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在上我在下》木子言言

37、母女

　　林巧儿才没跑多久，意外望见许多村名从近处跑了过来，个个神情惊恐，仿似看见了什么最恐怖的事，边跑边大喊大叫，衣裳上沾的皆是红色的血迹，有三十多岁的妇女因紧张摔在地面，林巧儿立马上前去扶。

　　“发生什么了？”林巧儿着急去问。

　　“杀人啦！官兵杀人了！”妇女扯着她的袖子不松开，指着前方的路痛哭：“我的孩子都被杀了！他才十几岁啊，那群官兵怎么下得去手！”

　　林巧儿脸色变了变，望上那突兀的山头。那妇女扑地大哭，像是要哭光身体里所有的情绪，从身边擦去的不知已有多少乡亲百姓，个个催促着妇女赶快逃跑，活命要紧，每个人的脸上映着是红色的火光，灼热的烧感。

　　林巧儿弯腰将妇女轻轻扶起，柔声安慰道：“先去黑风寨上避一避吧，至少能保你们平安，剩下的我尽量帮帮你们。”

　　“小姑娘可别说什么大话。”一男人顺势苦笑声：“你以为黑山能招此灾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那黑风寨绑了厉害的人，祸害了大家，如今有人奉命来要人，黑风寨不给，就开始屠杀！说到底还不是你们害的我们！”

　　男人越说表情越是狰狞，竟是最后过来掐住林巧儿的脖子，大声咒骂：“家没了！什么都没了，都是因为你们啊！”

　　林巧儿望见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过来，人后还有穿着银甲的将士有人执刀，有人射箭，刀光剑影差点闪了她的眼。

　　“快跑啊！他们杀来了，逃命啊！”身后的人陆续喊着，撕心裂肺传进人耳里只落下恐惧和对生的欲望。

　　脖子上的手渐渐拿开，林巧儿睁大了眼，望见了一片的梅林在眼前，男人被一只刻有雄鹰的箭贯穿胸膛，箭头穿过正对着她的眼睛，脸上被温热的液体浇上，火辣辣的疼。

　　“快跑啊孩子，那些可是杀人不眨眼啊！”妇女扯住林巧儿的胳膊，林巧儿傻傻的提手去摸，正是一手的鲜血。

　　“大婶，你的好意我领了。”林巧儿顾不得脸面上的，跌跌撞撞的站起身，将那妇女往前推了几把，笑道：“但我先不跑了。”

　　她的家在前面。

　　他必定会给你带来大灾。

　　进勾玉扶住林巧儿双肩，道：“即使这样，你也要回去。”

　　“当然回去。”林巧儿对其咧嘴一笑，望着前方大婶渐行渐远的身影：“我为什么不回去。”

　　那是她的的家，虽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黑风寨就是她的家。

　　进勾玉默然，将风帽慢慢挥下，脱去了玄袍披在林巧儿的肩上，又从袖中拿出一瓷瓶放于她手心，侧身道：“三粒丹药，重要关头服用可延缓性命。”

　　林巧儿手疾眼快往进勾玉腰边探去，笑眯眯的拿出一把银柄匕首：“腰可真细。”

　　“夸奖。”进勾玉抿唇舒眉。

　　有物体破风而来，正对着进勾玉，林巧儿眼底闪过白光，伸手去接，正是通体铁质的箭体。

　　“还有一话。”进勾玉侧身，见林巧儿将箭用足了劲丢回：“长安...”

　　林巧儿迅速揭开瓷瓶，将其中一粒丹药到其在手心，脚尖踩在他之上，进勾玉皱眉，启唇时喉中滑下不知什么物体，再看去时只听得少女哈哈大笑，转身握紧匕首往前冲去，一路的豪爽笑语，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这妙药我只需两枚，你为我留血，其中一粒丹药就是要来救你自己的命的。”

　　长安再见。这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进勾玉收回目光，嗤笑。

　　“你我注定无缘。”

　　转身垂眉便是随着人群一并消失了。

　　狂风巨作，梅瓣飘舞。

　　有孩子跌倒在地面上无助哭泣，像四周叫着爹娘，持弓的银甲人就站在孩子身后，拉紧弓弦，蓄势待发。

　　林巧儿咬着唇冲到了那银甲人面前，将小孩抱住，正是高举匕首欲割破喉咙时，手在颤抖。

　　银甲人始料未及会从逃生的人群中出现一个女子，手中弓箭被打落，那女子挥舞着匕首停留在他脖子咫尺之处，转而拿刀威胁他。

　　“说！你们是谁的人！为什么要来屠杀百姓？”林巧儿转眼去看银甲人的面貌，愣了许久。

　　是张很年轻秀气的脸，眉间透着英气，身形也是与她一般高，却是高挑瘦弱，让人看了下不了手，是与岩子差不多大的孩子。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在反应过来是身后刀光劈过，林巧儿连忙闪开，胳膊处擦过一点，却是痛得不得了。

　　那小孩紧张，停止哭泣：“姐姐你受伤了。”

　　林巧儿大笑，将小孩放在地面上，小孩落地便向前方跑去，见跑的足够远，林巧儿转眼凶恶问道：“回答我，你们是什么人？连小孩子都不放过。”

　　持弓的少年皱眉，对一旁执刀银甲人使眼色，执刀银甲人迅速从林巧儿身旁擦过追赶逃亡的群人，林巧儿正想动，那少年面无表情举起高弓对着她。

　　“你刚才为何不杀我。”少年启唇，语气直逼林巧儿。

　　居然说话了？

　　“姐姐！”孩子的稚嫩叫声。

　　林巧儿用余光撇去身后，无可奈何，眨眼之间直逼少年身后，夺过银弓，眯眼在霎间拉弦朝另外一银甲人射去，待少年反应过来时另一银甲人已中箭倒地身亡，小孩的身影也终于消失在梅林之外。

　　“没有为何。”林巧儿将匕首抵在少年颈边，刀尖锋利，少年一声不吭。

　　“杀吧。”再不过寻常的语气，似哀叹，似解脱，林巧儿叹气，松开了少年。

　　才知道这少年不仅年轻，并轻生，林巧儿的天性就被激发了。

　　少年有着一双很暗沉的眸子，眼角勾长，唇瓣是少见的粉白色，模样倒是有几分像是黑山之上的姜公子，是巧合？况且她林巧儿一辈子见不得别人轻生，如今在这紧张情况下被她赶上了，真是不吉利。

　　林巧儿正道：“带我去见你们的头。”

　　少年点头的速度让林巧儿惊讶，说走就走的心情也是很好，但是...林巧儿望着远处的银甲尸体，在望了望与自己同身高的少年，举刀的手臂酸痛，又再次架在他光滑的脖子上。

　　“别耍什么花招。”林巧儿提醒，自从她的长枪不见，果然握刀生疏了许多。

　　少年听话的再次点头，一路上走了许久，望见的全是尸体遍布，年轻的、孩子的、老者的，林巧儿冷眼逐一望过，血染红了靴沿，流进了松软的土壤里，养活了满地梅林。

　　阿爹，害你的人都死了。

　　走到山坡上时，少年驻足，林巧儿马上回神，本是空无一人的地方一瞬间出现了许多银甲人，皆是执刀，刀尖上流淌着血，面无表情，两眼空洞的望着前方她与少年。
　　林巧儿粗略数数，少说也有二十几个，少年斜眼望了望，低语：“你走吧。”

　　“哈？”林巧儿觉得玩笑：“你们头还没出来我不走。”

　　少年正欲又说些什么，谁知从银甲人中迅速让开一条道，有一位女人穿着青色的长裳，手中握着一把长枪，红缨在空中甩出，尖头上也同样沾着血，模样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声音还是记忆里的声音，动作还是记忆里的动作。

　　柔眸美容，明眸皓齿，即使是脸上侵袭了岁月的沧桑也完全不影响美貌。

　　林巧儿被僵在当场，双脚半步移不开，匕首从手中掉落，那女人武器长枪，枪头正对准她的眼睛，语气冰冷，一字一句对着她的眼睛说道。

　　“林巧儿，我以做母亲的名义劝你放出姜诸林，若不然，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