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烛》大褶包子

46、第四十六章

　　镜花火烛厂招待所某房间里，空调被调到二十八度，窗户和房门都紧紧的关着，连窗帘都拉了个严实。没有开灯，整个房间里都散发着一股阴暗的味道。

　　“刘队，怎么办？”声音有点儿干哑，小张把自己裹在被子里还是忍不住发抖，脸上的两道泪痕已经干了，可是这么沉默下去总不是个办法。

　　小周死了，她和刘队长回到了招待所，把小周的尸体直接留在了停尸间。刚才所发生的，她只能相信那是鬼做的，如果真的是人，那就太可怕了。

　　刘队叹出口气默不作声，小周死了，他觉得是自己的责任，可是小周死的这么不明不白，要说不甘心，他自己是最不甘心的。

　　鬼神，他不信，可是停尸房的山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小周又是怎么死的，这一切他都没个说法。回想起停尸房的一切，身体就忍不住发抖，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他这辈子还是第一回，做刑警这么多年，几次都差点儿死了也没让他这么惧怕过。

　　这案子还查不查，刘队长的心里真没什么底。

　　“刘队？”小张又试探了一声，刘队的表情越来越可怕了，比平时还要严肃，还不理人，让她心里愈发没了底，是留是走，是查是不查，她都没主意，全等着刘队长做决定，要是查下去，她就豁出去了，要是走，她也可以接受，这种可怕的事情谁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然而刘队长什么都没有回答，两个人就这么沉默下来，屋子里的沉闷气氛压得人透不过气，却没有人想要改变，这种阴沉的气氛偏偏最适合他们现在的心情。

　　当当当的敲门声在此时响起似乎有些突兀，可是在两人的耳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可能是客房服务，也可能是住在招待所里的那个女人，或者其他什么人。

　　小张听见了却不想去开门，眼巴巴的望着刘队长，刘队长看看门口，敲门声似乎越来越响了，可是自己的身体却好像一滩烂泥一样不想动弹，“随他去吧”，他想，也许过一会儿没有人开门就会放弃了，可是门口却响起了除了敲门以外的声音——“刘队，开门啊，小周。”

　　那是小周的声音没错，小张和刘队都听得个真切。

　　敲门声还在继续，还有小周的嗓音。

　　小张裹了裹被子，她哆嗦的厉害，求助的看着刘队，刘队长也是一脸铁青，他吞了口口水，这时候如果自己倒下了，那小张就真的没有依靠了。

　　冲着小张点点头，刘队小心翼翼打开了房门，然后他就张着嘴瞪大了眼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小周活生生的站在眼前，音容笑貌，那是活生生的小周。看见刘队长呆若木鸡他还有些不明所以，“刘队，怎么了这是？”

　　“小……周？”刘队长抬起手颤巍巍的搭在小周的肩膀连拍了好几下，“小周，你没死！哈哈，你没死！”笑得合不拢嘴，刘队长的反映倒是把小周吓了一跳。

　　小张在床上听着，策楞一下窜到门口，看见小周还活着，也是喜极而泣，“你还活着！你还活着！”

　　“啊？你们没事儿吧？”

　　小周一脸莫名其妙被他们两个让进屋子，听他们两个一说才挠挠后脑勺说：“我当时没死，醒过来的时候你们就都不在了，还躺在停尸房的床上，我还担心你们两个来着，看你们不在我就想你们应该是回来了，我就回来看看，没想到你们真的以为我死了。”

　　“没死就好，没死就好。”

　　小张抹着眼泪，刘队长却陷入了沉思，小周回来的兴奋劲儿过去了他就不免怀疑，当时明明已经没了呼吸的人怎么现在又活了？

　　然，刘队长只在心里默默寻思，脸上没动半点儿声色。

　　房间的窗帘被小周拉开，外面即便没有阳光，可是也总比刚才好了许多，也许也是多了一个人的关系。

　　“既然回来了，咱们这案子还查不查下去？”

　　刘队长似是在征求小张和小周的意见，可是从语气里也不难听出他想继续查下去的心思，小周不假思索便说：“查啊，都这份儿上了还不查，以前咱遭的罪不都白遭了，再说，山药那事儿咱都担下来了，不得给村里派出所一个交代？”

　　刘队长点点头，又看看小张，小张吸吸鼻子只说了一句“没意见”这件事情就定下来了。

　　不管山药的身上弄了什么机关，可是有一点却是一个线索，那就是梁闫明的身份。梁闫明是梁兴龙的儿子，这一点谁都没有怀疑过，本来嘛，顺理成章的事情有谁会怀疑，可是山药既然说了，是真是假就得看看。

　　“刘队，要不咱们先跑趟派出所再去梁厂长家？”小周提议，要翻查资料，找村派出所是最简单的。

　　刘队长想了下说：“也好，正好还得去看看所长怎么样了，不是说他见鬼了么，去看看，说不准也能找出点儿线索。”

　　三人说完就整装出来房间，下到一楼的时候却没见一直都在的前台小姐，本想问问梁慧敏走没走，这会儿见不着人也问不了，刘队长三人谁都没起疑，只当她可能离开一会儿。

　　三人出来招待所，小张抬头看了看天，和在屋里看的时候没区别，阴云压顶，阴沉沉的。

　　“这村子就没有个晴天了”，抱怨一句慢悠悠的跟上前面的刘队长和小周，自从上次她开车出了个小车祸他们就一直是步行到处走，反正这村子也不大，走路也没多远，有时候觉得步行反而方便。

　　远处的死人山这时看起来更是阴森，白天看起来和晚上也没什么区别，都感觉黑压压阴森森的，反正她是肯定不会上山。

　　想到此又想起那晚上敢上山试胆的几个孩子，不由得感叹他们真是年轻胆大，不知天高地厚，明明都已经死了个李文傲他们还特意跑去看，结果死了两个，也不知道算是庆幸还是不幸。

　　想起李文傲，小张也有些惋惜，好好个新上任的警察，死的不明不白的不说，还让那所长说他闹鬼，整个这村子就没个让人觉得正常的事儿了。

　　想着想着，小张掰起手指头来，村里死人，好像都是死在那死人山上的，从李文傲开始，到上山试胆的学生，都是死在死人山。

　　这前前后后的也都没有目击证人说有看见人上山下山的，村里人也都互相十分信任，若说是邻居干的怕是也没人会信。如果是外人……住在村子里就太过明显，可是如果住在死人山呢？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小张就觉得十分有可能，看着死人山，就连她自己一个警察在白天都觉得那儿鬼气森森的不敢去，何况是一直信神信鬼的村里人？

　　“刘队”，小张叫住前面走着的两个人，“我们是不是都想错了啊。”

　　“怎么个想错法？”刘队问的饶有兴致，小张虽然资历不深，可是女性特有的所谓直觉之类的东西也是十分敏感，在破案中发现他们这些大老粗注意不到的线索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说犯人会不会就住在死人山啊？”

　　“嗯？”

　　小张这一提，小周和刘队均如当头棒喝一般两眼闪出光儿。

　　之前他们谁都没想到还有死人山这条路，的确，没有谁会想到活人会住在死人堆里。

　　“可是咱们上去搜了好几回了，上面可是连个破房子都没有，怎么住人？”小周说。

　　“可是上面坟地多，墓碑也多啊，要是……”小张话说到一半儿她的意思大家就都明白了，小周笑道：“你当吸血鬼呢，还住在墓地里，就那么点儿个地儿够干什么的，再说了，他不吃不喝啊，死人山上也就清明那几天有贡品，这几天什么都没有，他不下山还在山上吃什么？”

　　“可是说不准那是有预谋的啊，提前挖洞之类的，这种天儿他都敢自己在山上住，之前就做好准备也没有什么困难。”小张反驳说。

　　小周一想也是，“可是如果真是那样，那停尸房里的山药又怎么说，当时也没看见人啊。”

　　“远程遥控呢？”

　　“刘队不是看过了么，你也在场，我命差点儿搭进去也没找到机关啊。”

　　“那也……”

　　小张和小周都不说话了，他们都想到了那个方面——鬼，之前也不是没怀疑，可是这会儿说心里又会觉得毛毛的，而且刘队长一定不爱听。

　　刘队长这时候才说：“小张的说法很有可能，你们看，现在的死人山就是黑压压的，咱们从远处看，就算现在有人在山上行动咱们也是发现不了的。而且这山已经被当成墓园多年，老坟旧坟有的连当地人都不知道是谁的，要是在这些老坟旧坟的基础上造一个临时的安居所也不是不可能。”

　　“那就不是晓娃子的案子了，就连这边死在山上的人也没多少关联啊。”小周说。

　　“也许是凑巧看见他了呢？”小张反驳。

　　“这就得靠咱们查了”，刘队长的脸上终于露出轻松的表情，“走，咱们先去派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