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红烛》大褶包子

12、第十二章

　　只要熬到早晨就可以问出一个答案，小张打从心底这样希望。凝视着天空，黑暗的夜色好像蒙了一层纱般混沌不清，仿佛晓娃子的案子，好像找到了真相，却又看不清真相。

　　如果张家人真的什么都不说怎么办？如果明天还是碰壁怎么办？本来燃起的那一点点等待中的希望也被这样的天幕吸收去了。小张的胸口压抑着吞了口口水，沉闷的感觉并没有好一些，反而好像产生了幻觉般听见了孩童的声音。

　　“妈妈，妈妈不要我了，爸爸不要我了，奶奶不要我了，爷爷不要我了，太奶奶不要我了……他们都不要我了。”

　　稚嫩的童音轻轻的，带着哀伤凄凉和自责与愧疚。

　　“这不是你的错！”小张很想开口辩驳，可是她说不出话来，只能作为一个看客，好像看电影一般的看着那对母子站在巷子里，都是红色的衣服，通红通红的。

　　“妈妈要你，妈妈会永远陪着你的。”

　　女子蹲下身来面对着孩子，长长的卷发淹没了腰肩，垂到脚跟，从发丝之间能看见女子青白的脸颊，不是普通人肌肤的白皙，是真正的青白，看不出血色病态的惨白。

　　“真的么？”

　　孩子一直面对着张家那一面，即便女子对着她蹲下测过了他的身子他的脑袋还是朝着张家那一面，偏着头，没有看女子一眼。

　　“真的，我们可以拉钩。”女子伸出了小指勾起了孩子的小指。“不仅仅永远陪着你，还会帮你报仇。”

　　“报仇？”

　　这个词对他来说不算陌生，电视里动画片里会出现这一类字眼，但是作为一个被宠爱大的孩子，那一切都是虚幻的世界，仇恨于他不过是遥远的故事里才会出现的戏码。

　　而且现在的他虽然死了，却并没有特别的感觉，除了被母亲亲手杀死的映像还深入脑海……

　　他和往常一样早早入睡，尽管他并不困倦，认为自己还可以再玩儿一会儿，可是妈妈无论如何都不同意，所以他撒娇不肯也只能撅着嘴躺下闭上眼睛。

　　熄了灯，他又一次张开了双眼，屋子里虽然黑漆漆的，可是他从来都不会害怕，因为妈妈说他是男子汉，是不能怕黑的。无聊的在床上想着偷溜下床，还没起身就看见一个阿姨出现在眼前。

　　他不认识，也没见过，甚至就连这个阿姨是如何进来的都不知道。

　　“你是谁？”他想问，才出了声那个阿姨就伸出食指贴在嘴上，“嘘”。

　　这个阿姨长得很干净，比妈妈漂亮，而且眼睛笑得弯弯的看起来不像坏人。黑暗中的她好像在发光，因为在黑暗之中他可以看清她，却看不清妈妈。

　　“阿姨，你是谁啊？怎么进来的，我都没看到。”

　　阿姨笑容依旧，贴在他耳畔低语，“你不是睡着了么，怎么，我吵醒你了？”

　　他摇摇头，他根本就没有睡着。

　　“那想不想玩儿一会儿再睡？”

　　“想！”刚说完两只眼睛放出的光彩马上又黯淡下来，他想起妈妈，如果妈妈知道他没有睡一定会挨骂。

　　“只是一小会儿，等你困了就不玩儿了，妈妈不会发现的，你放心吧。”

　　他看着和善的阿姨，又看了看门口，玩一会儿，就玩儿一会儿妈妈应该不会发现，他想着却依然没有动作，还是有些犹豫，违背妈妈的话对他来说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看着他依然没什么动作，阿姨露出有些失落的神情，无奈的摊了摊手。她不想强迫他，因为这样他也不会玩儿的开心，似乎是传达了这样的感情。

　　这让他犹豫，比刚才更加的纠结，他想出去玩儿，孩子爱玩儿的天性驱使着他，正在这时，阿姨又适当的说出了更诱人的条件。

　　“既然这样就没办法了，你是乖孩子，可是我准备好的糖果和玩具就浪费了。”

　　阿姨的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彩色的糖果，身后还有各种各样的玩具，他的目光被那些东西深深的吸引，违背妈妈的话的后果有多么严重之类的事情被抛到脑后。

　　他钻出了被窝，握住了阿姨伸出来的手，冰冰凉凉的，好像冰一样，打了个哆嗦他害怕了，想抽回手，可是阿姨的手却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往外拉。

　　阿姨微笑着继续诱惑着：“放心吧，有很多好吃的和好玩儿的在等着你呢。”

　　他无法抗拒的被阿姨拽出了被窝，糖果和玩具他还能看得见，可是手上冰凉的触感也确实让他害怕，他想叫妈妈，可是发不出声音，他看着阿姨，不知道阿姨会把他带向哪里。阿姨却只是站在床边儿，并没有要离开或者走远的意思。

　　她看着门口，他也跟着那个方向看去，妈妈！是妈妈进来了，他瑟缩的攥紧了小小的拳头，他张口想解释，然而妈妈却好像没看见他一般坐在了床沿。

　　床上躺着一个男孩儿，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男孩儿，闭着眼睛，熟睡着。

　　“妈妈？”他轻轻的叫唤了一声，可是妈妈显然没有听见。

　　他看见妈妈的眼里没有平日里的温柔，直勾勾的看着床上的自己，然后抽出了尖刀插入了自己的胸口，一下，一下，反复的将刀插入有拔出，血随着刀的起伏汩汩的流淌，染红了衣裳。虽然衣裳本来就是红的，可是他觉得那红色更鲜艳了。

　　“妈……妈？”

　　胸口疼的厉害，从来都没有这样疼过，这样的妈妈她没见过，他移不开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

　　阿姨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救了你哦，如果你没有起来，那么躺在床上被杀死的就是你了。”

　　“杀……死？”

　　“是的，被杀死，你的胸口也很疼吧，那是因为你和床上的他是连着的哦，你是他的灵魂，他是你的□□。其实妈妈一直想杀你很久了，只因为是你妈妈所以一直在忍耐，她很久以前都受不了你总是淘气惹麻烦了，你记不记得你淘气的时候有多么生气？她啊，经常在后悔如果当初没有你这个孩子就好了哦。你还傻傻的不知道呢，以为她很爱你？不，她恨你，憎恨的要命，要不然她不会杀你……”

　　轻轻的细语里很多词他不是很明白，可是他知道那些字眼：死、恨、淘气、麻烦、生气……

　　“没有你这个孩子就好了，没有你这个孩子就好了……”

　　重复着这一句话，他无法动弹，无法说话，所见之处只有妈妈疯狂的用刀刺他的身体，把一切染成了红色……

　　啊！

　　他尖叫起来，那幅画面每一次都让他怕的发抖。

　　女子抱住他轻声安慰着，“我来做你的妈妈，我不会离开你，我会一直爱你，不是你的错，是他们不好，他们抛弃了你，和我在一起，我来帮你报仇，你经受的痛苦我会让他们加倍奉还……”

　　诸如此类的话她已经说了很多遍，多到他把她当成了唯一的依靠，当成了新的妈妈。

　　“妈妈，我要报仇。”

　　他说，为了自己，也为了妈妈。

　　孩子的脸上露出了腼腆的笑容，干净的让人以为他根本不理解报仇的意思。

　　小张的手捂住了微微张开的嘴巴，那个孩子的侧脸已经清晰可见，虽然刚开始只是觉得熟悉还认不出，可是现在，她清楚的认出了那张脸属于一个已经死去了的人——晓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