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斛语·执手》青无冥

9、夜雨暗涌

　　（九）

　　古风气息的客厅，传来轻轻推开浴室的门，些许的温暖水气伴随着闯了进来。

　　挽过自己依旧有几分潮湿的头发，石兰换上了一件浅紫色的纺纱雪纺裙，用肩头的毛巾轻轻的擦着自己发丝上滴下的水珠，屈身在古朴的木质茶几前坐下，看着身旁的女孩。

　　轻声问候着她，“小泷，这么大的雨，你怎么来了。”她注视着眼前这个如邻家小女孩般可爱的女孩，整齐扎起双挽发，显出几分俏皮又不失几分庄重。

　　名为千泷的女孩笑了笑，从一旁的茶具中倒了一小盅茶水，推到石兰的身前，让那微微的暖气蔓延开来，“就因为下大雨，所以我才来看看兰姐姐嘛！兰姐姐不想千泷来了？”她反问的语气，却没有一丝的责怪之意。

　　石兰有几分无奈的笑笑，随即垂下眼帘，轻轻喃语着：“谢谢你，小泷。也只有你...”话语中带着微微的酸楚。

　　她的黯然，让千泷有种莫名的自责感，“没...没什么。”气氛开始凝重，她忙转移话题，“兰姐姐，我来吧。”伸手接过那毛巾，千泷走到石兰的身后，为她擦着头发。

　　指尖触过发丝，即使之前经过雨水的冲刷，依旧柔顺的意外，散发着淡雅的洗发水的香味。

　　千泷小心的擦过发梢，怕自己会破坏这美感，不由感叹道：“兰姐姐，你的头发真好，又顺又黑。”她可以的侧过脸，轻轻在石兰身旁说着：“兰姐姐如果你换回女生的衣服，一定很很多男生追！”她说笑。

　　她的话，让石兰愣了一下，微微低下了下颔，“小泷，你说怎么呢！”

　　“难道不是么！”千泷放下手中的毛巾，随手拿起一旁石兰一回来就烘的半干男士校服外衣，“我可看到了哦！明明是有人冒雨送兰姐姐回来的，兰姐姐还狡辩。”她像得了什么胜意的笑着。

　　石兰的脸颊不由微微泛红，“那是因为...因为...”她寻找着理由。

　　“因为什么呀！”千泷不由的追问，见到石兰的迟疑，她问道：“对了，他应该知道兰姐姐是女孩子吧，所以对兰姐姐这么关心。”她边说着，翻过手中衣衫，却发觉领前的那个校徽上似乎有着名字，“他是叫...项，少！羽？...”她读出那几个字，原本肯定的语气却刹那间变成了惊愕与不解，不由的正大眼睛，仿佛有几分难以置信。

　　慌忙中，石兰拿回了千泷手里的外衣，却见她愣住的神情，“小泷，你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千泷忙掩饰的应答着，“没...没什么，大概是因为，第一次...看到姓‘项’的人...”她语调显出微微的低沉，目光不自然的看向一侧，似乎与之前的欣喜截然不同。

　　石兰，她不知道为什么千泷在看到“项少羽”的名字后，会有这么的变化。也并未想过，那是第一次，千泷对她撒了谎。

　　沉默了一会，千泷抬起头，有几分小心翼翼的看着石兰，“兰姐姐...你在学校过的好吗？”她的手指不由的戳紧了自己的裙摆，有几分欲言又止。

　　石兰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端起面前的茶盏，抿了一口茶水。

　　“那...那个项少羽也是兰姐姐的同学么！那有没有那很冒失，虽然平时傻头傻脑，但是很诚恳的...”千泷的目光不由的看向一边，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

　　觉察到她似乎想要问些什么，但问题却有几分闪躲，“小泷，你为什么会这么问...”石兰隐隐感觉千泷似乎有什么心事。

　　千泷慌忙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想听听兰姐姐学校里的事情而已。自从和姑姑住在一起后，就很久可以肆意的玩了。”她的话语带着淡淡的失落。

　　“嗯。”石兰轻轻的应答了一声，没有去在意她之前的掩饰，很浅淡的笑了笑，“其实，小泷你说的也没错，前不久班上刚转来了和小泷你所说的很相似的人，总感觉无论遇到什么挫折与困难，他们都可以那么无忧无虑的...”她的话语到最后，带着些许的伤感。

　　千泷喃喃的说：“是吗...真的很快乐么...”她的脑海中渐渐浮现出一个男孩的脸庞：

　　他总是那么大大咧咧的笑着，从来没有阴霾，她会用力的挥着手，大声喊着她的名字：月儿！

　　可是，这份都只能作为记忆收藏。

　　“我也好想可以和兰姐姐同班，可是姑姑她...”千泷无奈的轻轻叹了一口气。

　　石兰看着她此刻低沉的样子，“千泷，你的姑姑对你虽然严格，但至少她是你的亲人呀，会一直陪着你，你并不是孤独的！其实...我并不喜欢学校，因为...时常会感觉到自己仿佛同周围的人，完全不属于一个时代一样。”石兰的眼眸转下，唇角蔓延着那苦涩的笑意，仿佛是在自嘲。

　　千泷轻轻握住她放在膝前的手，“所以...千泷会时常来和兰姐姐说说话的！”她温暖如阳光的笑着，忘记了之前的不快乐，试图将自己的快乐分享一半与她。

　　“谢谢你，小泷。”石兰舒心的笑了笑。

　　似乎想到了什么，千泷有几分犹豫的说着，“兰姐姐，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的。”千泷看着石兰，“兰姐姐，为什么你不试着去相信，接纳其他的人呢，我知道你本身其实一点也不冰冷的，你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温柔，可是为什么却要把自己伪装的很冷酷的样子，明明也可以变得很快乐的，不是么...”

　　千泷无意间的话，似乎触动了石兰什么，她猛地别开了脸，“千泷，你不懂的...”她原本通透的眼眸又再次染上了黯然，看不清其中折射出的任何光芒。

　　“不，我懂的，我知道兰姐姐你为什么会...”千泷有几分激动说着。

　　石兰松开了千泷发手，骤然站起身，“我...不想说着个...”她回绝躲避的背过身去，径自离开，“小泷，我累了...想先去休息，你也回去吧。”微微过脸庞，她轻轻的说了一句。

　　“兰姐姐...”千泷起身刚想说什么，却只能看着她孤落的背影。

　　茶水已经不知何时犯了凉，这空落的异常的大厅。

　　千泷抬起下颔，回视着这一切，语气带着些许的哭腔，“兰姐姐...我真的知道，要不是那场意外，我...”她闭上眼眸，她一直都很清楚，却只能装作毫不知情。

　　如果，没有一年前的那件事，或许石兰会幸福的让人羡慕，可是现在，她再也无法从那场失落的梦魇中醒来。

　　千泷不知道，石兰排斥身边的所有人，只是因为她害怕失去，害怕所有的温暖都只是暂时的假象，她害怕自己一个人独自处在这空落的大宅中。

　　只是为了强迫自己去适应孤独，这样就算以后都是一个人，也不会再觉得痛了。

　　门扉合上的瞬间，石兰仿佛精疲力尽般的俯身坐在了地板上，她没有痛哭，没有流泪，只是这样靠着门，直到自己也被黑暗吞没。

　　窗前放了一个月的石斛兰已经凋谢，枯萎的花瓣撒了一地，静候着明日的到来。

　　早读课前依旧吵吵嚷嚷的教室。

　　少羽撑着头侧过脸，目光一直落在那后排空荡的座位，不由叹了一口气。

　　他默想着，石兰怎么还没来？她平时不会这么迟的，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感觉到自己隐隐的焦躁。

　　“少羽...”叫着此刻在发呆的他的名字，“少羽！”骤然变响的音量，这声大呼让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趴在他书桌旁一脸的不满，“叫你那么多次都不回答，你在想什么？”

　　少羽瞥了他一眼，感觉到刚才那一声让自己的耳膜到现在还有些震动的鸣响，“你下次能不能小点声嘛！”他觉得再被天明这么叫，自己的耳朵迟早会出毛病的。

　　正说着，天明突然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着他，很好奇说：“少羽...你这家伙不是一直都是好学生吗？你今天这么没有穿制服？”他用手指了指少羽上衣的便装一个，露出很大弧度的笑。

　　“我...我的制服...那个洗掉了。”少羽有几分含糊的回答着，因为撒谎而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

　　等等，他没有撒谎呀，确实是被洗掉了！不过，不知不是他自己洗得，而是石兰亲手洗得而已。想到这里，他不由轻笑了一声。

　　天明看着他莫名其妙的笑意，一头雾水。

　　伴随着渐渐接近的脚步声，一个清丽的身影出现在教室的门口，瞬间让吵闹了很久的整个教室安静了下来。

　　少羽转过视线，却见是雪老师站在了门口，含笑说道：“项少羽同学，麻烦你出来下。”语调依旧如乐曲般好听。

　　经过一教室诧异的目光，少羽走到了走到的转角口。

　　雪老师从一旁取过一件折叠整齐的衣衫，“你的制服。”见到少羽有几分愣怔，她不由的提醒道：“怎么了，这不是你让石兰帮你洗的么？”

　　“啊...我......”少羽慌忙从雪老师手里接过衣服，想起自己让石兰洗自己这件事，有了几分尴尬，可是...她为什么不自己来将衣服交给他呢？而是让雪老师代为转交，“石兰她...”少羽犹豫的问道。

　　对于她的犹豫，雪女不由问道：“你很担心她么？”见他低头不语，手指摩挲这那个校徽，她停止了之前玩笑的问话，解释道：“她昨天回去时，淋了点雨所以有些受凉感冒了，所以请了一天的假，这衣服是她托我送给你的，看来你们处的不错呢。”雪老师有些许欣慰的说。

　　少羽不由回想起第一次在教学楼下遇到雪老师，她也曾说过相类似的话，那个时候总觉得雪老师想告诉他什么一样。

　　少羽看着微笑的她，“那个...老师你早就知道石兰她其实是...所以才会和我说那些...”他似乎有些明白了她的用意。

　　“嗯。”雪老师点了点头，似乎想起了一些事情，“石兰她的父母都是很杰出优秀的作曲和音乐人，他们和伏念校长是故交，所以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也知道石兰是女扮男装。”她看着我，不由的笑了，“之前看到你傻乎乎的捧着一摞书和石兰站在教学楼下，就知道你和她应该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那孩子自从一年前就变得沉默寡言的，很少见她与身旁的人说话，你或许有点特别。”她的语气中带着淡淡的惋惜。

　　“我...石兰她...”他一时惘然。

　　他对于石兰来说，真的很特别么！

　　雪老师收回自己原本有几分怜惜的神色，转口说道：“可以的话，希望你可以好好照顾她，她太孤单了，不能再受一次伤害了。”

　　再？一次！

　　少羽有几分茫然，他对着薛老师点了点头，作为自己的保证。

　　“那就好！”她舒心的笑了笑，从包中取出两张纸交给少羽，“这个是这次音乐大赛的门票，我和小高恐怕有事去不了了，就送给你和天明吧！”

　　少羽不由笑了出来，“和天明那个小子！哈哈...”雪老师好像完全不知道天明就是个音痴——音乐白痴。

　　“记得无论如何一定要去，记得哦！”雪老师再次腔调的提醒着他，转身离开。

　　少羽捏着手里的两张门票，“音乐大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