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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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城说我从未见过像你这样随时都像是准备去死的人。
作为少数的知道黄少天家情况和她那份神奇的财产转让协议，并且和黄裳保持了八年友谊的人，她对黄裳近年来的举动一直颇有微词，虽然不可能真的直接干涉人家的家事，但是过完新年回来她隐约从好友谈话的语气中感受到一种看开一切的感觉，委实说她并不觉得这算是什么好事。
“我五岁的时候就应该和父母一起死去了。”
“你放屁，你现在还好好地活着，别给我说这种屁话，”顾城摸摸手臂，仿佛真的被她的话弄得毛骨悚然：“黄少天不知道这个事？”
她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下顾城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有些尴尬地搓着手：“你怎么回事啊？你到底怎么想的？……黄少天要是知道你这么做了，还不要气死啊。”
黄裳当然觉得黄少天会生气。对于她来说黄少天的付出让她实在无法心安理得，但是她能力所限，如果财富荣华拿得出手她绝不吝啬，虽然她和黄少天彼此都明白他并不是为了这些钱才对她好，但是黄裳实在是过于无能；她拿不出别的东西了。
“如果我那时候死了，这些本来就都是他的。”
“别这么说，傻妞，黄裳，阿裳，”她腆着脸，拉着她的手绕着她转，黄裳露在外面的手一片冰凉，她握住她的——虽然顾城自己的手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仿佛能自欺欺人地从相互接触的地方感受到一丝温暖，“你不能这么对他，阿裳，你对黄少天太残忍了。”
她们是多好的朋友啊，以至于顾城能这么直白地指辄她的自私残忍。黄裳心里比谁都清楚，但是她也迷茫她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善意总能让她觉得受宠若惊，尤其是黄少天的，那些积累的爱即使本来如轻飘飘的雪花那样轻巧，最终也能堆积成将人压垮的雪堆。
她顺下长长的睫毛，这时候天上下起了雪，落在她颤抖的眼睫上。
“再等等吧。”她想。
“反正我活不过二十几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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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逐渐暖和的时候俱乐部里又喧嚣起来，一群青少年成年像是有使不完的精力，当俱乐部迎来唯一的女性成员之后，青春期的小少年们更是神采奕奕地想要展现自己的风采，被黄少天毫不留情地全部镇压。
对此他大力表扬了卢瀚文对于微草的刘小别坚持不懈的追逐精神，并且希望大家少荷尔蒙泛滥，多学学小卢，这也算是线下扰乱对手打听情报的好计策。
而针对他的做法王杰希在遥远的北方呵呵他一脸，差点绷不住矜持就要竖中指。
不过对于这些队伍里的打打闹闹，黄裳没有丝毫兴趣。她春秋两季非常嗜睡，整个春季也是浑浑噩噩地在半梦半醒之间挣扎，有的时候就是坐在沙发上看视频看着看着就睡着了，黄少天会让她到训练室里来坐着看，沙发大还能躺。有的时候黄裳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改成躺姿，耳机线和pad已经被收起来了，她身上盖着薄被，周围还有一群视线全部黏在电脑屏幕上的青年。
她乖巧地、尽量小声地离开训练室，正是由于她这份自觉，经理也对她的占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径直去餐厅打饭，打两份。还要去和熟悉的杨师傅那里拿她请他特地给黄少天煲的汤。等到训练时间结束了呼啦啦的少年们涌到餐厅，郑轩本来绷着一口气冲到门口，瞅见她已经拿好两双筷子，再一扫打好的饭菜，撇了撇嘴：“哎呦黄少，黄裳又给你打好饭了，心里爽吧？”
“爽什么爽你要是嫉妒你就直说。”黄少天说着忍不住还是露出了一个嘚瑟的表情，他一得意的时候右边的眉毛会习惯性的上扬，让人忍不住发笑。黄裳微微弯了眼睛，忍住了，抬手招呼他过来。
“呸，谁嫉妒你，二胎开放了我也要我妈给我生个妹妹——不，还是弟弟吧，可以天天去撩外面的小姑娘，把别人家的小妹妹全部撩回家。”郑轩佯装不屑，眼睛却钉在了黄裳给黄少天特地加的汤上不动了，啧啧啧了起来。虽然他们都不差这么点钱。
黄少天立刻就把砂锅护住了：“看什么看！瞎看什么，去去去自己点菜去，要喝汤你自己和杨师傅说啊。”
徐景熙也摇摇头：“郑轩，这种撩法是要被人揍的。”他心里补充一句说如果你遇上的还是黄少天这种哥哥，你就等着他给你搞个大新闻吧。
“别说我，李远不是本来就有一个妹妹吗！都不见你日常分享一下你妹妹的情况！你学学人家黄少！”
“你别说的我好像不关心我妹一样，任何人和黄少那种恨不得雇人来宣传的妹控形式相比都会显得稍微冷淡但这才是正常吧！！”
宋晓围观吃瓜：“哦？你对养妹妹有什么看法吗？”
“……”李远决定用沉默来掩饰近日妹妹沉迷舞法天女的尴尬，这是哥哥的温柔。
最后一顿饭在“生妹妹好还是生弟弟好”变成“生男生女都一样”再转变成了“坚持计划生育基本国策100年不动摇”的话题下并不圆满的结束了，期间黄少天非常坚持本着“妹妹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这一点进行了顽固的辩论把汤都喝干了，全程有一种除了我你们全是傻X的傲然感，被喻文州强硬噤声收尾。
黄裳全程笑着不说话，看着他们侃大山侃的神色飞扬，尤其黄少天，他的眉毛高高扬起，笑起来像是太阳一样熠熠生辉。
真好呀。她轻轻叹了口气。
“阿裳？”他轻轻侧头看她。
当黄少天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的时候，她已经把其他的情绪完全地收束起来。她又变成平时里那个安静的、眉眼夹带睡意而显得缱绻的，温柔的黄裳了。她笑起来，对于那个笑容黄少天并不想用美丽或是其他来形容，那个笑非常的柔软，软到让人有些心疼的那种。黄少天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才能将那些看起来让人疼痛的成分从她的笑里剔除，他尝试了二十多年，时间仿佛在告诉他无能为力。
她站起来，“走吧，”她比划着，“把餐具放回去。”
“好。”他乖顺地说，再没多说什么。
等到洗完手，黄少天捡着这一天有的没的和她搭话。其实一些简单的拟声词她是能发出来的，但是黄少天习惯侧着头去看她的表情。普遍联盟里对他的评价是表面上是一个看起来很躁的人，但实际上的捡漏的耐心到了一种让人可怕的地步。他花费在黄裳身上的耐心只会多不会少，一度让网上传出德国骨科的风声，算上半玩笑半猜测的说法，结果大家都以为会嘻嘻哈哈糊弄过去的黄少没有，反而非常认真和生气。
他对于黄裳的感情绝不是在建立在她身后的财富、或是在众人口中暧昧的爱情之流。他从很小的时候看见那个白色病床上的小姑娘苍白的脸的时候，就明白人的不幸不仅仅是在身体这一层面，她看着黄少天的第一眼就非常难过，像是因为某种他不知道的命中注定的原因而感到绝望。
黄少天当然不知道，但是黄裳不是傻子。在三世轮回之后她知道她注定是要和荣耀这个破游戏的职业选手们产生瓜葛，她一度眼中怀疑这个游戏上有什么奇怪的诅咒，但是世间总不会再有第二个和她一样被一个游戏困守的人了吧？
这不难怪她见到黄少天的第一眼就明白自己的命了。
黄裳第一次见到黄少天带着多大的坏心眼儿啊，在不得掌控的重生之后还发现父母双亡无依无靠，说话能力还被剥夺了，她一度脾气非常暴躁，对那些腆着脸面凑上来因为父母给她留下的庞大的遗产的人完全不够脸面。别看她后来对黄奶奶多有容忍，小时候那个暴脾气，疯起来连黄少天都打（？？），当然黄少天是绝不还手的。
她迷迷糊糊的，对幼年的记忆已经有些缺失，已经记不清楚是在黄少天讲得哪个烂俗的笑话里放下的戒心，还是因为她经历的多了，有种老年人（？？）的看开心态，就这么被黄少天拐回家了。她记得黄少天牵着她的手上的单元楼的楼梯，一层16阶，楼道里还有些污水返上来的臭气，大股的油烟味有点刺鼻，但黄裳还是觉得很开心。
“你午睡的时候把被子盖好，”黄少天思量了一下她宿舍的空调，但还是对南方湿冷的冬天不大自信：“温度打高一点；记得定闹钟，也别睡太久，对身体不好。”
“好。”她点点头。
“你也别立刻睡，对胃不好。”
“知道了。”她只是笑着点头。
黄少天搜肠刮肚地想再说些什么，但隐约觉得自己的嘱咐婆婆妈妈，还有点像红楼梦里的桥段，笑一笑，原地和黄裳道了别。他平日里对黄裳看的紧，却实际上不是众人眼里黏人到不给妹妹私人空间的人。于是他们在盥洗室门口分开，转过身，各奔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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委实说，第十赛季先不论算不算的上是最精彩，选手最卖力的赛季，总之有叶修与嘉世不可不说的故事以及职业寿命末期回归这个噱头，第十赛季当之无愧的成为历届话题性最高、媒体关注热度最高的一届，对此主席冯宪君表示普遍说法就叫搅屎棍。
他对叶修多有不满，好在媒体的转播费周边的钱是没少赚，哼哼唧唧也就过去了。
剩下的职业选手们却要为关注度极高的赛季的采访和媒体应酬忙的焦头烂额，像是兴欣那边更是猛料不停，除了唐柔这种耿直的girl在被问到三连胜这种事情还会正面回答外，方锐极其聪明地甩锅，只要一谈到他立刻就侃天侃地侃父母最后稀里糊涂地把人绕到“我们队那个叶修队长啊说起来真的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导致兴欣还一度集中报导了他们强烈的队友情同胞爱，对此叶修表示放屁。
其他队从方锐这里获得了启示，基本上有什么回答不了的问题全部采用“对了说到这里我就不得不提到兴欣的叶修队长，我们需要好好向他学习balabala”的模板，这也使媒体朋友们队叶修同志又爱又恨，已经分不清是感激他带来的话题热度多一点还是讨厌这人太方便别人甩锅多一点。
但是黄少天很不高兴。
黄少天非常不高兴。
在别人都在共赴甩锅大潮的时候，他作为蓝雨的扛把子，获得的关注是不会少的，但是他真的很讨厌别人问他问题。
“请问黄少你怎么看待你这个赛季的表现？”
他心里早就存着腹稿，如果有需要他可以扯出十来篇不重样的，黄少天在脑子里过完一遍并且在最后加上甩锅给兴欣的模板，开口没说两句，旁边一个没眼力劲儿的记者就插话进来：“请问黄少对自己在比赛里被自己砍倒的树砸死的事件在网上走红有什么看法吗？”
黄少天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给憋死，好不容易缓过来差点就爆了粗口，紧急刹车忍住：“……没什么看法，就是个意外。做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很惭愧。”
坐在旁边的喻文州开始咳嗽了。
“……让我们还是回归战队来说吧，纵观整个第十赛季，我们蓝雨——”
“请问黄少你觉得砍树这个行为是给联盟内带来‘通过改变环境来造成伤害’的新思路呢？还是证明这个想法的不成熟？“
喻文州咳嗽得更重了。
黄少天内心乱糟糟地想着他哪是头一遭啊，人兴欣罗辑当初把整个地图的建筑给强拆了你知道吗你别来问我啊？他勉强保持住理智，组织好语言正打算把锅甩给罗辑，再从罗辑身上甩锅给叶修，对，就是这么个套路。
结果他套路了一半，深谙绝对不能陷进黄少天的话里否则会被带跑偏的记者同志非常急智地插话：“蓝雨有对这个方案的进一步研究和探讨吗？这将会成为你们下一季的新战术吗？”
“你见过哪家把造成角色死亡的方法急吼吼地就当做下一季的战术的吗？”黄少天面无表情棒读。
回头黄少天就和黄裳抱怨：“丫的这群人不按套路出牌。”黄裳一看的同步直播，二来早有卢瀚文跑回来通风报信，笑得乐不可支，她笑，黄少天也笑，这账就算翻过去了，但是下次再有人提到他还是要气，气不过在群里戴着叶修就问候他们全队。
叶修的回复隔着网路都能感受到他的嘲讽：黄少，我走过最长的路，就是你的套路。
海无量：你胡说，他套路都没走完。
百花缭乱：方锐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小心下次黄少天砍树打你信不信？（滑稽.jpg）
黄少天深感不服。其实除了砍树，黄裳也是会被附带提及的话题，不过好歹不是关于赛季的重点，记者们对于比赛和八卦还是能分得开，这一点黄少天倒是处理的滴水不漏，就是叶修还是要拿出来刺他几句，搞得被波及的王杰希心烦意乱。黄少天也烦，他张口就说叶修你tm别忘了你自己这身份名字怎么回事，别整天bb我和我妹，你和你弟那纠缠不休的过往那些事我都没提呢！
荣耀联盟同人创作会长戴妍琦表示：别啊，黄少你提，使劲提，不要停。
喻文州觉得他的咳嗽治不好了，心好累。
赛季尾声的时候蓝雨坐飞机去杭州看兴欣和轮回的决赛，黄少天是不会忘带黄裳的。他们去的早，在比赛前一天到的，下榻宾馆之后由喻文州带着去和兴欣的人打了个照面，黄少天不是第一回去他们那个小网吧，但还是看一回唏嘘一回,叶修就乐呵呵地说其实条件已经好很多了我们老板娘给我们拨款了可是个大好人，陈果就一边让他闭嘴一边还是会对这么多人感到局促。
喻文州对魏琛问好。时隔多年看到他魏琛还是觉得复杂，但也看得开得多，一场会面算是宾主尽欢。黄少天站在二楼的楼梯口，看见黄裳站在一楼门口，天已经热起来网吧放下了透明的垂帘，她站在空调口看着对面发呆。黄少天知道对面是什么，那是嘉世的大楼，但是在接二连三地失去叶修苏沐橙和孙翔之后，它已经易主，与曾经的冠军队伍完全是天壤之别。
“阿裳？”他站在二楼叫。
他以为他是因为对方是那个有名的嘉世而好奇，或者是因为对面的冷清而唏嘘或者是其他，但那与他已经没有多大的干系，他在意的只有黄裳本身而已。被他这么打断，黄裳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回过头仰望过去，就看见黄少天莫名其妙的眼神。
他挠了挠头：“怎么了？你想去嘉世看看？”
……他什么都不知道。
她在心里再一次这么确认着。
“没什么，”于是黄裳用手势比划，“只是觉得有点好奇，离得这么近啊。”
“是啊，我严重怀疑叶修是年前天气太冷从嘉世大楼出来没几步觉得太冷所以胡乱地走进最近的网吧才会产生后面这一系列的混账事情，”黄少天说，“如果嘉世这楼周围没什么乱七八糟的店，估计叶修就直接回家洗洗睡了就没后来这么多破事了。”
黄裳慢慢地从门口走过去上楼梯：“我也这么想。”
她慢吞吞地来到黄少天身边，黄少天已经转头和叶修掐在一块，他插空问了她一句：“我们不理他，去吃午饭吧？饭后我带你吃甜点，苏妹子推荐的，比叶修靠谱的多，去不？”
她顿一顿，然后轻松地笑起来。
“好。”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