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六】 ...
-
芝加哥时间的24点一刻，黄裳打开了直播间。
画面还是等待的黑屏，按照老时间而聚集起来的粉丝已经开始在弹幕池里水开了，一批在谈今天的世荣赛，一批在疯狂刷屏表白黄少并强硬表示“高调承包黄少说不准的都是后来的”，立刻引爆老婆粉之间的战争。
她兴趣缺缺地挂着直播间打开了手机开始刷手游，又过了一刻钟，23点30分，屏幕准时亮了起来，画面里显露出黄少天那张毫无自觉、笑得大咧咧的脸。
“呦，这里是黄少天！”
直播时代的大环境下连职业选手都不能免俗地被要求抽出时间来直播吸收人气，之于黄少天这种性格讨喜，长得还算是周正的人来说简直水到渠成。碍于苏黎世时差和比赛的干系，他往往在比赛结束后、用餐之前见缝插针地直播一段时间，因此间接产生了直播时录制到叶修在他背后面无表情偷吃他零食被观众举报、两人绕着酒店走廊疯狂追逐的播出事故。
因为主角出场，黄少天一句话又引发了大量刷屏，黄裳不得不选择关闭了弹幕。调整了摄像头的黄少天的脸拉离了镜头，可以看见他在酒店的走道里走。今天没有中国队的比赛，许是在会议室分析战术到至今。
他的嗓子非常沙哑，黄裳知道是怎么回事。有的时候会有人在评论区推荐一些简单的游戏给他，只要不要因为这些耽误了比赛叶修对队员们不作干涉，但是有人偏偏推荐了前段时间大火的八分音符，于是黄少天瞬间完蛋；直播的两个小时里所有观众欢乐地看着黄少天本来一直保持着“啊”的长音（并且长音长的不可思议，观众们纷纷表示黄少天肺活量深不可测），然而中途实在忍不住开始吐槽，一吐槽就死，不吐槽会憋死，就在反反复复的进程中无限循环，始终没有通第一关。
第二天就声音沙哑的黄少天屁颠屁颠跑去和妹妹诉苦，换来对方冷漠的回复。
我很可爱，请给我钱：你就是活该。
夜雨声烦：……
如果不是国际赛紧语音，如果不是对面听不懂，怕是所有人都要惋惜他们在垃圾话战术上的损失。奈何如今连他们都可以耳朵清净，不用面对黄少天“离开黄裳的第一天，想她”“离开黄裳的第二天，想她想她”的魔音穿耳，不由得庆幸了起来。
此时画面动了起来。黄少天开始走动了。他的直播日常多半是国家队的日常，已经成功借由“直播看张新杰看电视剧”“直播看韩文清看张新杰看电视剧”吸引在线人流量百万，今天的他依旧坚持不懈地奔驰在搞事的路上。
他首先在路上碰到苏沐橙。荣耀女神出现在镜头里面带微笑地打了个招呼，弹幕里一大片“女神我可以娶你吗”的弹幕呼啸而过，苏沐橙打着哈哈地说要不你们先出去打一架吧；于是弹幕里又说黄少我可以嫁给你吗，黄少天也笑着说这你得先问我妹。
紧接着弹幕里飘过一句我可以娶你妹妹吗？
黄少天速答：“不可以谢谢。”
“过分了过分了啊！居然想拱我们家白菜！”他佯装发怒地叫起来，弹幕应景地刷了一片哇妹控的黄少超帅气好想嫁！黄裳看的一愣一愣的，半晌她缓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
画面依旧在连续的跳转，但她失去了全部的兴趣，低头戳着手机屏幕。忽然之间她就对屏幕里的那个人失去了兴趣，弃之如履。
。
午夜时分黄裳迷迷糊糊地起夜，等到从厕所回来她才看见呼吸灯在不停的闪烁。她慢吞吞地坐到床上点开屏幕，看见弹出的对话框，意料之中的是黄少天。
和他一贯对人的聒噪不同，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睡了吗？”
黄裳用混沌的大脑反应了几秒，随意地扒拉了一下乱七八糟的头发，划开锁屏回复：“醒了。”
距离他那条信息命名已经有2个小时了，却没想到黄少天秒回：“哎哎哎怎么醒了，按照你们那边时差才4点吧？”
“起夜。”
“睡前少喝点水对肾不好，小心明天眼睛肿了。”
“我靠你大半夜给我发消息是想科普养生知识的吗？”
黄少天自己也觉得歪楼的厉害，他很快转变了话题“苏黎世现在是9点，我刚准备去洗澡。我今天直播你有看吗？”
“看了，看到一半睡着了，回头看录播，”她输入到这里打了个哈欠，“反正一如既往在犯蠢粉丝告白，看录播也是一样。”
黄裳以为黄少天会辩驳“我并没有犯蠢好吗你做出这种发言哥哥的心真的好痛”，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并没有。大概过了一会黄少天才回复说“时差还是太大了我也觉得你别直播了，回头看录播吧熬夜不好美容大敌还容易猝死，你还有手术要做别累到了。”
她在床边坐了相当的一会儿。
黄裳是来芝加哥做手术的，因为据说有医生能治这个病。虽然早早的就对病症放弃了希望，医生也说了不能百分百成功甚至还有死亡的危险，奈何没人能劝得住她，能劝住她的黄少天人还在苏黎世。别说黄裳现在瞒着他，就算黄少天知道风险，要他做出为妹妹弃赛这种玛丽苏剧情怕是他自己也不会同意。
仗着轮回穿越有持无恐的黄裳自此与黄少天相差了7个小时的时差，并且治疗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明明说好要黄裳等他凯旋，怕是等到黄裳治好回国，还要黄少天去接她回来。
她轻轻地叹息。
我很可爱，请给我钱：我有一句话一定要讲.jpg
夜雨声烦：？？？
但是，并不是什么素质十二连的表情包，也没有想象中刻薄的吐槽。
我很可爱，请给我钱：谢谢你，黄少天。
哪怕只有一次，也想亲口说给你听。
。
第二天张佳乐刷微博的时候发现黄少天晚间的时候发了条微博。
黄少天V：我靠我开始慌了我妹突然说谢谢我是咋回事儿啊？？
叶修V：被发亲人卡了吧，当然是原谅她啊.jpg
黄少天V：请你速度滚
怕不是疯了。张佳乐这么想。
。
黄裳是紧接着黄少天去苏黎世后脚去的美国，等到她回来，秋天都快过完了。
黄少天开车来接，黄裳没有拒绝，坐进副驾的时候还听见他絮絮叨叨地说车是从王杰希那里借的，至于后面他对王队座驾品味的挑剔，黄裳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有听。
时差还没倒过来的困顿感席卷了她，借着安全带她头一歪就要睡过去，瞎扯了许久话题来掩盖自己紧张的黄少天不得不试探性地小声问她：“手术怎么样？”
紧接着他又像是安慰她又像是安慰自己的：“没成功也没关系，十几年都这么过下来了，哥养你一辈子啊。”
她懒洋洋地曲起手指，在车座前的台子上敲了敲。黄少天开车不方便分神看她的手语，她就经常用别的方式来回答他。虽然只是无意义地扣动发出声响，大概就是类似于双胞胎那样心灵感应一样的东西，黄少天接受到了她“没事”的信息。
但这个回答有点模棱两可了，手术的结果到底是什么还是不得而知，黄少天却不好再问，因为黄裳已经两眼一闭，直到家里地下室的时候黄少天还犹豫要不要把她叫醒，她看起来很累了，最后黄少天像是扶老佛爷似的颤颤巍巍地把人扶进了电梯，生怕她一个不高兴全身放松摔地上。他实在过于担心了，实际上黄裳当时意识挺清醒，但既然她哥高兴，她也乐得自在让人伺候。（黄少天：并没有）
屋子里暖烘烘的，黄少天出门前就考虑到了。并行的另一间主卧也早就收拾的干干净净，干净到她一进门可以倒头就睡的地步。她有那么困吗？未必，但是黄少天只会嘟嘟囔囔抱怨几句，任由黄裳睡得昏天黑地。
等到黄裳再次醒来，室内被拉了厚厚的遮光帘，她在一片几乎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睁开眼睛，挣扎着去开了床头灯。这个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不是在飞机上，更不是在美国的那个依山傍水却冷清的吓人的疗养院里。她揉揉脑袋，几乎算是从床上滚下来地落地，迷迷糊糊地按照记忆里的方向想去拉帘子。
然后被混沌的大脑欺骗，胳膊与茶几亲密接触，冰凉的玻璃让她打了个激灵。她往另一边爬了几步，几秒之后她抓住了布帘子，她往旁边用力一扯，看见了华灯初上的夜晚。
这个夜晚与之前她在此居住的千百个日夜没有什么不同，不过黄裳还是多看了两眼。她百无聊赖地撑着头趴在茶几上盯着远处模糊成一片的广告牌看了一会儿，直到玻璃都被她的体温温暖。她站起来，跺了跺脚，清醒了过来。
打开房门，黄少天坐在客厅里打电话。电视无意义地开着，上面在放什么白烂的美食节目，黄裳顿时感觉到饥饿的生理需求。正好这时黄少天注意到她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表示饿了，黄少天示意她往厨房去，自己还在那里大声地讲电话。
黄裳慢吞吞地走到厨房，她对黄少天居然准备了晚饭表示了惊讶，但是本身并没有多少期待。她打开锅盖一看，果然不能期待黄少天做什么好菜，锅里，大家的好朋友、生活废人的必备品方便面正对着她表示嘲讽。
她挑剔地用筷子把面翻了翻，企图从里头寻找出那怕一条眼睛里冒着诡异的光的鱼也好，然而没有。
夭寿啦！剥削阶级黄扒皮！做个泡面没有鸡蛋也没有火腿，和人家叶修大佬给沐橙准备的完全不能比啊！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黄裳把锅一扣，露出了邓摇的表情，一脸黄少天药丸的沧桑感。她翻箱倒柜想找枚鸡蛋，心里嫌弃又心酸，居然给返乡的妹妹做方便面接风洗尘，黄少天这人没救了。
“……唉我听着呢，您别担心了，阿裳好着呢……真的，就算治不好又怎么样，我养她一辈子啊……您别瞧我这样，我月薪还是够养活的吧？？”
黄裳分心找蛋，另一边黄少天并不加以掩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过来，她留了点心眼，把黄少天和黄妈妈的对话听了一耳朵。
“……睡到刚才，坐飞机很累的……是、是、我这不是看她太累了吗，前头王大眼——呃就微草战队那队长说给阿裳整出洗尘宴我也给推了——”
后头的话黄少天没能说完，因为黄裳已经从厨房冲过来，目光炯炯有神地盯着他猛看，看得黄少天浑身发毛，一时没分清楚是因为她饿了还是想干嘛。
他捂着话筒狐疑地往沙发里缩了缩，觉得妹妹那个眼神离把他吃了也差不离。“干嘛？”他问。
“……我接受。”
黄少天一愣，却见黄裳似乎没有察觉地说——她的确是在说，从她的口中发出的是还带着一些含糊的、但已经足够让人分辨出那是什么的声音。
但是现在，对于黄少天来说还有一件让他愣神的事情——她在说什么啊？黄裳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让黄少天有些摸不着头脑。
“告诉王队我们去。”
这就是黄裳对黄少天说的第一句话了。
。
王杰希敏锐地注意到黄少天的低气压。
黄少天只是坐在哪里，他却感觉如芒在背。如果怨念有实质的话，黄少天周围三米可能已经生人勿近，连带着黄裳也一脸兴趣缺缺。不，不如说黄少天今天格外冷漠，一脸“寒风飘零洒满我的脸，吾妹叛逆伤透我的心”地坐在那里话都不怎么讲了才令人害怕。王杰希并不知道这两个先推掉了他的邀请的兄妹在搞什么飞机，在他要取消酒店的前一刻又打电话回来说会来。
他当时迟疑了一会，没搞明白黄少天变得什么卦，所以斟酌了一下还是问了一句：“怎么又决定来了？”
黄少天没有什么好气：“没钱啦蹭你一顿饭哇，大眼大大带带我。”
然后他就把电话挂了。至于黄少天说他没钱要来蹭饭，王杰希觉得听听就好，全当放屁。
他今天还带了柳菲高英杰和一众战队的人来，除了个别有事遗憾没来的几乎都来赏光了，虽然大家还抱着吃穷队长的目的。柳菲本来和黄裳都同为女生关系就好，即使后来转会也没能影响女性之间的革命友谊，令黄裳比较奇怪的是高英杰一开始就带着比较和善的眼光，虽然她自己本身不觉得有哪里多关照过他。她并不知道这只是乔一帆在分享给好友关于她的秘密之后，高英杰自发产生的仰慕与亲近之情。
“哇！阿裳你这是能说话了？”柳菲抓着她的手，按理说是语言障碍，但好像她去美国做了个手术能有什么不同似的，柳菲的眼光在她身上梭巡着，让她有点别扭。
黄裳点点头：“能说一点，就是不大流利，要训练疏导。”
“那也很厉害了！我的天哪太过激动我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不要在意。”
场面算事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如果忽略黄少天气鼓鼓的样子的话。王杰希借一次觥筹交错间插空问他，面色诡异地看着黄少天插着秋葵吃掉：“你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大眼你要给我做心理疏导吗？知心姐姐王大眼？”
“我很奇怪这个赛季我们算是没有怨仇？你对我有怒气？”王杰希略一沉吟，“还有别学叶修那一套。”
“我没学啊！”他大声聒噪地嚷嚷，让王杰希恨不得把那块肥腻的叉烧堵住他的嘴。他就该拿块镜子给黄少天照照，他像是小孩子一样幼稚的、装作不在意实际上嫉妒的嘴脸：“不就是阿裳准备了很久的要和我说的第一句话因为你被带跑偏了嘛！”
王杰希：？？？
黄裳本来和柳菲聊得高兴，刷得站起来开始控诉：“你要不要好了！妹妹好不容易回家，你给煮个面！方便面！”
“煮软了！”
“连个蛋都没有！”
众人目瞪口呆，已经不知道在惊讶她开口说话这件事，还是她控诉伟大的剑圣黄少天大大连方便面都做不好这个事实。
当事人黄少天受到暴击，他用筷子捣自己的碗，把里头的秋葵捣的稀巴烂。黄裳再接再厉，她几乎要插着腰得意忘形了，王杰希刚刚发现她手边空掉的三个酒瓶：“我还想了那么久，叫个黄少天大傻瓜都比控诉面难吃有意义啊！”
“不准叫你哥傻瓜！”
“我就叫！”
你们他妈智商是只有三岁吗！
眼看着两人要发展到要用扔菜的行为来相互攻讦，王杰希眼疾手快，把两个人分开了，结果黄姓·不讲理·三岁·兄妹突然矛头一转：“说来说去都是大眼你的错吧！”
王杰希面无表情。
求喻文州大大空降北京速速收了这神通。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