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运转》寒梅独放

3、抵达北京

　　梵音却受刺激了一样发疯地推开王华，指着李云山吼道：“你们给我滚，我爸爸死了，再也没人阻碍你们了，你们开心了吧？”

　　王华错愕地捂嘴：“音音……”

　　李云山反驳：“梵音，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但你不能这么说你妈妈，她为了你吃了多少苦。”

　　梵音凄厉地大叫：“你闭嘴，我爸爸就是因为你才出的车祸，你这个杀人凶手，你给我滚！”

　　“音音……”

　　“滚！！！”

　　这场争吵最终以梵音悲痛过度晕倒而告终，王华抱着一脸泪痕的女儿不停地流泪，孟起猝然离去，她心里的那些怨像是随着他一起走了，除了流泪剩下的只有茫然。

　　“王华，先把孩子照顾好吧，我们的事不急。”李云山知道现在不是谈两个人事情的时候，他的身份有很尴尬，安慰她几句也只能转身离开。

　　带着昏迷的梵音与眼眶红红的十来回了家，趁梵音还在昏睡，王华与十来聊起了十几年的婚姻生活，“我跟他爸是团里领导介绍认识的，那时候我刚进团里没多久，没有经验只能给别人打打杂，某一次去他们队里慰问演出，我得到了一个独唱机会，唱完有人来送花，就是孟起。”

　　“他跟我们团领导关系不错，有段时间总是来团里，我也没当回事，直到团领导替他来说媒，我才明白他是为我来的，当时吓得不知所措，跑去找李云山商量。”

　　十来诧异，难道那时候两个人就在一起了？

　　王华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缓缓摇头，“我们只是老乡而已，那时候大家都刚参加工作，没有什么演出机会，只靠着一点死工资过日子，偶尔会互相诉诉苦，李云山对我很好，他的工资一半都花在我身上了，我对他也有好感，我想如果没有孟起我们应该会在一起吧。”

　　“那后来您怎么答应了孟叔叔呢？”

　　王华苦笑，“团领导直接联系到我的父母，问了他们的意见，父母听说孟起是个军人年轻有为，又有团领导的面子担保，我父母当场就同意了，他们远在老家，只希望有个人能照顾我。”

　　“那您也同意了？”

　　“团领导跟父母都点了头，我没有反对的余地。”

　　“那以后我演出的机会越来越多，在团里也小有名气，经常飞来飞去到各地演出，与孟起基本上没什么时间见面，半年左右，孟起突然说要结婚，团领导听了很赞成，我也犹豫着答应了。”

　　王华沉浸在回忆里，孟起言出必行，是个果敢的好男儿，最苦最难的任务从来冲在第一线，如果他能将对工作的热情放到家庭上哪怕十分之一，她都能够满足的。

　　眼泪一串串地流下来，王华继续倾诉：“直到怀了音音，医生诊断为先兆流产，我只好在家养胎，孟起却还是老样子，不停地出着任务很少在家，那时候我一个人躺在床上，连吃饭、去厕所都不敢，生怕动一动音音就离我而去了，别人怀孕都胖我却瘦了十多斤，万幸熬过来了，音音虽然早产但身体很健康，看着她一天天的长大我就心满意足。”

　　十来不解地问：“那李叔叔……”

　　王华疲惫地朝他笑了一下，“他是个老实人，我结婚后两个人的来往就不多了，有了音音以后更是很少见，偶然一次情绪失控是因为他喝醉酒打电话给我，那时他已经知道我过的不好，在异国他乡的街头哽咽地对我说，这么多年他都在等我，会一直等。”

　　王华有片刻的失神，脸上的表情似满足又似遗憾，“那时候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做感情，虽然决定音音长大后就把这件事告诉她，可从来没想到孟起会……”她捂着脸无声地哭泣，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

　　“那现在您打算怎么办呢？”

　　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王华稍稍恢复平静， “把孟起的后事处理完再说吧。”

　　不待十来出生，梵音讽刺的声音插进来，“我不需要，我爸爸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解脱了赶快追求你的真爱。”

　　“音音，不要这样。”王华的语气无奈至极，她知道女儿难过，但现在这种状况她说什么梵音也听不进去。

　　梵音冷冷地看着王华，不含任何感情地看着她，直到双眼蓄满了泪水，猛地转身冲回房间再不肯对她多说一句话。王华无奈地请十来仔细看着梵音，生怕她想不开出什么事，一边跟孟起的部队联系，协商后面的事。

　　在王华的争取下，孟起被授予二等功，同时被授予烈士称号，因为是出任务返程中出的事，部队还额外给了一笔不小的安家费。

　　孟起在队里人缘很好，追悼会当天曾经的战友都来了，王华看着穿着一样军装的丈夫在相框里朝自己温和地笑着，心如刀绞，如果可以她多想重来一次。

　　追悼会在悲伤的气氛中进行着，大家都默默地献花鞠躬擦泪，梵音与十来跟在王华身后向所有来宾还礼，她的眼睛已经流不出泪水了，只木然地盯着爸爸的照片，在十来的搀扶下机械地重复磕头，鞠躬的动作。

　　今天来的都是爸爸生前的朋友，她要代替爸爸感谢这些人还能来送他最后一程，尽管眼中布满血丝，刺痛无比，她还是不眨眼地盯着那张照片，生怕错神间少看一眼，以后记不住他的样子。

　　十来同样悲伤，孟起与他来说与父亲一样，但作为家里目前唯一的男子汉，他没有时间沉浸在悲伤中。他要照顾阿音，孟叔叔生前总是拜托自己看着阿音，说阿音性格跳脱容易闯祸，他总是郑重地点头，如今到他实现诺言的时刻了，小心地让梵音靠在自己怀里，十来对着孟起的遗像在心里发誓：“叔叔你安心的走吧，我一定会将阿音看好的。”

　　家里的气氛很紧张，梵音对王华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就是冷嘲热讽，王华心疼女儿，舍不得说她一句重要，只能默默地忍耐，心里难受至极的时候，她总是跑到西郊去抹眼泪，孟起的骨灰被安置在那里。

　　石碑上的孟起还是一贯的样子，憨厚地笑着，像是知道她所有的苦闷，豁达地安慰她。静坐片刻，王华的心平静多了，用家常的语气对孟起交代：“你不用太担心我们，音音与十来的录取通知书到了，都是重点大学，进了大学视野宽广了音音逐渐就走出来了，再说还有十来陪着她，我们也该放心。”

　　絮叨一番，王华擦掉照片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平静地坐上回家的车子。没想到进了家门却人去楼空，梵音的房间大半东西都带走了，十来的也差不多，茶几上只留下十来匆忙间凌乱的字条：“阿姨，我跟音音去大学报道了，您别担心，我会---------”字条的最后是一笔滑过的横线，估计是匆忙间划到的，可见这字条并不是梵音的授意。

　　王华苦涩地盯着字条，企图判断出当时的场景。在女儿心里，她再也不是那个温柔的好妈妈了。良久慢慢地走到梵音房间，慢慢地将她匆忙中碰倒的笔筒扶起来，将散落在桌子上的笔一支一支地放好，将椅子推进桌子下，再轻柔地整理梵音的床铺，像往常每一次一样，怀着满腔的爱将女儿的房间整理的干干净净，只是心情再不复以往的轻松。

　　-------------------------------我绝对不写虐文的分割线---------------------------

　　梵音轻轻靠在十来的肩膀，茫然地盯着窗外，思绪不知飘到了哪里。其实刚踏出家门的瞬间她就后悔了，妈妈回来找不到她会不会难过？但回首看到爸爸的遗像她的心又冷下来，如果不是他们要私奔，爸爸也不需要连夜赶回来，他也不会死，她恨他们，再也不想见到她。

　　“阿音，喝点水吧，你的嘴唇都要裂开了。”十来将水递给梵音担心地看着她，原本红润的小脸这几天迅速苍白下来，水灵灵的大眼睛憔悴红肿，由于总是流眼泪又滴水未进，这几天她已经严重缺水。

　　勉强自己喝了两口矿泉水，梵音将水还给十来，“十来，你也喝点吧，你的样子也很吓人。”

　　十来摸着梵音的头顶，轻轻地应着：“好。”

　　火车慢慢地晃悠着，由于走得匆忙他们只买到普通的绿皮火车，没有卧铺只有硬座，平时高铁几个小时的车程今天他们要走一夜，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梵音逐渐瞌睡起来，迷迷糊糊地靠在十来怀里，小声地问：“十来，你说我们没告诉爸爸一声就去了北京，爸爸会不会找不到我们？”

　　鼻子一酸，十来强忍着涌上来的眼泪，将梵音紧紧地抱进怀里：“不会的，叔叔会在天上一直看着我们。”

　　“真的？”梵音满怀期冀地看着十来，“爸爸会一直看着我吗？”

　　“当然了。”十来的眼泪还是悄悄地流了下来，“你觉得叔叔不存在了吗？我倒是觉得他一直在。”

　　梵音眼泪留的汹涌，却翘起嘴角使劲地点头：“是的，我觉得爸爸并没有离开我，就像他又去出任务了一样，如果哪一天在路上看见他，我肯定能一眼就能认出来。”

　　“我信你。”

　　两个小人就这么互相依偎着一路数着时间熬过了最黑暗的一个夜晚，当他们迈出北京火车站，清晨的阳光早已布满整个广场，迎着灿烂的朝阳，十来紧紧握着梵音的手，目光坚定执着，“阿音，相信我，会越来越好的。”

作者有话说

　　相信我，会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