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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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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柱香内,你若不回来,我便要了你的命。”
沉香终是耐不住性子了。
时辰已过去不久,车内燃起的香烟也逐渐见底。
放眼望去,四周山头绿树开春,只有眼前这座依旧是枯木春烟白雾缭绕,说不出的孤寂。
在那山头上,还有不少眼睛盯着这边,皆是捕捉猎物的凶恶之眼,沉香发呆的望了望那香,又听得一旁之人的话。
“姑爷。”大汉就在内皱眉,突然挑起那马车的绸帘望着面前险恶的山峰,一下没一下的抽搐着脸上的肌肉:“那贱人,莫不是不回来了吧?”
“胡说。”他忽变脸色:“怕是不要性命了!”
就连一旁这女人的性命也一同不要了?
大汉们唏嘘两声,也就不敢说话了。
沉香心里被这话泛起凉意,心里难受的很。
他家主子才来敷城两年,经历的苦楚多了去,虽是一副温和不计较的模样,倒是给了别人撒野的宽容。
如今又被下了毒,这是惹上多大的事。
想着想着,他便忍不住的望了望一旁昏睡的女人,心里有个声音渐渐浮了上来。
不急。
这女人还在这,她不敢不下来。
不急,他主子会有救。
手边的拨浪鼓此时是刺伤了眼,手在间接发抖,车内寂静一片,他在一人煎熬,眼角红了一圈。
快回来吧妖怪。
他不想杀人。
“姑爷!”外边传出声响。
沉香猛的回神挑开绸帘询问:“回来了吗?!”
山头上的人此时唏嘘一片,显然是看见了什么出乎意料的事情,果不其然,颈边是闪着白光的刀刃。
沉香道:“江湖上闻风丧胆的黑风寨难不成只是个会杀小孩的无赖。”
“我可没见过这么狠毒的小孩,”身后人嗤道,带着年轻气盛的傲气:“给你一柱香时辰,赶快下山,要不然要了你们的小命!”
转眼看去,一同前来的大汉们已被放倒,此时正死命挣扎,无奈之下又眼巴巴的望着他。
“没用的。”沉香提醒:“天蚕丝没那么容易挣脱,两个废物。”
大汉表情有些失落:“姑爷…”
“废物,别叫我姑爷。”
岩子懊恼:“不见棺材不掉泪!”刀刃向前送进了几分。
沉香皱眉,手被折去身后,阵阵发紧。
中计,一开始便是他疏忽防范,居然低估了黑风寨的能力,江湖上盛传黑风岭上黑风寨高手如云,个个身怀绝技不是捏造。
“看来,”沉香抬眸哼哼:“那林刹爷死了之后,黑风寨上个个都成了小人了!”
岩子怒斥:“闭上你的狗嘴。”
他才刚刚下了山,正好看见了那辆马车停在山头之上,于是心里来了火,脑子里也不知道那根筋搭了错就饶了点路来到了那个马车后的草丛里。
必是要给你们一点颜色瞧瞧。
眼前小童说的话千万个不顺,岩子索性将那小童打晕,扛在肩上,一旁的大汉倒骂个不停。
“千刀杀的!你是谁家狗娘养的!偷袭算个什么英雄,有种解了我们一比高低。”
岩子冷嗤:“我是你家养的,就更不能跟你们比高低了。”
激将法对他完全没用,也不知道他十几年来在黑风寨锻炼了什么样的一颗心,那可是五毒不侵,任打任骂都如同挠痒痒般。
“哎哟。”岩子挑开那马车绸帘惊了一惊,风划过来,刮起了车内一片袖角。
岩子想,果真绑了个不同寻常的人。
前方的岔路口的确很多,莫鹄看了又看险些把眼睛给绕花。
“老人家,你在这里住了几年?”因是路上枯燥的很,他实在禁不住口加快了步伐上前笑着询问。
尹慈满脑子想的是解救那姜公子,自是无暇顾身旁那年纪轻轻的小兵话。
“不长,才短短几年。”
“啊?几年还不长啊,比我当兵的时间还久。”
莫鹄摇摇头,知道这前方老头不爱搭理他,也不在自讨没趣,自个哼着小曲打发时间。
又是穿过一大片梅林,莫鹄这可算大开眼界了,眼睛都快望直了,不停的啧啧声道:“早就听说黑山的水土是出名的怪,这种天气居然还有梅花,可真是美。”
尹慈不屑的嗤了一声:“要看回来看,后面一大片的梅林,就怕你看晕了眼。”
“老人家啊,你可知道这梅花怎么种植出来的,怎就生的如此好?”
“以血为肥料自然是好。”
莫鹄以为是自己听错,连忙茫然的啊了一声,尹慈却是不在说话了,只单单望着眼前渐渐出现的座座坟头,眼力仿佛被千跟针扎了一般,生生的疼,竟也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个不停。
“你可知道几十年前的屠杀,几千口的人家啊总共屠杀了两天两夜啊,多少人被生生的折磨死,砍去手臂,砍去头颅,将尸体悬挂在梅林之上,血染了一座黑山,你问这梅为何开的这样好?”
停顿下来,尹慈竟是大笑:“都是用血浇灌,自然是好!”
莫鹄感觉后背阴森森的吓人,特别是听了前方老者的笑更是忍不住抱着胳膊收回了眼。
不看了不看了。
打死他都不看梅花了!
身后之人突然没了音,尹慈也收回笑,用余光望了望,半会也是怪罪自己刚才失了态。
一路上,两人皆是闭嘴不语,心里百般滋味。
正是一会儿便到了敷城。
“你说什么?!”
敷城。
某一府邸内传出一声暴跳如雷的女声,那声音明显十分愤怒,带着府里的花瓶瓷器都震动几分。
惹得府中侍女官差连忙看去,才看的鹦鹉毛掉了一地,大厅处就站着三人。
前一人他们可熟的很,就光是听着这嗓音放眼望去,这整个敷城也没人及得上他们夫人嗓门大。
可是那后者…
一位穿着青衣儒服的老者,还有另一位显然年纪轻轻的少年,正站在他们夫人面前捂着双耳,面色痛苦。
唉。
侍女们在偷笑着离了开,可真是可怜,这被他们夫人吼过的人耳朵必定受损,躺个一天一夜也不为重。
桃二娘本是之前正逗着鹦鹉,突然就有人说着有两位外来人要见她,自是心下疑惑,却没想到发生如此大事。
林巧儿!
桃二娘是恨的牙痒痒,这上回在睹露茶楼闹事的事到现在还没解决了!那兔崽子不见人影!还是亏了她实在耐不住性子出去找了整个下午。又是听说那茶楼老板平白失踪了?!
睹露茶楼整整关了一日。
还有朱梁那王八蛋到底吃什么的?既然兔崽子回山了还给她惹出这么大麻烦,居然现在还没回府!
面前的老者和年轻人的表情也不像是跟她开玩笑,手里的红毛鹦鹉正在吐着白沫,样子分外不美观。
“此话可真当真?”桃二娘是提着胆子挑眉询问,将那可怜鹦鹉关回了笼子里,又看了看眼前两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连忙温柔几分:“这是能开玩笑的吗?嗯!是吧?”
语调转了好几回,心下是把那不听话的兔崽子骂了又骂,就差现在冲上山拼命!
王八蛋!
桃二娘面上自然笑着,看上哪位姜家公子不好!偏偏看上福州那家的!
怪不得名字是熟悉的很,怎么这等倒霉事就让她遇上了!这弄不好可是抄家的大罪。
“要不咱们先喝口茶?吃点点心?”能拖延时间就拖延时间!
那穿着寻常的少年这才放下手,眉毛皱到一块,为难的很:“萧夫人,我们大人还在那边等着了,就差你一个答应,去跟那黑山上的寨主说声,把姜公子放了出来就什么事都没了。”
尹慈听着这话,十分高兴,却是看着那面前的女人神色有些不寻常了。
“不行不行。”桃二娘急忙挥手,萧唤今日好在不在家,他若是碰上这等麻烦事,可是要蹲在房里哭鼻子的。
他一介柔弱书生哪能听得见这事?幸好是娅儿吵着要泛舟陪同去了。
说起来…
桃二娘又掂量电量手上的一封杏色信封,简直一个头两个大。
这不是造孽吗!这封信可是经过她手才被快马送到长安去的,当初就觉得有些少许不正常,早知就应该偷偷拆开看看!
烦!真烦。
“萧夫人。”尹慈耐不住性子了,急忙上前向桃二娘做了个缉,压着嗓子:“你莫不是才刚知道这件事罢,令千金可是绑了那公子足足三日。”
说话之间,一双厉眼盯着她浑身不自在。
桃二娘受不起这礼,又来不及阻止,后背出着冷汗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老先生。”她摸摸脑袋,一脸的为难:“你这礼我可受不起,您是长辈,我是晚辈,再说这件事我…”
“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怕是只有夫人心里最清楚不过。”尹慈继续接上话。
这老头!
桃二娘被紧紧相逼,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毕竟事关太大,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男人如今也带了精锐驻足在黑山之下,此时派人送信只是给她个警告,她如果不答应,只怕那男人硬了脾气直直上山将黑山夷为平地。
到那时,那还得了。
桃信郢!这么多年了你还跟我玩这招!
桃二娘在地上咬了咬唇,那红毛鹦鹉也不知为何突然多嘴起来,用着尖声叫着“死了死了完蛋了”。
桃二娘一个眼刃,那鹦鹉更甚凌人,叫的更大声了。
“夫人!”莫鹄又急着重复一遍,一旁尹慈心里只是冷笑,自认得眼前人是虚情假意。
想必这种事早就知道。
桃二娘越想越不行,连忙从地上起了来,快速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心一横又把那红毛鹦鹉从笼子中抓了出来,当下使出不少的力气往天上一抛。
尹慈和莫鹄皆是被这举动吃了一惊,等回过神来桃二娘已拍拍手掌,对着他们挑起眉毛。
嗓音自是云淡风轻,却带了不同于刚才的严谨:“带我去见御史。”
萧唤啊萧唤,你养的鸟也总算派上用场了!只要那只肥鸟能把信息传给她的大兔崽子,她桃二娘发誓!
一辈子把它当神鸟供着!
莫鹄喜出望外,连忙做出请的姿势,尹慈也不客气直直的提脚走了出去,剩下桃二娘临走前对府里板着脸交代一番。
“老爷回来了若是问起我就说张员外家的姨太太买些脂粉去了,一会就回,千万别说多的让老爷担心。”
侍女笑着答应了,桃二娘吁了口气就立马转身大步跟了上去,却不知为何,心下一股不好的预感。
总觉得,这次的事件绝不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