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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火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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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白将调好的馅儿做了馒头,生了火,放进蒸笼里蒸下后,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来。
“来的真巧,又赶上晚饭。”王福临仍旧阴魂不散,但宁白已不会被他吓着了,听了他的声音,很是无奈的撇了撇嘴,也不回头看他,拿一块抹布擦拭着灶台,说:“你是放了一双眼睛在这看着么,一到饭店,准能出现。”
王福临挑了挑眉,说:“我人不在这里,总要留点东西在这里。”
宁白转身去洗抹布,瞥了他一眼说:“是啊,嘴巴是长在这里了。”
王福临嘻嘻一笑,按着心口说:“错了错了,不是嘴巴。”
宁白没有看他,自顾自将抹布晾起来,撑开窗户通了风,不咸不淡地说:“今儿只有包子吃。”
王福临坐在跃到灶台上坐着,看着宁白忙来忙去,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你做的总比薛老头子的好吃。”
“承了人家的人情,也不念在心里,老头子长老头子短的,薛神医前世欠你的么?”宁白正说着,回头见就王福临傻笑着坐在灶台上,牙齿都咬在了一起,好似这样就能咬死王福临似的,“王大富,我跟你说了多少次,别在我灶台上坐!”
王福临飞快站起来,双手虚按着,示意宁白不要生气,赔着笑脸说:“顺带的,顺带的,主要是你把灶台擦得太干净,我老以为这是传说中的寒玉床。”
宁白无语望天:“那它也是热的!”
“嘿嘿嘿!那什么,我上屋里坐着去,好了你叫我,我帮你尝尝味儿。”王福临一路说,一路赔笑,一路退着从偏门回了宁白的屋。
进了屋,瞧见侧前方一帘细细密密纱帘垂下,帘子后边放着一张不大的床,铺着绯色的床单,绰约得很是引人遐想。
王福临目光忽然就不动了,低估道:“好像很软啊……”回头瞄了一眼,却见宁白还在灶台前忙活着些什么,忽然有些不平衡。
他不是第一来这儿了,却是第一次这样仔细来看宁白屋里的构造——屋子不大,布置讲究,在最小的空间里发挥了最大的作用,桌椅梳妆台样样齐全,正对面摆着桌椅,供认休息用,东边连着伙房,西边用纱帘隔开,布置着两张床,宁白便住着靠门的那张床,林府的下人本都是四人同住,这屋却是给像宁白这种专门雇佣来的人住的,便住两人,但因林梓沐只要了宁白一人,所以这屋暂时也没安排别的人来住。
这也为王福临提供了便利,要知道,若不是林梓沐有特别吩咐,宁白时刻都要候在小林公子跟前,只有像上回做独钓寒江雪和这次的花饼时,宁白才会专心呆在屋里,直到做成小林公子要的东西或者小林公子另有吩咐,才会出门——否则王福临哪能三天两头往这里跑。
“小白真是好福气,一个人住了一间房,不像我,只能跟着薛老头打地铺,这么软的床非得躺一躺不可。”王福临打定主意,便懒洋洋地撩开帘子,蹬去鞋子,扑倒在宁白床上,女子特有的体香就这样丝丝缕缕地钻进他鼻子里,乐得他眯起了眼睛,一把扯过枕头抱在怀里,好似抱着宁白一样。
好软啊……
王福临不由自主地哼了一声,模样真是要多享受有多享受,嘴角不自觉得往上扬,往上扬,露出两排牙齿,显得很是……
猥琐。
“又香又软!”王福临这样想,身体忽然有些发烫,有什么东西噌地一下从他身上立了起来,他顿时变得口干舌燥起来。
“糟糕。”王福临惊醒过来,看着自己身上像是多出来的一截东西……
脸红了。
他按着额头坐起来,好似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脸上火辣辣的,开始神志不清。
站起来呢?
还是站起来呢?
站起来……还是倒下去呢?
倒下去呢还是倒下去呢?
倒下去……
王福临嘭得一声倒下去了,软香再次环绕,他全身都软了——除了多出来的一截。
王福临觉得,宁白的脸近在咫尺。
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快要碰着宁白时却又触电似得缩回来,宁白嘴微微一撅,哼了一声,王福临再次将手伸了出去,一把将宁白拉进怀里——不想却抓了个空。
他懊恼地睁开眼睛,却见眼前空空如也,伙房里传来宁白揭开锅盖的声音,点醒他似得。
“流氓!”王福临如果没有记错,宁白上回就是这样骂他的。
他心底忽然有个声音说:倒下去,宁白就会来吗?
王福临以为:“暂时不会。”
他再次坐起来,多出来的一截仍旧突起,他耷拉下脑袋,无可奈何:“小白,我也没办法啊。”
“王福临,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他听见宁白的尖叫声。
这是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带着滔天的怒气,惊得王福临从床上一蹦而起,冒出一身冷汗,顷刻间什么旖念都消散了去。
王福临惊讶地下巴都要掉了,宁白是第一次对他发这么大得火,——虽然宁白总是骂他,但没有一次是真的,就连上回设计留住她,她也不曾像这样生气。
这样实实在在的怒气,神经粗大如王福临,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小……小别……”王福临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却结巴得都叫不准宁白的名字。
王福临,是真的被吓着了。
宁白冲过来,将王福临推到一边,张开双臂挡在床前,好似在守护最珍贵的宝贝。
王福临木讷地看着她,心觉宁白这反应是不是有些过头了?
“小时候又不是没在你床上玩过……”他呆呆地站着,表情怯弱,就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
然则,宁白因此有丝毫的心软,瞪着王福临,目光如炬:“你看到了什么?”
王福临一脸无辜:“一只母老虎……”
“滚!”
有时候,王福临觉着自己真傻,真的。
宁白分明已经那样生气,他竟还敢顶风作案,骂她是母老虎,好不容易改善的关系就此土崩瓦解。
“我真傻,真的……”
薛神医很是无奈:“已经第三十四次了……”
“我真傻,真的……”
“三十五!”
“你说她有什么可生气的呢?又不是第一次了?”
“屡教不改,才更可气。”薛神医说:“有时候,让人心寒的,总是那些不止犯了一次的错误!”
王福临以为,不是这样的。
因为,宁白从没教过,早年二人还小的时候,王福临就爱在宁白床上乱滚,再大一点,宁白带着宁小黑,就让宁小黑骑在王福临背上玩骑马的游戏。
他挨着她的床,怎么就触怒她了?
薛神医说:“你们早不是小孩子了,终究男女有别。”
王福临想起自己在宁白床上做的梦,听着薛神医的话,忽然有种如梦初醒的感觉,但他眼里的神采一闪即逝,整个人很快变得垂头丧气起来:“我还当她是那个坐在门槛上哭的小姑娘。”
薛神医王福临的后脑勺,深表同情。
“阿嚏!”王福临却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抬起头,一脸忧伤地看着薛神医,哀怨地说:“薛老头儿,我都这么惨了,你还骂我?”
薛神医两手一摊,一脸无辜:“我从不做这样的事。”
彼时知秋正打宁白门前过,只听里头传来一声“杀千刀的”,夹着些咬牙切齿的声音,却不知宁白在骂谁。
屋里头宁白站在床前,捧着一张破旧不堪的纸,心疼得好似自己的心被剐了一样。
我忽得趣纵马至,水上看霞采日归。
这是那一日与小林公子出去看日出,小林公子亲手写给她的诗,一直藏在枕头下,日夜抚摸,她从不肯多用一分力,生怕会将小林公子给她这信物揉碎,掌上明珠似得爱惜,却不想今日竟被王福临伤了。
宁白正觉着肉痛,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问:“宁姐姐,你怎么了?”
宁白飞快将诗塞进枕头下,回过头来说:“没什么。”僵硬地笑了笑,问:“怎么在这时来了?”
知秋说:“公子方才回来了,说这几日在外头吃得太油腻,想吃些清新点的东西。”
“……”宁白这才想起,似乎有好些时日没有见过小林公子了,她一心扑在花饼上,习惯了王福临早晚来访,竟忘了林梓沐已经好几日没有传她做吃的,原是出去了么?
我忽得趣纵马至,水上看霞采日归?
宁白想起这两句诗,情不自禁将目光移到了枕头上,想着枕头下被王福临蹂躏得不成的诗,表情越发难看了。
也不知王福临究竟有没有看到这首诗,又认不认得这些字?
咦!奇怪,她干嘛要管王福临认不认得这些字,她自己都不认识呢!
“宁姐姐?”
宁白猛然回过神来,正对着知秋一张询问的脸,下意识说:“恰好蒸了一笼包子,给公子送过去吧。”
“那我先走了。”知秋将雪白晶莹的包子装进食盒里,转身出了门。
宁白将诗从被子里掏出来,铺开在床上,用手熨平,瞧着林梓沐隽秀飘逸的字迹,回想小林公子那一日的脸——脑海里却始终只有一个在马背上高大模糊的身形,衬在刚刚升起的日光中,只剩一个灿烂明亮的光影。
怎么会?她竟从没看清小林公子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