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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擦肩而过 ...

  •   60
      活着就要叫……选择动物形象家徽就是这样。
      ————————纹章院xx指南
      事务堆积如山,面对废墟般的城市时更是如此,维勋没有国库可搬运,便以收缴他人私产为补充,贵族的产业全都被洗劫过,除开被征用的少数建筑,入城之后,满目疮痍,鲜有建筑得以保全,唯一屹立云间者就只剩白麒麟塔,神殿和皇室葬地虽未受侵扰,但也是为厚重灰尘所蔽,不复往日荣光。尤安最初为返乡的热情所支配,以致不曾了解这城市遭受的苦难,等到热情消退,几乎提不起精神来面对维勋留下的残局。
      军队要在天气变冷前继续往北方推进,他们一边为眼前的胜利激动,一边又对可能出现穆嘉德倚地利而困守的局势头痛,好在前者不需要动什么脑子,所以大部分人还是激动得要死,为了善加使用热情的力量,军队实际上的统帅利夫在帝都只停留了数小时,便回到了前线,古兰夫也无意逗留太久,但他至少要完成为人子的义务。他正式下诏给予尤安摄政母后的地位,选择萨索理侯爵府邸为暂居地,和母亲一起吃了一次饭,几乎没给人说话的机会,他事无巨细的交待能想到的每件事——涉及广泛,记忆中只有先帝的遗嘱可比,不过幽默感是另外一回事,这一点让尤安想哭,她懂得不能要求太多的道理,但那不是对自己的孩子,何况古兰夫显然学会了狡诈,他说了对两个公主的打算,却一点没提自己的问题。
      古兰夫于次日凌晨启程,他们都没睡,显然他已经习惯这种生活,尤安眼睛很红而且皮肤干燥,别人或许会认为是她老了,其实只是哭泣、郁闷、过度疲劳,她在告别亲吻儿子的时候,几乎昏厥过去,因为古兰夫对她说,“母亲,拜托了,恢复它的美好,要比以前更好,因为它是属于我的。”
      不管他是在说国家、这个城市还是宫廷,对象都太沉重了,而且尤安认为这时候他应该说不要担忧会一切平安之类的话。她越发沮丧,一个国家因为战乱,连它的皇帝都不能正确使用社交性语言,又怎么能妄想依靠一个女人来提高大众的说话技巧呢。沮丧也好,抱怨也好,尤安地位之高,手中权力之大,莫过于如今,她已经遁逃无路了。
      “是的,我会尽力,陛下。”
      “谁也不可质疑您,不可对您不敬。”他十分坚定地宣告,与其是警示臣子,更像是在说他已经做到了先帝没有做到的事。
      “不会的,我是活纪念品。”尤安又哭了,“但我绝对不做你的纪念品,去杀死那个该死的维勋,然后回来做你该做的工作,他真的太过分了!老天啊,我真恨必须背负这么大责任。”
      因为知道尤安确定真心如此认为,古兰夫笑出声,他已经比母亲高大,居高临下看着母亲,偶尔会觉得奇妙,一个女人不可能只是因为身材娇小所以一直看来像是少女,况且尤安不能算是身材娇小。他知道自己时常会给人发光的感觉,然而他的母亲更是如此,纵然她没有皇家血统,没有尊号,没有武器,不作演讲也不战斗。
      于是他微笑,轻声说,“您会做得很好,母亲。”
      接下去尤安完全笑不出来,在重建形式之前,首先要重建昔日的生活环境,纵然她可以绕开经费的限制,私人出钱去维修必要的皇室建筑,却还是要面对各处都缺人的现状,有些工作可以由女性代替,有些却绝对不行,建筑业不巧正好是非得男性来做的工作之一,然而帝都此刻男性之缺乏,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一部分原因是战场上需要新的兵力,另一部分则是因为帝都防御圈未免过于坚固了,负责此事的指挥官来自裴家旁支,不知变通地执行阻止任何可疑者进入帝都的命令。尤安见过不少这样的人,根据经验他们很难认识到自己不对,她尽量柔和地与之交涉,得到的却是恭敬地拒绝,这个人和大部分留在帝都的男性贵族一样认为母后不可能真的执政。
      尤安不是女性解放主义,但她不至于因此认为女性天生比男性卑贱,她正视自己的地位,看重生活品质,她可以漠视一些细节,然而不能容忍无知的傲慢者,维勋成了某种禁忌,任何有相同气质的人都被她厌恶。她暂且继续交涉,心中并不冀望对方会改变立场,另一方面积极搜寻专业人士,财富又一次显示威力,港口中不间断的货船上不再只运送粮食、武器、军人或者战争物资,母后自己花钱组织了三条船队,重建城市的基本资材和一批批熟练的工人被从各地运送过来,她在最短时间内修整好和第二任丈夫佑恩的旧居并搬了进去,此后便再不再踏入萨索理侯爵的这间住所。
      这个决定很正确,酷暑中数地遭受天灾,叛军盘踞的北方更发生百年不遇的地震,所幸俯仰皇室的领地基本恢复正常运作,因资金不足而无法展开赈灾的情况虽时有所闻,但都在可控制之中,倒是从北方战线上跑来的流民,为了逃避战火背井离乡,数月间艰苦跋涉,如今大部分聚居在帝都郊野,缺衣少食,生活甚为艰辛。尤安曾希望从中得到足够重新帝都的人手,然而却被裴指挥官告知,这些敌人领地来的可疑之人必须受到军队严格统一管理。这年夏天,终于报告发生可疑的病死,尤安气愤得很,派去医生竟然被遣了回来,她写了一封措辞严厉的信给指挥官,然而这还不够,她在一刻钟后决定亲自去看看,此时随身侍奉的贾毕努伯爵曾是帝都秘密情报部门头目马久利男爵的下属,他在之前战争中瘸了一条腿,并且摘除了一边的肺,可是他还有明亮的眼睛和清醒的头脑,他从来不把母后的突然决定当作头脑发昏。他们一起进入军队建起的其中一个隔离区,广大的营地散发隐约的腐臭,如死一般消沉,因为严重的饮食匮乏,病重者很少发生痛苦呻吟,生者也无力哭泣,穿着军服的人如同乌鸦,盯着这些软弱无力的人,准备着在第一时间将尸体带走毁掉,这一点尤其刺眼,虽然没看到真正的死亡,但是可以感到死神已经在其上扑打翅膀。尤安愤怒得无以复加,因为终于有一个流民来拉她的衣服,她甚至看不出这是个孩子还是大人,只听到一个人用一种卑怯却又真诚得不可思议的声音哀求着“只要能离开这里,有口饭吃,愿意做任何事。”这是尤安最恐惧的事,比起被毁灭的城邦和国家体制,她更恐惧战争会令国民抛弃尊严,忘掉那些属于人类的感情,比如同情,比如善良,她痛恨造成眼前这一幕的军队,是怎样一个没人性的家伙计划要把这些背井离乡的人慢慢饿死啊!
      尤安给裴指挥官两个选择,要么等着被指控有计划大规模屠杀帝国国民,要么立刻交出权力,让更有人性的人来保证帝都的安全。因为考虑到有傻瓜真的会选择前项,她表示会要求任何对谋杀指控心存怀疑的人去营区生活三个月。裴指挥官苍白着脸说身为贵族自然不能冒犯皇室,遂将权力移交第三副手狄由西,狄由西甚至不是骑士,可是显然较有同情心,他要求了医生和食品,并且立刻拿出一份解散营区将流民系统安置并有条件安排就业的计划,这计划救了数万人的性命。狄由西他的计划不天才也不惊人,只是利用近郊荒弃的别邸,将流民分为数十人左右一组安置进去,最初是两个军人负责这样一个家庭,每天按照所需领取基本粮食,向医生报告简况状况。接着,在确定没有疫病流行之后,居住在郊区的平民也可申请接待流民,根据各家的实际情况,可收留的流民五到二十人不等,国家提供其补贴,并且开始进行规模的人口登记,凡是登记过的人都得到相应的身份证明,年龄十六岁以上五十岁以下的人可以根据自愿选择从军或统一加入重建工作获取报酬。一开始尤安担心有人会过于依赖国家救助,但因为获得工作的人才有较大自由,而很多人又很渴望积攒足够的回家基金,所以到最后要担心的竟然是太高的妇女从业率。北方的妇女实在很能干,她们的身影不仅出现在附近庄园的田地里,后来竟然衍生到建筑工地上。
      计划一直没有停顿,随着战争推进,很多人参军离开了,希望能尽点力,使大家能早点返回故乡,又有很多人自不断变动的战线上逃出来,成为新的流民。帝都就像是悬在南北之间的一道关卡,包容地代为接受所有失去家园的人,这或许是尤安生平所见,帝都第一次以“国家之城”而非“帝国之城”的形象示人。对其他很多人来说也是如此。
      居所既定之后,尤安便着手寻找女官,为日后宫廷重建做准备,然而此事遭遇困难,并不逊于其他诸事,按照古老的规定,若非出生自三代允许佩剑的贵族家庭,便无资格进入内廷,若要成为皇室女性身边的女官,更需得到有力大贵族的推荐。经历战乱,各家的女儿不是匆忙结婚,就是处于丧期,各领地因受战争影响,事务亦随之激增,很少有人能自其中脱身,或者说真的无力承担家中事务的人,也是不适合于宫廷任职的。此外,尤安虽不特别强调宫中女眷的品德操守,却希望供职之人至少有美化环境的姿容。她自心底里怀念先帝时热闹而有魅力的宫廷,她时常想着这样的说话,若没有年轻的人儿,就好像没有春天,若没有这些美丽的脸蛋,就像是春天里没有花儿。至于其他被赞颂的性格,只是优雅的点缀,就像是花朵的香气,或能稍许遏制因那年轻美丽引来的惑乱骚动,又或更加刺激其沉迷。
      尤安心中想要的第一人自然是岚雅郡主,可惜身份不太恰当,毕竟其故国已亡,若在承平之时,原本没事,但在战时,众人未免敏感得多,勉强将之召唤而来,恐怕会令对方在宫中生活得艰辛。忧虑之间,柯唯可亲王夫人前来拜访,自尤安前往海陆东道之后,郡主便一直受亲王庇护,据说他们相处融洽。唯可的封爵和婚事都是尤安当年一手促成的,可说也有报恩之意。然而亲王夫人出身商家,与宫廷的关系十分疏远,此刻前来拜见,大出尤安意料。原来却是亲王的大公子柯苏文与岚雅郡主同岁,对其十分倾慕,担忧其被召入宫后许婚他人,于是身在战场却哀请母亲来为之求婚。尤安觉得此事不错,郡主若能嫁给唯可亲王的继承人,那么便有合适身份在后宫任职,谁也不能再有非议。亲王夫人说得真诚,看不出可疑之处,相信未来至少不会有婆媳方面的问题。但尤安不习惯立刻做出承诺,她邀请亲王全家以及郡主来做客。这一决定改变了很多事。谁知道它竟然只是在一个才复建起来尚未恢复原貌的花园里发生的呢。岚雅和其书信一样优雅怡人,但在交谈中可以感到她的焦虑不变,一开始以为是担忧战场上的亲王及其儿子,当尤安率直地询问其看法,并且说出关于身份的考虑,结果她却表示想要把生命全部奉献给教团。在尤安看来,岚雅从来不是那种会因为某种打击而把自己放逐到脱离世俗的场所的女人,她无疑只是不爱那个男人,虽然令人惋惜,但不至于感到受冒犯,尤安说出自己的想法,岚雅郡主还是不能放松,她分明是在惧怕什么,遗憾的是猜不到是身份不恰当的恋爱本身,还是因之引起的强烈自责。
      尤安问她是否恋爱了,她努力遏制闪着泪光的双眼流下泪来,样子十分惹人怜爱,纵然是已经习惯了面对镜子里的美人的尤安也有些心软。
      “这件事就这样吧,我会代替你回绝亲王夫人。”
      岚雅却深深喘息,哽咽着说她愿意和柯苏文公子结婚,她喃喃自语般重复这才是正确选择,若她爱柯苏文,就不会有人受伤害。
      “孩子,若你这样,我就不可能答应这桩婚事。”尤安缓慢地说,只是在很短暂的一瞬间里,她似乎看到了自己。她也曾经面临过类似的选择,虽然她不认为自己体验过激烈而深刻的爱情,也不曾为之表现出和岚雅一样的痛苦和感伤。但那只是程度问题,她非常怀疑像岚雅那外柔内刚的性格能够接受一个最多只能有家人般感情的婚姻。
      岚雅号啕大哭,断断续续地对尤安说,若不这样做,日后尤安也会恨她。
      尤安似乎感到了什么,那种她拒绝去想的事,只有片刻,她非常坚定地宣布只要岚雅不是做了违背人伦、破坏和平、伤天害理的事,就永远不可能恨她。岚雅的回应是跪在她面前继续大哭,她的怀疑已经很确定了,但她决定不要为此表现出忧虑,何况她真的喜欢眼前这个优雅美丽的女子。这天岚雅留在宫中,唯可亲王一家甚为不安,尤安也彻夜不眠,她终于写信给儿子,谈了亲王夫人的求婚以及岚雅的处境,她对儿子的提问非常简单,简单到只有一句话,“你是否确定将要为这个女子与所有人作战?”
      古兰夫没有被母亲笔调中表现出来的过分的冷静吓倒,他回信说这不是一场双方都投入相等热情的爱情,他的恋慕带给岚雅很多痛苦,他自己也深受其苦,但他还是发现无论是责任还是其他任何东西都不能停止他的心对这女子的爱,若不能与之结合,那么他的人生将毫无乐趣。他说为了岚雅,他早已经准备好与整个世界作战。
      这封信可以卖很多钱,尤安决定表现得宽容明智和善,因为就算她的梦想被这场少年的恋爱毁了,她至少可以保证自己的孙子会在爱情中出生,她还可以给孩子们一堆值钱的文件保证未来的生活。于是她回信,十分平静地祝贺儿子找到真爱,并希望他一生不变,对此她并没有很多怀疑,岚雅值得被任何一个男人珍爱一生,就算古兰夫做不到,总还有其他人会代替他,看看她的人生就知道了。古兰夫几乎是感恩涕零地回信感谢母亲的支持。但是尤安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岚雅再不能做女官,也不能回去亲王家,最初的一段时间,尤安甚至不能听到她的名字,于是将之送到教团,她一点口风也没走漏,只是吩咐要好好照顾岚雅,想着此刻岚雅是多么痛苦绝望无助,心中儿子被夺走的失落感才稍微平息。可是两位公主这时候回来了,女孩们完全不知内情,对母亲要求说想见见岚雅的时候,真是让尤安不舒服极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多,就算在最寒冷的日子,战事也没有停息,数次传来维勋已死的消息,但最后那个有着蛞蝓般生命力的人还是在苟延残喘。中间发生了很多事,想想又不过是些日常的事。贵族们跟随母后,纷纷雇工修建旧居,帝都的大部分又都重建起来,因此流民们也生活充实,饮食无虞。又有数百人获得休雅格皇帝勋章,还有数千人经过皇帝亲自受封为骑士,可以预见战争结束后会有一批新的贵族产生,不过领主的数量可能反而减少,纹章院出版了最新版指南,教导新贵族如何选择家徽。因为每天都经历异常死亡的宣告,大家更热衷于制造新生命,作为摄政母后,一天内参加数次婚礼算是平常事。首相侯爵连续嫁了三个女儿,政治联姻的倾向非常明显,但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古兰夫有多倚重明华夫,就有多提防首相侯爵,尤安可以理解儿子不喜欢侯爵的理由,但是对于一个为帝国服务一生的老人来说,这太残酷了,好在侯爵已经萌生退意,将在战后继承他的次子据说是个温和老实的人,唯一做过违背父亲意愿的事就是没有向公主们献殷勤,而是与母亲娘家的某个表妹低调结婚。明华夫伯爵可能会成为公爵,真的非常可能,他已经不是那个在先帝去世时不被允许列席会议的局外人,他是少数知道皇帝恋爱的人之一,他自信满满地说会再负责操办一次皇家婚礼。
      对尤安来说,较近婚礼的主角会是公主,帕拉迪斯家的深德鲁格公又瞎又瘫,却很精明为作战中的儿子争取福利,他用一贯粗率的口气说随便哪一个小姑娘都很好,他贡献很多,尤安不能拒绝他,而且对方已经位列九龙家,想要提出别的替代赏赐方案,倒像是侮辱,最后决定将莎莎嫁给深德鲁格公的儿子。一方面是做母亲的私心,深德鲁格公的家族可不具备美貌的遗传。另一方面也是莎莎自己闹出点儿事,她竟然说爱上了叶尔金,是啊,她是缺少父爱,身边又从没有一个如叶尔金般仔细照顾她的温柔男子,但是想想看,她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叶尔金就曾做医生兼保姆养育她,他怎么会爱上自己亲自动手为之包过尿布的孩子!这件事在尤安察觉古兰夫的恋爱之后才发现,尤安倒不生气,只是纳闷怎么不能爱上正经对象的毛病也会遗传,她本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便下旨许婚,然而考虑到贵兰悲剧的人生,以及那种性格遗传变异的可能性,她还是和莎莎谈了一次话,谈话很顺利,莎莎清楚叶尔金不会爱上谁,而她也必须结婚,她说只有一个请求,要尤安解开她的出生之谜,告诉她,她的父亲究竟是谁。那正是尤安无法回答的问题,可是若这么坦白,莎莎一定不信,尤安为难死了,这为难在莎莎看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
      莎莎用贵兰善长的那种做戏的沉痛语气说,“夫人,我永远不可能夺走您儿子的皇位,不管我真正的父亲是谁,我只是一个女子。”
      尤安觉得被冒犯了,现在她可以说这辈子最讨厌面对的女人就是贵兰,然而她还帮贵兰做了那么多,包括养育这个一点都不可爱的女孩,所以她可以任性一点,“那么你也该清楚,我不需要回答你任何问题。”
      “若我是你的孩子,你就不会这样待我!”莎莎很清楚自己的命运全在尤安掌握中。
      “公主,你还要我怎么做呢?皇帝的女儿们都是嫁给父亲的臣下,在这个国家难道还有比九龙家地位更高的家族吗?!”尤安有点生气了,“你可以看到我的孩子们是怎样建立家庭的,到时候再来说我是否亏待了你吧!”
      莎莎的婚事就这么决定了,她生为公爵之女,现在是女公爵,未来是公爵夫人,不过公爵本人在战场奋战,只在订婚仪式举行时赶来签字,虽然只有不到一小时的见面机会,他对莎莎一见钟情,很是满意。换作任何一个更有野心的人至少会在心里遗憾没有得到皇帝之妹,不过他却说莎莎文静的性格典雅的气质很完美,至于昝华公主,他真的非常坦率,说昝华太活泼外向也太漂亮了,不适合过山区保守的生活。作为母亲来说,这评价真可气,不过尤安知道他说的是实话,奇妙的产生了深深的母性,含着眼泪说出母亲才会说的话,拜托他好好待莎莎。
      尤安没有想过让昝华那么快结婚,战事接近尾声,她很快要将权力交还儿子,然后就是学习接受一个近乎完美的媳妇,习惯被其夺去全部光彩的生活。她一定得选择隐退,或许安排一次旅行去看看望海人,女儿昝华将成为她生活的一大重心,她是这么设想的,但昝华有和先帝一样的不羁的性格,女孩在黑夜里洒下一片明朗的笑声,紫色的眸子犹如投影海面的最亮星辰,深色的长发时刻都在随风起舞,公主的生活如此单纯,仿佛陈列于魔法师的高塔,然而仿佛突然间她就变成了少女,因为她在突然间陷入情网。昝华向来不对母亲隐瞒任何事,于是跑来说她要那个笑起来像狐狸但是眼睛和身体都好漂亮的男人。公主说的那个男人,是源家的少主若雅,那不是一个可以用来演习结婚前无伤大雅恋爱的对象。而且做母亲的很清楚公主所说的要,若不让他们结婚,她也会一辈子不松手的缠着那个男人,正如她的父亲是怎样要了他看中的女人,并且连死后都没放手。通过古兰夫,婚事议定了,对方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消息公开的时候整个帝国都在嫉妒那个因为男色出众得到大奖的源若雅。不过尤安心中较为同情的却是女婿大人,昝华总是能得到她想要的,不管此刻源若雅是不是想要这个公主老婆,最后他也还是会爱上昝华,就看他是不是有看起来那么聪明,否则受尽折磨的只会是他。
      孩子们的事似乎都有了定论,尤安没了牵挂,看着眼前的城市逐渐复兴,帝国的秩序又恢复正常,渐渐心生倦意,她不会为孩子们未来的幸福担心,那不是她可以过问的。至于她自己……她强烈渴望着旅行,再一次逃离到世界的另一边,随心所欲,或许会再次和一个毒舌阴沉爱瞪人却又会强吻她的男人相遇。她知道赞特不会拒绝,他一直等待她,然而这令她心中莫名恐惧,并非没有把握,而是过于明朗过于幸福让人害怕不能成真。
      又一次迎来新年,最后一战在遥远的北国宣告结束。穆嘉德的精锐部队不愧冰狼之名,与王军鏖战两天三夜,纵然王旗已倒,残部却都选择在战败的号角中自尽。穆嘉德重伤落马,遭围攻而死,死时仍紧握战戟。其亲族男子于此役尽出,皆战死沙场。开城后,四下寂静无声,只见城内尸横遍野,自穆嘉德夫人以下,众人都选择自杀殉主,此情此景,战中从未见过,纵然已经历战,还是大受震撼。穆嘉德夫人亦是女杰,服毒前留下给皇帝亲启的书信,说明自己并不赞同丈夫的选择,但自知谋逆罪深,绝无存命之可能,未免受辱只能选择死路,其娘家泰法家早就私下勾结叛军,此刻维勋及其家人正藏匿于那处,她又写维勋其人十分不堪,绝无可能承当国家重任,只能希望皇帝不要令其逃脱,成为未来和平盛世的一枚棘刺。
      这是关于胜利最后的消息,之后久久没有任何消息传来,让人十分不安,接着终于得到确实消息,维勋死亡,在看过穆嘉德夫人留书后,古兰夫立刻派遣部队前往泰法家,但维勋夫妇已经被扼死,泰法家以献上叛贼尸体的说辞应付皇帝,只有维勋七岁的女儿侥幸存活,古兰夫对泰法家反复无常的小人行径厌恶透顶。但是此外什么也没有说,一点多余的消息都没有,来信也中断了,像是为了要隐瞒什么事一样,赶路,赶路,还是赶路。可惜是,最后并没有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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