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来运转》寒梅独放

2、爸爸牺牲

　　“才不是！”梵音又激动起来，颤抖地指着王华与李云山，气愤又不屑，“他们……如果我们晚回来半天，他们就要私奔了！”

　　“音音……”王华羞恼地喝止梵音，作为一个母亲，她竟然被女儿如此形容，伤心又痛心。

　　梵音却不让步，指着李云山对王华吼道：“你现在知道要面子了？你想过我爸爸的面子没有？”眼泪又刷地流下来，“我爸爸为了这个家吃了多少苦，天天在外面出任务，就是为了让别人趁虚而入？你们也太不要脸了！”

　　“啪！”一个巴掌轻轻刮在梵音肩膀，王华的眼泪也掉了下来：“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她为了女儿有个美好的童年，在事业最高峰退下来，为了女儿有个完整的家，面对陌生的丈夫咬牙忍耐，甚至为了女儿健康地长大，十几年来刻意无视掉李云山的牺牲，而如今她放在心尖的女儿却在她心头狠狠地插着刀子，叫她如何不伤心。

　　李云山忙上前安慰她：“王华，孩子还小，你别生气。”

　　梵音抵触地怒吼：“你滚开，不许你碰我妈妈，你少假慈悲，没有你勾引我妈妈也不会这样，你是天底下最虚伪的坏人，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音音！”王华痛心疾首地看着女儿，她将所有的苦水都咽了下去，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李云山的提议，这么多年看着他形单影只地东奔西走，她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梵音毕竟是晚辈，王华再偏向她也不能看着李云山被如此恶毒的诅咒，早晚都要面对，王华咬咬牙对一脸尴尬的李云山点头，“音音还小你别在意，我们走吧。”

　　李云山叹着气点了头，行李被梵音摔的七零八落索性也不整理了，先离开这混乱的地方再说吧。可没想到紧随李云山后面，王华准备出门的瞬间被梵音死死抱住，害怕磕到女儿，王华只能一动不动地任她抱着，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动摇起来。

　　梵音死死抱着王华，“我不许你跟他走，我这就让我爸爸回来，你不许走！”说着哆嗦着给孟起打电话，响了几遍都无人接听，梵音急的眼泪凶猛，心里不断祈祷着，“快点接电话快点接电话，来不及了爸爸，快点接电话。”还好最后一遍终于接通了，电话里声音嘈杂，不断有救护车的声音传进耳朵，梵音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对着电话呜咽：“爸爸，你快回家吧，快点！”

　　电话那边孟起匆忙地问：“音音怎么了？”

　　梵音大吼：“你快回来吧，呜呜，我们这个家要完了，我活不下去了爸爸。”

　　“好闺女别难过，有天大的事爸爸给你顶着，这边任务一结束爸爸就回家好吗？”

　　“来不及啦，爸爸你要赶快回来！”再晚一步她妈妈就跟别人跑了。

　　电话那边一阵忙乱的声音过后，孟起疲惫的声音传过来 ：“音音别哭了，爸爸马上回家。”

　　李云山为难地看着王华，他不想让她这么尴尬的，“孩子太难过，要不我们改天吧？”事到如今王华反而毫无顾忌了，她唯一害怕的是梵音接受不了，不愿毁掉女儿心中那个完美的父亲形象，既然梵音打定主意要孟起与她对质，那么她就当着众人的面说说这十几年的婚姻，到底是她王华不合格还是孟起不用心。

　　缓步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好，看着十来给梵音擦干眼泪才说道，“那就都说开了吧。”李云山并不发表任何意见，又沉默地坐了回去。

　　王华与李云山坐在沙发的两侧，梵音虎视眈眈地隔在两人中间，使劲攥着十来的手吸取能量，一心盼望着孟起赶快到家，她要支撑不住了。

　　气氛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晚上八点孟起还是没有到达，梵音慌了神，跟以前每一次一样不由自主地看着王华，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答，女儿依赖的眼神让王华心酸不已，也像往常一样拿出手机拨给孟起，跟他确认到家时间好让女儿安心。

　　电话拨过去始终无人接听，王华不以为然，这是孟起的老作风，工作起来家庭是绝对排在后面，女儿的哭声都不能让他有所顾忌，她这么多年实在忍的够了，决绝地站起来准备走人，吓得梵音直直挡在门前不肯让路。

　　僵持间王华的电话响了，是孟起的号码，她皱着眉头按下接听键，为了让女儿了解这个爸爸的一贯作风，直接按了免提键，原本以为下一秒就能听到孟起说着抱歉，队里有事赶不回来的声音，却被电话里一个悲怆的声音定在原地：“嫂子，孟队牺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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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人跌跌撞撞地赶到医院的时候护工正拿白床单盖住孟起，梵音冲进病房看着白床单盖住的人一时不敢再上前了，紧握着王华的手喃喃自语：“妈妈我们回家吧，这肯定不是我爸爸。”

　　王华也在颤抖，但她认识床前的小战士，这是孟起队里的新兵，前几天孟起接到紧急任务，就是他开车把人接走的，不就是个简单的灭火任务吗？走的时候人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呢？会不会是搞错了？

　　王华愣在小兵跟前，一时不知道该问哪句。

　　小兵的眼睛已经哭肿了，抹一把泪水对着王华道歉：“嫂子你打我吧，是我没照顾好孟队。”

　　眼泪唰地涌了出来，王华缓缓伸出手悬在白床单边上迟迟不敢掀开，迟疑片刻咬牙打算继续，手刚碰到床单边缘被梵音尖叫着打掉：“不要动，妈妈求求你不要动，这不是我爸爸，我要回家，爸爸这就回来了，看不到我会担心的。”

　　十来抱着梵音任她将眼泪洒在自己衣襟，那边王华已经掀开了床单，孟起平静地躺在那里，头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但血还是透过厚厚的纱布渗出来，他刚毅的脸庞呈现灰白色，嘴角紧抿着已经毫无生气，王华望着这个让她纠结二十年的丈夫，这个忽视她半辈子的人忽然就倒下去了，心里那些怨怼再也没了对象，心突然就空了。

　　机械地将单子重新盖好，听小兵在耳边叙述经过：临市一个化工厂大火，孟队被调去紧急支援，连续工作了几天都没有合眼，眼见火势已被控制住，孟队接完电话不顾大家劝阻，执意连夜赶回来，众人不放心派他当司机，结果路上孟起嫌弃他开的太慢，索性自己开了车，最后在下高速口的时候为了躲避一辆卡车，孟起猛打方向盘，车子撞上了隔离带。

　　小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忏悔：“孟队是为了救我才撞上的，明明撞上的应该是我。”

　　梵音冲过去对着小兵厮打，“都是你，你赔我爸爸，你赔我……”

　　小兵丝毫不闪躲，也跟着流泪，“你打吧，打死我也毫无怨言，我欠孟队的。”

　　从茫然中转醒，王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的女儿还需要她，擦掉眼泪搂过撒泼的梵音抚慰：“音音你冷静一点，爸爸如果在，不会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

　　“妈妈……”梵音伏在王华怀里嚎啕大哭，“我要我爸爸，他说过这次回来送我去北京报道的，他答应过我的。”

　　轻轻拍着女儿的脊背，王华泪流满面，即使心里再怨，她也从来没想过孟起有一天会离开人世，他何止答应过女儿，他还答应她回来会跟她好好谈谈，她还想把心里的那些怨都告诉他，如今天人永隔，再也没有交谈的机会了。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十来也红了眼眶，悄悄地擦着眼泪，孟起于他而言就是父亲一样的角色，相比王华对音音的偏宠，孟起对他关怀的更多些，男子汉之间有些秘密是心照不宣的，多年来十来早已将孟起视为榜样，如今榜样突然倒下了，十来心里的那座大山也崩塌了。

　　唯一保持理智的是李云山，他知道与王华商量好的事肯定要延后了，随着孟起的离去，王华注定很长一段时间恢复，他也只能继续等待。护士已经催促几遍要将遗体推到太平间了，王华几人悲痛欲绝根本不同意，只有他上前试图周旋，与王华商量：“天气太热，总放在这里也不好，你还要准备孟起的身后事，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

　　王华强止住哭声点头，“你说的是。”深深地看一眼床上的孟起，咬紧牙关深呼吸一大口气，才颤抖着示意护士推走，梵音却激烈地弹起来，张开双臂阻止所有企图接近病床的人，“你们都滚开，谁也不许把我爸爸推走，他只是受伤了在睡觉啊。”

　　护士为难地看着泪流满面的小姑娘，家属心情她们都能理解，可病房紧张再说出于卫生考虑，也不能让遗体在病房停留过久，一个稍微年长的护士劝梵音：“小姑娘，让你爸爸早日安息吧，照顾好你妈妈。”

　　“不不不。”梵音无助地跪倒在地上，“求求你们再等一下，让医生来看看，我爸爸是警察，他是武警啊，不会这么轻易就没了的，求求你们了，救救我爸爸，就在刚刚他还答应我回家来的，他从来不会骗我，从来不会，医生在哪里？”

　　“哎……”一群小护士已经开始抹眼泪，年长的护士眼圈也红了。

　　总这么僵持下去也不行，还是李云山说了话：“推走吧，时间长了对他也不好。”

　　王华死死抱着梵音，梵音着眼睁睁看护士将爸爸推走，尖叫哭闹都没用，急的抽搐起来。王华搂着女儿大哭：“音音，音音，你不要吓妈妈，妈妈只有你了。”

　　梵音却受刺激了一样发疯地推开王华，指着李云山吼道：“你们给我滚，我爸爸死了，再也没人阻碍你们了，你们开心了吧？”

作者有话说

　　认真地重申，我写的是温馨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