过来,而眼神却是愈发黯淡下去。他早已发觉邵若拙,余光里看到他的神情,忽地冷冷地道,
“孩子是我的,我自会将它安稳生下,以后不必再来看了。”
邵若拙转头看向他,见他额边的汗滚落到脸颊上,他不由低下头去抿了抿唇,不敢说话,怕又惹薛翔不快。
薛翔闭起眼来,手在肚子上一下一下地顺着,他仰起头来决然地喝令道,
“滚!”
邵若拙迅速抬起头来看着他,见薛翔闭上眼睛不加理会,便也不敢呆着,很快恹恹地出了马车,跳下车去站在原地久久不动。
薛翔的马车渐渐远去了,邵若拙仍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天地间最远的距离莫过背向而驰,你向南,我往北,不需一生到死不复相见的决心,毋需撕心裂肺咬牙切齿的恨意,只要安静地走下去,轻松走过漫漫人生,便是将短暂分离变作了永恒。
马儿见到主人,快步地跑上来,在邵若拙身边哼哧地喘了下气又撩了撩蹄子,见邵若拙不理,继而凑到他脸边蹭了蹭邵若拙的脸。
邵若拙伸手抚着它的鬃毛,双眼无神地盯着雪白的地面,他使劲吸了吸鼻子,呼出一口白雾来,拍了拍马脸,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