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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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三年一次的国试定在十月清秋。在国人眼中，秋高气爽的天气是最吉兆的。微风吹来，迎面的惬意是其他季节无法比拟的。
恰好是今年的秋天，看来这又是个金榜提名者喜泣，榜落无名者哀诉的季节阿！
我站在温府门口等着温婉，自从那次在紫杉山后我每日卯时都会在这里等她一同去学院。应是出于怜悯吧！往常她都是同越源一起去学院的，而现在，我也不想让她孤独一人。人在穷途的时候安静下来会异常可怕。悲伤会侵蚀着你的思维，让绝望乘虚而入。可是我能做到的只在白天，到了夜晚，她是否会辗转反侧无法安睡？她又是怎么抵制孤独与绝望对抗的？还是只是默默地接受，任由现实把自己鞭笞得遍体鳞伤。
“顾临。”背后传来了温婉的呼唤。
“嗯，走吧。”
在迷茫的沼泽中挣扎的人内心都会有一个懦弱的自己，她会同勇敢的自己抗衡。你若挣扎，便会往下陷；若你不挣扎亦会往下陷。这样进退两难的处境会慢慢磨灭你的信心，磨灭你对生还的渴望。
“你每日都那么早起，会困吗？”
“不会，我习惯了。”
我只想做岸边的藤蔓，伸出藤条救她于水火。
学堂，我刚坐下就看见夫子出来了。按往常夫子没有那么早，现在还是辰时的自习时间。
“顾临，跟我来一下。”夫子只说了一句话，就回后院了。
“夫子。”我作揖道，“有什么事吗？”
“蕊儿，为师这辈子只有一个愿望。”夫子面对着我，没有坐下。
“夫子，您这是···？”我疑惑不解地看着夫子，很奇怪为何夫子今日会同我说这般话。
“蕊儿，你答应为师好吗？”夫子恳求的态度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夫子，您···您说。”“你先答应我，不然为师给你跪下了！”说罢夫子就要屈膝下跪。 “好！好！好！夫子，我答应您，不管您说什么我都答应您！”我心里害怕极了。
我自小尊敬夫子。是夫子让我懂得了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他告诉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蕊儿，知道为师为何要辞官吗？”
“学生不知。”
“因为我在找一种学生。”夫子捋了捋胡须，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敢问夫子，是怎样的学生？”
“为师在越朝国主还年幼时就向他辞了官。辞官后我在这里修了所学院，门下的弟子不在少数，当今朝上的官员也多出于我门下。可是我还是不满意。直到有一日我无意中遇见了你父亲。那时候你父亲为了给你更好的生活条件，弃文从商，做起了买卖。日复一日的苦心经营不但没有赚取到给你请先生的钱粮反而还亏损了许多。”这些我都不曾听爹爹说起过。“我遇见你父亲的时候是在一家客栈里，你父亲因商业不济而在客栈喝得一塌糊涂。而我，也因遇不到让我满意的学才在客栈买醉。两个醉汉凑在了一桌，他听了我的哀诉后告诉了我他的困境。我想，不妨就看看你是个怎么样的苗子吧！吃完酒，我就随着你父亲一同回家。那就是我第一次见着你的时候。”夫子笑了笑，好像在感叹时光蹉跎。“你很小，不过三岁。可是看到我，却喊了我一声夫子。要知道，那时候我刚与你父亲一同进入大门，你父亲并未告知你们我的身份。可是你却在看到我的那一刻对我咧嘴欢笑，喊了我一声，“夫子。”我极为惊讶，当即就收你为弟子。我不觉得女子身份是何等不同，我只认为，人不可无才。之后的日子也证明，你的学习天赋异于常人。卓越突出的聪明才智更是无人能比。你的思维能力也极强，举一反三，异于他人的想法慢慢冲击着我以往的认知。我很感激你父亲让我见到了你，便给了你父亲一笔经商资本，通过上任太师的身份为你父亲铺展了商业道路，教导你父亲经商之道。”
我很是惊讶，这些事父亲从未与我提起。
“为师这辈子的愿望就是想让你去参加国试。以你的才学，要拿到状元之位是轻而易举之事。我想要你效力于越国，辅佐当今圣上。”夫子欣慰地看着我，意味深长道。
我目瞪口呆地看向夫子，不敢相信双耳所听见的就是事实。“夫···夫子，我···我···我是女子之身，怎可···”我控制不住身体的颤抖。
“女子和男子并无不同。”夫子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可是眼神却极为坚定。“蕊儿，这是为师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先皇对我有知遇之恩，我想让你效力越国，辅佐先皇之后。”
“可···可是···可是夫子，我···我···”我已经竭力控制着自己，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为师求你了！答应为师好吗？”说完夫子屈膝跪在了我的面前。
“夫子，您···您先起来。”“不，你先答应我。”
我想扶起夫子，可是他坚决的态度告诉我，我今日必须答应他。“好，好，我答应您，夫子，我答应您。”我闭上眼，忍住眼泪不让它往下掉，我想把它们逼回眼眶，可是它们不听我使唤。
“蕊儿，我知道，你并无追名逐利之志。可是我求你，这是我平生最大的心愿。”“好，夫子，您起来，我答应您。”我伸出双手把夫子扶起来。
“可是夫子，朝堂耳目众多，这女子身份迟早有一日会被揭穿的。”我任由眼泪洗刷着脸颊，喉咙哽咽得让我难受。
“你与子然交情甚好，他定会竭力保全你的。”夫子很激动，双眼充满了感激。
“夫子，若没有其他的事，那学生先出去了。”
“好，好，你出去吧。”
走出学堂，我不想被众人看到我泛红的眼眶，便装作有沙子侵蚀般不停地揉着双眼。
“顾临，你怎么了？”坐下后陆谦和林括转身看着我问道，温婉也面露着关切。
“没什么，我有些乏了，让我睡会吧。”我俯在案几上，把头埋进手臂和胸前的空位中。
良久，我还是忍不住抽泣，可是我不敢哭出声响，刻意的压抑让我的心脏很难受。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有人在用手轻抚我的后背。掌上的温热好像要穿透被压抑着的心脏，给它慰藉。
“顾临，夫子散学了。你怎么了？”耳边响起了温婉的棉言细语。
“没什么。”我发现我的声音已经极其沙哑。
“学堂里没有其他人了，跟我说说好吗？你这个样子我好害怕。”
我抬起头，红着的眼睛对上了温婉温柔关切的双眸。她拿出手帕替我擦干了眼泪，我也不停地给自己转移注意力，让自己不要再哭再去想那件事。
“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不敢看她，慢慢望向了后院。
“你不相信我吗？”
听见这句话我急忙回过头，她的双眼微红，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说。”我的声音有气无力，我不知道此刻是哭诉还是诉说回忆。我也不知道温婉是倾听还是享受故事。“夫子要我去参加国试。”
“为什么？”她有些错愕地看着我。
“他希望我效力越国，辅佐圣上。”说罢我的视线透过温婉看向了谢子然的座位，他今日没有来学院。
“你是因为若是这么做的话将会与你的理想生活背道而驰才哭泣的吗？”
“嗯。追名逐利并非我所愿。”
“顾临。”温婉伸出双手把我抱进怀里。“不管你在哪，我都会陪着你。”
“我已经答应夫子了，十月国试，离现在不远了。”我的眼泪还是不自觉地往下流淌，打湿了温婉的衣裳。
“我在，无论何时我会陪着你。”她把我抱得更紧了。突然，一滴泪打在了我的脸上。她在哭吗？为何？为何而哭？是像我同情她一般同情我吗？
“走吧，回去吧。”我挣脱了她的怀抱，起身往学院外走去。
回到府上，门前。丫鬟向我快步走来。
“小姐，上次学院里的那两位公子找您。”她在我身旁压低了声音。
“他们现在人呢？”
“还在大堂等候着您。”
“知道了，我现在就进去，你先下去吧。”
“是。”
我走进大堂，看见了陆谦和林括。
“顾临！”陆谦看到了我，“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噢！方才在街上逛了一会。”
“顾临，你没事吧？”林括向我问道。
“没事。”
“夫子跟你说了些什么？他今日没上课就散学了。”陆谦的语气异常关切亲和。
“没事，别担心了。”我淡淡地说道。
“不要瞒着我们好吗？顾临。”他嘟着嘴，用水灵灵的双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好像我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让它流出泪珠。
“夫子让我去参加国试。”这是第二次说了，我不是在诉说。
我不曾向别人诉说过心中的苦闷，我一向对“向人诉苦”不抱任何期待。告诉了他们又怎样，心里就会好受点吗？不是。痛苦就会减轻吗？不是。想要得到别人的安慰让他人怜悯自己吗？更不是！
“什么？！”陆谦大惊失色的表情让我疑惑不解，我看向了林括，他的表情亦是如此。“为什么？！”
“夫子希望我效力越国，辅佐圣上。”
“可是···”林括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可是你不是志在山水之间···”
“可是你是女子···”
陆谦和林括的声音混合着，但我还是很清楚地听见了。陆谦说的那句话，我是女子。他说我是女子。
“你刚刚说什么？”我快步走到陆谦面前，眼厉心虚地盯着他。安慰自己说，方才许是听错了。
“可是你是女子。”他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你怎会···”我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心里更是害怕。当被别人发现自己的秘密的时候，心中的恐惧便会油然而生。
“你到学院的第二日，夫子在堂上让你背关雎。你捂着腹部，似乎疼痛难忍，汗珠从你额上滑过。散学后你被夫子叫进了后院。我和陆谦担心你的身子，便在夫子房门外等候。那时候你和夫子的对话我们都听见了。”
我不敢置信地看着林括，他面色凝重，眉头紧皱。
“夫子唤你“蕊儿”，你说，我朝并无女官之制。”陆谦的双眼黯淡无光，不再有色彩。仿若蒙上了一层死灰。
“呵呵，你们以为参加国试是我所想吗？夫子跪下来求我，换做是你们你们会不答应吗！你们以为我不难受吗！这样的请求最难受的是我！我规划的未来是与友人喝酒调琴吟诗模画作对子，不是追功逐利！不是效力我朝，更不是想要辅佐圣上！你们现在是要揭穿我吗？那好，大门就在那。”我用手指着大门。“明儿你们大可在学堂里大声告诉列位同门，顾临是女子！她一直在欺骗你们！”
我绝望地低下头，不敢在看向他们，我也没有把这份感情再维持下去的信心。
“顾临···我们没有这个意思。”他们两个异口同声道。
“那你们是什么意思！”
“我们···我们只是担心你···”
“呵呵，不用了！我今日身子不适，你们回去吧。”我转身背对着他们。“来人，送客！”
我瘫坐在床上，今日的一切都是那么不堪回首。顾暮蕊，若是绝望于今日，那就迎着明日的朝阳让今日死去吧。心底的声音不再挣扎，沉重而有力。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