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烛》大褶包子

19、第十九章

　　镜花火烛厂招待所，Ａ村唯一一间旅馆。梁兴龙还未细问前台的服务员就给他指明了房间，那个女人早就知道他会来了。

　　“我就知道你会来。”

　　果然，在梁兴龙敲开门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出现在眼前，她这次没有带帽子也没有穿裙子，脸上却洋溢着胜利者的笑容。

　　“我可以进去么？”

　　梁兴龙有些不耐烦，这个女人现在的样子比第一次看见的时候讨厌多了，他宁可她永远都是站在角落里的不明人士，就像在老张伯家看见的时候一样。

　　女人请他坐下，递给他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我只有这个。”

　　梁兴龙摆手拒绝然后说道：“说吧。”

　　梁兴龙见到女人是在出殡路上发现死人之后，当时所有的人都处于震惊之中，当然也包括梁兴龙，他靠的并不是很近，远远的望着那具吊着的尸体，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老张伯的样子来，好像那吊着的人并不是警察，而是老张伯，两个人的脸重合起来，然后好像还活着一般抬起头来望着他，和他的视线相接。

　　梁兴龙知道那不是真的，两只腿好像木桩一样就那么站在那儿，动弹不得，心脏砰砰的跳，他无法脱离那种幻想，直到有人靠近他并推了他，这个人就是慧敏，之前来找过她的女人。

　　女人依然一身裙装，戴着大沿的帽子遮住脸，“镜花火烛厂招待岁，二零一号房”，留下了这句话她便离开了。

　　梁兴龙不知道她是怎么跟来的，也不知道她何时来的，甚至都不知道她怎么离开的，刚才的感受还残留在脑海里，梁兴龙再看那具尸体已经没有了幻觉，那只是一具尸体，吊在树上，毫无生命。

　　随着大多数人开始做出反应，梁兴龙也开始做出与自己身份相称的行为——安抚众人，之后便在梁闫明说有事半路下车之后来到了这里。

　　慧敏犹豫着要从哪里说起，在她眼里这个村子无一步透着怪异，而更让她疑惑的是村里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察觉到。

　　梁兴龙等的有些不耐烦，他还想去现场看看，还要去张奶奶家看看，而且厂子明天开始也要正式上工，他可没什么时间继续跟她耗下去，几次看过腕表凸显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慧敏深吸一口气然后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嘴唇，她知道再不开口眼前的弟弟很可能就会踏出这个门槛。

　　“我姓李，叫李慧敏，如果按照爸爸的姓氏应该是梁慧敏。从清明节第一天我就到达村子住进这个房间了。这三天来我一直在寻找你是我弟弟的证据，但是我还是没有找到确切能证明的，和今天早上跟你说的一样，一切都是我的推理或者你认为的臆测。可是，我还是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这个村子太诡异了。”

　　梁兴龙不置可否，自己生活的村子被人称作诡异怎么说都是一件不大好受的事情，可是他也知道现在的村子不是那么正常。

　　“严格意义上讲，其实这里也只算是城郊村落，养狗的人家没有多少也不算奇怪，可是自从我来了村子，就没见一家有狗，也从来没听过狗吠，这不奇怪么？还有我的弟媳，她好像一直在昏迷状态吧，怎么你还是在村中忙碌，你妻子躺在床上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担心么？还有今天早上的事情，你没看见张奶奶那么镇定的盯着尸体么，就好像她明白一切一样，这不正常。”

　　“……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吧。”

　　“你是我弟弟。”

　　“只凭你的臆测？”

　　“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去医院做化验，以现在的科学水平一点儿困难都没有。”

　　“你就非要执迷于身世么？无论村里现在怎样，这都和你我的身世没有任何关系！”

　　“有关系”，梁慧敏深吸了一口气，“有关系的“，她又重复了一遍，“我并不是在我妈妈，也就是养母过世的时候就想要来寻找你的，过了这么多年，无论他们为什么生了我，又为什么抛弃了我，这些对我一点儿也不重要了。看到遗书的时候，我并没有任何想要寻找你的念头，我有丈夫，也有孩子，一切都过的很好。

　　大概在两个月前，我第一次萌生了寻找身世的念头。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听说了关于这村子的那件事情，村子里的狗失踪了是吧？”

　　梁兴龙别过头去，时隔那么就，就连他自己都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件事情，虽然不知道慧敏怎么听来的是失踪，但其实狗都已经死了。

　　家里养狗，在村里不算什么稀罕事，可是两个月前的某一天，狗失踪了。

　　最开始失踪的是火烛厂院里的护院狗，都是大型犬，虽然血统谈不上多么高贵，可是，绝对是看家护院的好手，刚开始村里人并没有多重视，可后来村里人家的狗也接连着失踪，一丢就是四五条。派出所这才重视起来，村里的狗都恶，比不得城里家养狗的温顺，可是就没有人听见过狗叫唤。

　　派出所重视起来之后，村子里就连晚上都有人看着了，结果连着几天都没事儿，村里人一看这么折腾也不是办法，就挑了一天明着不查，暗里埋伏在有狗的人家才抓住了偷狗贼，这人还不是别人，就是村里的李光明，虽说是叫光明，可自从出了那件事儿，村里人好多都在背地里叫他犊子。犊子，是骂人话。

　　李光明从小就不学好，三十郎当岁了还在家里游手好闲，无妻无子的，顺手牵羊的事儿也不是没做过，可是这么偷村里的狗还是第一回。村里派出所把人抓了一问才知道，李光明最先偷得还不是火烛厂的狗，是野狗，到后来野狗找不着了才开始动了家狗的心思，弄点儿小药混在肉包子里给狗喂了吃，狗吃了就睡着了，他就趁着这功夫把狗偷走好卖给城里的饭店。

　　一条狗他卖不上几个钱，却激起了村里人的愤怒，李家婶子好求歹求，赔了钱又赔了不是才让李光明继续在村里游手好闲，可村子里的人对他再没有过好脸色。

　　梁兴龙这才想起来，李家婶子前两天还提过，说李光明没影儿了，这么几天也确实没见过他……

　　梁兴龙这一走神儿，梁慧敏的话他也没听下去，直到她把洁白的胳膊伸到自己眼前儿才反映过来。

　　洁白细腻的皮肤上有几块小小的伤疤，不算明显，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都是小月牙形的，斜着一排。

　　“自从我知道那件事之后，我开始做奇怪的萌，这个伤疤也开始疼痛。从我被收养开始这个伤疤就在我的手臂上，却从来没有疼过。是它告诉我，我需要找回我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