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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局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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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白望穿秋水都没能从园子里找出一株重瓣的玫瑰来,这使得她很是惆怅:“这世上真有重瓣的玫瑰吗?怎么在园子里一株都没有?”
有人笑了起来:“傻妞儿,你播苦瓜的种,还能长出西瓜来不成?”
宁白表情凝固了:“王大富,你就不能不忽然就在人身后冒出一句话来?”
“不能,你不是说了我阴魂不散吗?”
宁白回过头去,瞧见王福临一本正经地站在她身后,身姿笔直得出奇,手里还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花瓣重重叠叠地生着,带着一抹诱人的红。
宁白忽然就流口水了……
王福临嘴角微微一扬,第一次笑出了些沉稳的气息,他郑重其事地将手中的花递到宁白手里,问:“宁小白,送给你,你愿意接受吗?”
宁白一把夺过,欢天喜地地拨弄着花瓣,嘟囔道:“找个食材而已,至于这么正经么你?”
王福临微微笑着,不知不觉间,眼底都透出笑意来,他不用刻意去学,终于眼带笑意了——可惜,宁白看着花,王福临看着宁白看着花,谁也没看到他眼底的笑。
有过路的丫头,远远瞧见王福临与宁白站在花园里,宁白怀里抱着一束玫瑰花,王福临静静地站着看她,忽然就伤心了:“王家哥哥不给我们做小玩意儿,是因为宁白吗?”
这话后来就在丫头堆里传开了,众人有意无意,都爱注意宁白——却不是人人都爱着王福临,王福临不比小林公子,公子是高高在上的人,今儿喜欢,明儿喜欢那个,终归是公子的心意,但王福临就是他们身边的人,他爱上了这府里的丫头,怎么不是自己呢?不应该啊……
众人正纠结着,王福临却又上宁白的屋子里去了。
一干人等猜测不已,这都快天黑了,还进屋去干什么,这进去了到底还出不出来?
王福临很无辜:“薛神医要我一天里在药棚里识药,还要记得它们的习性,这会儿还是乘他打盹儿才溜出来的。”
薛神医当然不会说:“我是故意的,你小子一天到晚在人面前晃悠,不嫌烦,人还嫌腻呢,距离产生美啊……”
宁白说:“我也没求你来……”
王福临说:“腿长我身上,你求我,我就来啊?还不是怕你毒死人,到头来吃了官司,可怜你爹你娘你小黑!”
宁白:“呸呸呸,乌鸦嘴。”
王福临拍拍她的肩:“放心,有我在,死不了。”
宁白:“……”
王福临瞧见她将一堆的花瓣捯成烂泥,花瓣里的汁水鲜血一样弥漫瓷碗里,不禁皱了眉:“瞧这模样,没伤着手吧?”
宁白白他一眼:“我有那么笨么我?”
王福临蘸了些花汁尝了尝,只觉甜甜的,回味起来却有股涩味,眉头皱得更深了。
宁白耸了耸肩,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王福临说:“你不能这么直接捯。”
宁白:“我试过了,蒸过之后,花焉得不成样子,都烂掉了,总不至于炒吧?”
王福临想了想,忽然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做的果脯。”
宁白脸微微一红,怎么不记得,前几天那什么之后,一直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却听王福临继续说:“果脯嘛,不是果子之前,都是花,都一样。”
宁白如梦初醒,这几日,她一直可以不去想与王福临以前的事,往往冒出来什么想法,都被她转移了注意力,每天都累得半死,以至于躺在床上就能睡着,现在看来,她这样做竟是有意地忽略了最可行的一种办法。
最终还是王福临点醒了她——宁白有点惭愧。
王福临知道自己出的点子有用,乐得不行,喋喋不休地说:“这样,明儿把他们都拿出去晒一晒,不要太久,半干就行了。半干是什么状态呢,我想你大概不知道,到时候还是我过来帮你吧……”
“停!”宁白打断他,“从前都是我做的,你充其量就是苦力而已,还敢说我不知道半干是什么状态。”
“是吗?”王福临装傻,摸着脑袋傻笑,“我怎么不记得了?”
宁白:“你能记得什么?”一转身,忙去了。
王福临默默的说:“是你能记得什么?宁小黑都比你记性好。”
宁白残局清理了,问王福临说:“你的花在哪采的。”
“嘿嘿!薛神医种的。”
宁白很是好奇:“薛神医种花做什么?”
“没听说过啊,玫瑰花是药。《本草正义》记载:玫瑰花,香气最浓,清而不浊,和而不猛,柔肝醒胃,疏气活血,宣通窒滞而绝无辛温刚燥之弊,断无其匹。”
宁白差异地看了王福临一眼,只见他衣着整洁干净,没有一丝褶皱,此时嘴角虽带着傻笑,眼神里却透出一股自信与睿智来,经典引据张口即来,神采奕奕的模样让宁白都有些呆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王大富吗?
“哇,是不是忽然很崇拜哥哥?”王福临表情夸张地说着话,双手抱在怀里斜靠在门栏上,嘴角噙着笑盯着宁白。
宁白确定了,这还是他认识的王福临,即便念了几天书,学了几天医,也终究改不了吊儿郎当的习性。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宁白歪头想了想,却不说话。
王福临一脸期待地盯着她,期望她能说出什么让他感动的话来。
结果宁白狡黠一笑,毫不客气地说:“狗改不了吃屎。”
王福临晕倒在地上。
宁白掩嘴笑着,叮嘱他说:“明儿再带点花过来,上回给的都用完了。”
“你喜欢啊?”王福临诈尸似的从地上一蹦而起,兴奋不已地说,“你喜欢,我每天都给你送。”
宁白轻轻嗯了一声。
“咱们老百姓,今儿真高兴,真高兴,真高兴……”王福临一路高歌,没人听懂他唱得什么,因为没人能找着调——除了薛神医。
王福临哼着跑调的歌一进门,薛神医就笑眯眯地站到了他面前:“小子,高兴什么呢?”
“关你屁事。”
薛神医顺手赏他一个爆栗,轻飘飘地说:“日后,不要采我的花。”
王福临当场就翻脸了,亲热地搂着薛神医的肩膀,学着他笑眯眯地样子,“薛神医啊,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薛神医:“一个时辰之前,你跟我还在一个屋子里。”
王福临:“是啊是啊,一时不见,如隔三秋,真是想死我了。来来来,你看你,一把年纪了,要多休息啊,快请坐快请坐,别客气,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一样。”不由分说,拉着薛神医坐下了。
薛神医:“……”
王福临一脸殷勤地替他捶腿,一边捶一边问:“薛神医,在西域以外,玫瑰花真的象征爱情?”
薛神医十分享受地嗯了一声。
王福临嘿嘿笑着,试探地说:“她喜欢我的花,我要天天都送。”
薛神医诈尸了:“臭小子,老子还等着泡茶呢,每天都采,你当我是产花的!”
王福临:“我知道,园子里单瓣的花你也有本事泡了茶来喝。”
薛神医笑眯眯的说:“那你去采。”
王福临面无表情:“我去就我去。”
“唉——”薛神医却长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王福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薛神医意味深长地说:“象征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有人信。西域以外的象征,放到蓟城来,算什么?”
王福临冷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说:“小爷乐意。”
一摆袖子,走了。
薛神医点点头:“有道理。”
这以后,每天一大清早,就有人看见王福临送一束新采的玫瑰花到宁白屋子里去,直到日头将屋檐都染成金色才见人出来,傍晚的时候仍能瞧见他来,却不知他到底要什么时候才出来了。
王福临三天两头往宁白的屋子里跑,这事在林府里都传开了,只有宁白不知道。
有人伤心了:“公子以前喜欢宁白,现在王哥哥也喜欢宁白。”
有人说:“怎么会呢?宁白除了是个女人,有哪一点能与男人相配?”
还有人说:“你们傻啊,咱们小林公子前几日说了要吃鲜花做的饼,二人这是在制花呢。王哥哥是薛神医的人,肯定知道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宁白不求他去,难道还求得动薛神医。再者说了,王哥哥虽在薛神医的药棚里,到底还是在林府的屋檐下,不讨好了咱们公子,在府里还待得下去吗?”
“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