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之城》成玉yuki

7、西线

　　你的光辉属于极远的世界，
　　对于你，同情也该算是犯罪！
　　你只遵守一诫：保持纯洁！
　　——尼采《星的道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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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39年11月5日，大雪，柏林。冬季漫长而深沉。
　　希特勒在总理府的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陆军总参谋部的斯菲尔德上将也是与会人员之一。整个会议的过程中，介于对波兰一事英法的宣战，希特勒一再坚持必须立刻开辟西线战场。他讲西线的必要性和迫切性都阐述了一遍，在坐的陆军总参谋部和陆军总司令部的将帅之中的绝大多数却感到无法赞成。这令希特勒大为恼火，以至于整个会议很快就散了。
　　元首疯了。这是斯菲尔德上将对这场令人不愉快的会议所做的唯一总结。当然，这种话他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陆军总司令（注1）留下。”希特勒的嘴部肌肉紧绷着，配上他阴沉的眼神，显示着主人此刻极度不悦。他来回踱步，焦躁不安。
　　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位刚上任不久陆军总司令的布劳希奇（注2）元帅身上——这是一架协调希特勒和国防军陆军高层之间日益尖锐的矛盾的天平。这位元帅出身于传统的东普鲁士容克世家，年轻的时候就是伊利莎白皇后的近卫军。在波兰战局中，布劳希奇的组织能力和指挥才干在对波兰的闪电战中得到了充分的展现，甚至他本人也零碎而谨慎地使用了装甲部队。这位元帅一直保持着不错的身材，脸上也仍旧可见昔日风采。就像曼斯坦因（注3）在自己的回忆录里写的那样，这是一位优美高贵的人。在他留下的许多照片里，他总是唇角荡漾着温和的涟漪——他是爱笑的。然而这又是个太过温和的“老好人”。他在和前妻离婚并打算和第二任妻子夏洛特结婚之际，收到了希特勒一小笔钱。而后出任陆军总司令之时就受到了前任总司令侄子的谣言中伤，认为他是收了希特勒的好处赶跑了前任弗里奇。对此他没有多解释——尽管他大可以把自己和夏洛特两个人一起给前妻的种种财物拿出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管如何，陆军总司令这个位置最终给了布劳希奇。他也成了德国历史上最后一位正式的陆军总司令。
　　布劳希奇看了看左右，旁边的哈尔德（注4）轻声说：“我觉得他今天至少吞下了一个集团军的弹药。祝您好运，布劳希奇元帅。”
　　几乎所有的将帅们都逃难般溜出了元首办公室，古德里安和保卢斯都默默拍了拍他的肩。最后离开的是身材高挑的凯特尔元帅（注5），他投去匆匆一瞥便离开了。
　　门被最后一个出去的凯特尔关上后，希特勒指了指自己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下吧。”
　　布劳希奇点点头，顺从地坐下，他的眼睛看着希特勒桌上一只红色铅笔——不用抬头他都能感觉到盘旋在屋子里的低气压——那个人的视线此刻肯定是像愤怒的狼一般。
　　“对于西线的开辟，你怎么看？”希特勒的面前是一张摊开的欧洲地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标注。
　　陆军总司令此刻的唇角敛去了笑意，他灰蓝色眼睛被垂下的眼脸挡住，只能看到鼻梁。
　　气氛长时间地沉默，布劳希奇希个人是望能尽快结束战争的。他上过前线自然知道战争的背后是代价是巨大的，同时目前的军队现状是否允许再开西线也是个大问题。斟酌再三布劳希奇才谨慎地开口：“我的元首，我个人认为……”他微微抬眼看了一下对面靠在椅子里手托着脸颊紧紧盯着他的当权者，手心都是汗，顿了顿只能继续往下说，“我个人认为，在波兰的几场战斗中，我军尚且缺乏进攻精神。甚至有些部队……嗯……存在“兵变”的可能，以及……前线还存在着很多无组织无纪律现象。这些都非常严重。1939年陆军的情况与1918年第二帝国崩溃前夕的陆军情况，和我们现在的陆军情况，是极为相似的，所以……”
　　“啪！”一截铅笔被狠狠摔在地上。希特勒暴怒的声音充斥了整个空间：“陆军总司令竟如此给陆军抹黑简直不可思议!”
　　这场才开头就继续不下去的谈话终于在希特勒的愤怒中匆忙终止。希特勒怒气冲冲地走出房门，啪地一声把门关上，留下办公室里脸色苍白的陆军总司令。
　　再也没有任何一场雪如此寒冷。布劳希奇在办公室里呆立了好久。他能听到隔壁希特勒怒吼着要把自己撤职，又隐约听见有人在说着什么。布劳希奇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座让人压抑的建筑的。几乎所有的与会将领都在门口紧紧裹着大衣讨论西线的事情。他们看到布劳希奇失魂落魄般的样子，纷纷渐渐安静，把目光调向了他。
　　“打起精神来吧。□□。”身材高挑的凯特尔跟在他身后出来，缩着脖子轻轻搓了搓自己的双手，微微俯视布劳希奇道：“要知道，波兰那几场仗，你已经干得很漂亮了。只是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可是着实激怒了元首。”
　　旁边的古德里安（注6）冷冷瞥了他一眼：难道人人都像你一样乖乖做“点头的猴子”？他懒得理会这位并不合拍的同僚。
　　布劳希奇茫然地点点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和他无关。雪花静静地落在他的肩头堆积出薄薄的一层。
　　陆军总司令的专车正在楼下等着他，车头上插着他的专属旗帜——鲜红色的框里黑色的十字，在茫茫白雪中分外醒目。
　　“您好好休息一下吧。别担心太多了。”古德里安只能这么安慰布劳希奇。
　　陆军总司令的专车发动，渐渐远离了那个压抑的地方。
　　这之后没过多久，当斯菲尔德上将因为病请假在家休整之时，他接到了一个电话：上面已经决定了立刻开辟西线战场。路德维斯微微瞥了眼自己的父亲，在壁炉的火光中，这位将军的脸色陡然阴沉下来，沉默着一言不发。窗外的雪花又开始纷纷扬扬而下了，年轻的军官抱着双臂站在典雅的落地窗前看着街上的雪景——可惜今年的12月25日也许不会是个愉快的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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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此处的时间是1939年设定，所以此时的陆军总司令是□□·冯·布劳希奇。
　　注2：□□·冯·布劳希奇，真实历史人物，隶属德国国防军，军衔至元帅，是1939到1941年间的德国陆军总司令。
　　注3：真实历史人物，德国将帅。
　　注4：真实历史人物，隶属国防军，德国一级陆军上将，44岁便出任德国陆军总参谋长，于1942年夏天被希特勒解除了职务。
　　注5：真实历史人物，隶属国防军，却也是个纳粹党员。因为阿谀奉承而被同僚称作“点头的猴子”，后在纽伦堡大审判中被绞死。
　　注6：海因茨·威廉·古德里安，真实历史人物，隶属国防军，大将军衔，德国装甲部队的建立者，“闪电战”创始人。其肖像至今挂在德国装甲兵军营内。
　　注7：此处指海军总司令雷德尔和空军总司令兼帝国元帅戈林，均为真实历史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