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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如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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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终于,经过事前繁复琐碎的准备后,我和华笛进入了十万米深渊。
颜玄的路线和方法真的写得很详细,华笛说如果没有那些细微的提醒,我们可能就在途中见阎王了。
眼前,满眼的薰衣草宛如深紫色的海洋,微风吹起,波浪层层叠叠地上下起伏着;无尽的天边,朵朵白云托着这些紫色轻轻飘浮,花香便弥漫于整个空间。
难道现在是董衣草花开的季节?但是初冬时节,似乎已经不属于花期。
一座高高的城堡耸立于前方,若隐若现地飘浮着,似乎随时会近至眼前,又似乎会忽然消失。
“叮当,叮叮当,叮当……”
随着一声清脆的铃铛声,一位身着红斗篷的女人穿过层层云雾,在紫色的薰衣草中缓步走来。
宽大的斗篷将她的脸都遮了起来,看不清她的样子,不过这神秘的感觉,倒是有些女巫的架式。她走到离我们约两米时停了下来,静静地站着,我能感觉到斗篷里的眼睛正像x光一样将我们透视得彻底。
忽然,她轻笑起来,笑声愉悦,让我谨惕地心松了下来。
“我们又见面了,罂粟,这一次你用回了自己的身体了吗?”她说。
听到这话,我不禁一阵嘲讽。原来她也以为我是那个罂粟,还女巫呢,真的假的?
这时她又说:“这一次的交易真是有意思了,曼华也来了,前生今世都到齐了,事情是不是都要在这里结束呢?”
我和华笛对望了一眼,实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是我的一个朋友让我来找你的,他叫颜玄,我想知道你能不能帮我。”
“颜玄?哦,我记得他。”女巫走了过来,“他可真是一个痴情的人呢,居然为了换取一个日期而买掉二十年寿命。”
我感觉心在一阵阵地颤抖,是真的?是真的!
这时女巫将斗篷的帽子放了下来,露出一张妖艳魅惑的脸,红艳艳的又唇,蓝色的眼影,斜长微挑的眉,迷幻般的眼眸,果然有巫女的气质。
她走到我们面前,伸出手,“将那个交换信物给我。”
我一听,便拿出那个测量仪给她。
“嗯,果然是死了。”女巫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测量仪。
我心里对她开始有点厌恶起来,虽然颜玄离开了,但是被她用这么生硬的字说出来,实在是让人讨厌。
女巫扫了我一眼,微微一笑,“虽然我有规定,一次只做一笔生意,不过你们的身份实在是特殊了些,千年来我从来没有如此有兴趣。罂粟,你先说,你的愿望是什么?回去吗?难道你不想恢复记忆?”
我呆了呆,她倒还真有些本事,能够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女巫徒然伸出手摸上了的额头。
“你做什么!”华笛闪身将她的手打开。
女巫挑挑眉,“你激动什么?如果我要伤害你们,就不会说这么多的废话!”
华笛闪闪眼,转头看我。
我想了想,“都到了这了,感觉像死过一会,没必要再担心什么了,她应该不会伤害我。”
华笛点点头,也不再阻止。
女巫嗤笑一声,再将伸出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了。大约过了十几秒这样,她将手收了回来。
“原来你的大脑被植入了咒忆石,被吸噬去了曾经的记忆。”她说。
“咒忆石?是什么?”我和华笛同时问。
“是一种靠吸噬大脑记忆能量来维持自身生长的一种石子,但是需要咒语才能植入。”女巫说。
华笛好奇,“那么我失去的记忆也是因为这种石子的原因?”
“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原因,另一部分是因为你转世投胎,因能量的撞击而丧失记忆。”女巫转头望向我,“罂粟,你可要考虑清楚,是要回原来的世界,还是恢复你被吞噬的记忆?”
我正想开口说想回21世纪,女巫却伸出手指点住我的嘴,“嘘——,不要这么快说出来,不然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茫然地看着她。
“哎——真是,我发现自己真是越来越善良了。”她说。
我和华笛再次对视一眼,彼此传递出一个好自恋的讯息。
“罂粟,我就好心的提醒你吧,如果你选择回家,那么你一定会永世后悔。”女巫眼神认真,“我本来并不想这么多管闲事,但是作为一个商家,也有被一些事情感动的时候,你曾经对爱的执着,一直在我心里占着不可缺的一部分,让我在这么多年来,都一直记忆犹新。所以——我希望你愿意恢复那些失去的记忆。”
我乍舌,还有这样的商家,不做生意就算了,还硬让客户去买一些不太情愿的东西。
华笛这时开口说:“我是想要恢复记忆,我失去了两种记忆,我希望都能恢复它们。”
“嗯?”女巫扭头看她,妖眼一扫,“这个卖买就大了哦,交易的寿命也需要很多呢。”
“你想要多少寿命?”华笛问。
女巫笑笑,转脸看着我说:“这样吧,我帮你们两个同时恢复记忆,你们的寿命叠加起来,正好可以完成这笔卖买。”
“我不……”我刚想抗议恢复记忆的决定,却被女巫用手掩住了嘴。
她定定地盯着我,“我从来没做过强人所难的事情,不过这一次我要破例了,相信我,罂粟,恢复记忆,你绝对不会为此后悔!”
我郁闷,只好乖乖地闭嘴。没想到来到这里,还是无法回到21世纪。
正在沮丧之极时,周围的薰衣草忽然全部飞了起来,聚积在我们周围,遮住了我和华笛的视线,我不由紧紧拉住他的手。
紫色漫天漫地,紫得如此纯粹,带些温暖带着些忧伤;宛如最沉静的思念,最甜蜜的惆怅。
有一些如梵文的语句传来,感觉是很遥远的声音,庄重而神圣,额间开始发烫,然后感觉有光从我额头射出来,炙热得难受。意识开始模糊,身体在旋转……
——你确定要找到他?要知道,他是投胎,所以年龄上,你几乎可以做他的奶奶了!
——我不在乎,我说过,我爱的是他的灵魂,只要是他的灵魂,那么不管他变成什么样,我都会爱他生生世世,即使,只是在旁边守着他,我也心满意足……
——即使他不再爱你与别人结婚?
——是的,即使……他不再爱我……
什么东西在渐渐变得清晰。有什么东西在轻轻地抚慰我的脸庞,似乎曾经有人,用轻柔的手指拂去我一脸的迷惘与寂寥,
记忆似一缕缕轻香弥漫心头……
——银发的罂粟也很漂亮。
——红发的曼华也很英俊!
——曼华!你答应过我,要我带你一起走的!
——是的……我答应你的,不会失言,你要带我走,带着我的精神,一起走……
——这不算,我不要这个承诺,我要你的人和精神都一起跟我走!
某种东西,浓浓地盘旋在心间,牵动柔肠百转。那种感觉就像薰衣草的香气,令人回味,令人不舍,这种心情叫我不禁去想念。于是发现,原来心里盘旋不去的是——相思。
——曼华,我一定要下去,我答应你,一定不会死,所以你也不能轻易离去,好吗!
——好的,副将。
——那么将军大人,现在末将出发了!”
心在激烈的跳动,有人从远处向我走来,温柔而宁静,他向我微笑,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深情,细腻得让人沉醉,他轻轻叫唤:“罂粟……罂粟——”
他的每一声呼唤都让我喘息。记忆像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泪水瞬间落下。
我想起了来,那是我这一生最爱最爱的人——曼华!
“曼华!”
我叫了起来——
睁开眼,薰衣草依然完好的在云朵上静静开放,眼前,那位红发金眸的男子正眼神明亮地看着我,俊美的脸带着说不出的亲切,他微微一笑,带出温柔无限,夹着花香一起渗入我心里。
我视线模糊起来。
他伸手抚摸着我的长发,轻叹一声,“罂粟,你这个傻瓜。”
我眼中涌出了泪,不断地涌出泪,我再也忍不住,扑上去揽住他的脖子,将头埋在他的胸前,放声大哭。“曼华,我好想……你!”
他紧紧地抱着我,“让你等了这么久,抱歉。”
我拼命地摇着头,哽咽着仰起头,虽然不是那双紫色的眼眸,但是同样柔情万千,同样温暖如阳。
他缓缓地低下头来,在我的唇上轻轻一吻,我不由自主的颤抖,感觉天地万物黯然失色,只有这一个吻,是世间唯一的美丽。
他吻着我,唇热如火,却温柔如春风,“罂粟……”他发出轻柔的叹息。
这声叹息,教我再次流泪,就这么一边吻一边流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似乎要将这些年来的悲伤与辛酸都哭尽哭透,想必脚下的朵朵薰衣草,都被我的泪水打湿了吧?真抱歉。
耳边传来一声轻咳,“好了,你们回去后再温存吧,现在这样,不是刺激我吗?”女巫声音有些微哑。
我们轻轻放开,相互对视,彼此看到对方的内心深处。
“请见谅。”曼华转脸对女巫微微一笑。
我不好意思的用衣袖擦了擦眼,抬眼看到女巫也在擦着眼。我怔了怔。
女巫瞪了我一眼,“发什么怔,谁让你们在我面前演什么言情剧的,我千年都没看过这类片子了,抵抗力低了些。”
我很窘又觉得笑,一时间只能回瞪她。
“瞧吧,现在高兴了吧?是不是都很满意,没有责怪我吧?”女巫笑笑,“如果满意,我就开始收‘钱’了!”
我和曼华相互看了看,微笑着对女巫点点头。
“每人都二十年寿命,不多收你们的了,看在你们让我留泪的份上。”女巫咂咂嘴。
“等一下。”曼华忽然出声,“我有一个请求。”
女巫翻翻白眼,“我从来没这么优惠过,你居然还得寸近尺。”
“不是,我只是希望你能不能将我们的寿命平均些取走?”曼华说。
“什么意思?”女巫不解。
我也迷惑地望着曼华。
曼华微笑,执起我的手,温和地望着我,“我希望能和罂粟同年同日死,不然对活下来的那个人是很残忍的事情。”
我大悟,微笑起来,“希望女巫看在我们这么熟的份上就买一个人情吧。”
“哧哧,我都卖给你们好大的人情了。”
“再多卖一个也没关系啊,只是平均寿命,你也没什么损失。”我说。
女巫抿抿嘴,“好吧。——哎,老客户就是喜欢占便宜。”
我和曼华轻笑起来。
* * * * *
从十万米深渊出来,血枫艳丽的摇摆着,仿佛在欢迎我们回来,又像是在庆祝我们的“重逢”。鸟儿在枝头上欢快的啼叫,我不禁轻轻唱起了歌。
“繁花落尽?”曼华笑。
“还记得?”我也笑。
“当然,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我满足地轻叹口气,这时曼华竟然接着我先前的调子哼起来。他的声音很好听,低沉柔美,婉婉而出,像游丝一般飞过。我挽住他的胳膊,侧头靠上他的手臂,随着轻轻歌唱。
女巫满足了我们的愿望,让我们同年同月同日逝,由于我的现今年龄比曼华小三岁,所以我是三十七岁逝世,而曼华那一天刚是四十岁。
有人说,知道自己那一天离开这个世界是可怕的事情,似乎在等死。然而对于我来说,我觉得这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因为知道何时是生命的尽头,就会更珍惜现有的光阴,将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暇意,最主要的是——有曼华相伴。
那位可爱的女巫,哦是的,现在我这么称呼她,临别前,她赠给了我们一瓶药水,并且意味深长的对我们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无处可去,可以来到这里,她随时欢迎。那时候,她别有深意的眼神,让我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但不管怎么样,可以肯定的是,这瓶药水今后总有一天会用上它。
她真是一位可爱的女巫,不是吗?
我笑起来,弯下腰,摘下了一片狗尾草,拿在手里轻轻摇啊摇。
痴情的等待,未必都会有结果,然而我是多么的幸运,拥有这么一天,与最最心爱的人经过生离死别,能再次相逢。
感谢上苍。
颜玄,我会带着你爱我的心,好好的爱下去。
第七十九章
寒冷的气流带着血腥味一浪一浪地袭来,曼华手执长剑一边与两个男人打斗,一边小心的保护着我,不远处,司狼和哈楠尔也同时与几名男人相斗。
这几个男人古铜肌肤,个个筋骨强健,似乎有使不尽的蛮力,在这之前他们已经死了好几个同伴,但并没有让他们放弃,依然不停地进攻。
曼华渐露疲惫的神色,汗水将领衿浸湿,我暗暗焦急。
这段时间总是这样,从我们离开血枫园开始,就断断续续地遭到伏击,而且并不是固定一个国家,三国都有派人。现在这种情况更加频繁,就算我知道曼华不会这么早死,但人不是铁打,也会疲惫不堪。
忽然,一个剽悍的大汉一个勒踝回身,手上的长刀便带着凛冽的风向我刺来,我骇然急急往后退了几步,依然无法躲过这来势汹汹的刀风,眼看着刀尖向我脸上逼来,我深吸口气,告诉自己要镇定,还没到三十七岁呢,死不了死不了。
正在这时,曼华身形一晃闪到了面前,那把长刀便将他的右肩硬生生给砍了下来。
“华!”我骇然大叫。
眼前,血淋淋的手臂飞上空中,温热的液体一点点滴到我脸上,我惊恐得上前一步扶住脸色惨白的曼华。
“少爷!”哈楠尔和司狼大惊,迅速避开袭击,飞身过来与那个大汉相斗。其他男人见状精神一振,纷纷围攻。
曼华金眸一眯,散发出一股冷严的气势,左手长剑一扫,我只觉一阵刺眼,无数的光束在眼前散开来,等到光束消失,那些大汉全部倒在了地上。而曼华也靠在我身上闭起眼,昏了过去。
“华!”我紧张地搂着他的身体。
司狼快手的帮曼华包扎止血,“哈楠尔,快背少爷,我们趁这时候离开,不然再来一拨,我们就应付不了了!”他大声道。
哈楠尔迅速地从我手上将曼华背到肩上,与我眼神接触的刹那,露出愤恨和埋怨。我一惊,心里一阵难过。
“还发什么愣,不想死就快到我背上来!”司狼冲我大喝,露出和哈楠尔一样的眼神。
我默默地爬到司狼的背上,紧接着景物快速后移,很快便离开了那个血腥之地。
他们都恨不得我死,但是因为曼华的原因,他们不得不抑制住这种冲动。
我咬咬嘴唇。罂粟,坚强点,什么苦难都走过来了,现在怎么能轻易被打倒。
阴冷的天空,灰蒙蒙,一只大鹰在上方独自翱翔,时不时发出几声孤寂的鸣声。
我心一动,看样子似乎雀鹰成功的找到了二十年前失散的一些战鹰,还好这里虽属蓝国,但与钵罗谷并不算太远,当时我就猜想那些战鹰很护主,应该一直都在狄焕曾经呆过的地方生活,果然给我赌对了。
这么想着,心里也轻松下来,使长时间紧绷的神经得到了休息,便有了倦意,眼睛开始上下打架,但想到还在司狼背上,如果我这么睡着了,岂不是增加他的厌恶?只好暗暗掐自己一把,让睡意远离。
薄幕暮时分,我们暂时摆脱了追踪,在一片林子里休息。
我被司狼往地上狠狠一丢,屁股顿感一片痛疼,我抿紧唇不让自己发生一声。
哈楠尔从怀里拿出一些药瓶,与司狼一起给曼华重新止血和包扎。
“少爷……少爷……”哈楠尔一片上药一片反复低唤,眼里有泪光在闪动,“都怪我没有保护好……都怪我……”
我看着曼华空荡荡的右臂,心绞如刀割,我哆嗦着,抬起手死死的咬住,抑制住心中的那份心痛。
司狼神色也凄凄然,“哈楠尔,这不怪你,还好少爷性命无忧。”
哈楠尔点点头,瞥见我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狠狠大骂:“他爷爷的!你这个祸根!如果不是你,少爷也不会这样,我今天就杀了你!”
说完,抽刀就向我砍来,我惊骇,急忙往旁边躲。
第一刀砍在了树上,一道深深的口子,我倒抽口冷气,看到司狼抱着胸站在一边冷冷看着这一幕,我心更凉了。
不过,我不会现在死不是吗?
我定了定神,既然如此,受点伤也没有什么,就当是与曼华一起同甘共苦。
哈楠尔另一刀又砍来,我一避又是险险躲过,哈楠尔气得哇哇大叫:“他爷爷的!你真他妈的邪门,我的刀法从来没有出现这样偏差!”
我不语,专注地盯着他的刀,好躲开他的下一次袭击。就在哈楠尔打算举刀再砍时,司狼忽然闪到他面前按住了他的手,“我来!”他冷冷地说。
我感觉一阵寒气从脚下冒起,未等我镇静下来,几道剑光便迎面袭来。我一边急速后退一边想,完了,要毁容了,希望不会吓坏曼华。紧接着脸上一凉,火辣辣一痛,然后听到铮的一声,我定睛一看,发现司狼的剑不知为何被打落到了草地上。
我也不禁疑惑,没这么邪门吧?
只见司狼转身低头道:“少爷……”
我这才发现曼华已经醒了。
曼华嘴唇泛白,但眼神是凛利的,“我什么时候允许你们杀她了!”
司狼不语,哈楠尔大跨一步愤愤地道:“少爷,留她不得,你不知她有多邪门!而且这些事都是她招惹来的!如果没有她,少爷你的手……”
“够了!我说不准杀就不准杀!”曼华打断哈楠尔的话,调转眼光看向我,温柔地道:“罂粟,过来。”
司狼脸色一僵,然后叹息一声,转身拉着哈楠尔走了几步,他说:“哈楠尔你去打点水和找点吃的,我在这里护着。”
哈楠尔闷闷地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我看了一眼他们,然后走向曼华。
曼华的白色锦袍浸染着浓浓的红色,像一朵朵绽放的红梅,蓦然想起曾经与曼华一起在梅城渡过的日子,心里一片感慨。
走过去坐在他身旁,轻轻的搭上他失去右臂的右肩,鼻子一酸,泪水在眼里打起了转。
“罂粟,很痛吗?”曼华轻锁眉头看着我的脸。
“嗯?”
我抬眼看他,他将手伸到我脸上轻轻一拭,一阵微辣,然后他的指尖便有了一道血痕。我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脸上被划了一刀。
“别担心。”曼华微笑,“我带着药,不会让你毁容的。”于是身子动了动,估计是想伸手往怀里掏,却顿了一下,左手才抬起来。我明白他一定是想用右手,眼眶里的泪水还是落了下来。
“华,你这个笨蛋,你这个笨蛋……”我将头埋在他肩膀上,低咽咒骂。痛的是他才对啊,他伤得这么重。
曼华的左手轻轻地在我头上抚摸,这种温柔的安慰,让我更加伤心和难过。
黑沉沉地夜,寒冷的北风,树林倏倏直响,令人毛骨悚然。
火堆旁,曼华和我靠在一起,哈楠尔与司狼则轮流守夜。
“睡吧,养好精神才能赶路。”曼华左手揽住我的腰。
“嗯。”我靠着树,闭上了眼。
夜风在黑暗中呼呼刮着,我慢慢地沉入了睡眠中。
* * * * *
这是一个古朴的村落,搭建的是再质朴不过的茅草屋,不过每家每户的门家都种着一棵玉兰树,这里的居民说,那代表着生活美满幸福。
我们是半个月前来到这的,途中依然遭到追杀,不过因为有了几只战鹰,大大减轻了我们的负担,曼华的身体也渐渐恢复,只是右臂终将留下永恒的遗憾。
这一带是一些蓝国人和启国人的杂居地,所以人的身份也比较复杂,更需小心谨慎。
据哈楠尔打探到的消息是,有人散播谣言,说魂眼重见天日,并且还在我身上。这太令人吃惊了。
“魂眼在这个世界上很重要吗?三国都想得到它?”我当时在马车里奇怪地问曼华。
“首先它是传说中的稀世珍宝,但没有任何人见过,这一点就足以吸引人的目光,何况传说中还强调,它具有某种神奇的强大力量,这更令人想得到它了。不管它是不是真的出现,人们一般是宁可信其有,也不会愿信其无。”曼华说。
“可是魂眼在这个世界不是消失千年了吗?人人都当是传说,为什么还有人会借它来陷害我?”
“司狼打探到这是蓝梅弄出来的事。”曼华在马车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靠上,“听司狼说,我们一出枫园,蓝梅就一直跟着我们,好几次为了引开他们而制造各种意外,比如马车某处坏掉了,又比如在食物里下毒,还好司狼谨慎,一直没上她的当。”
“司狼怎么获得的情报?”我奇怪,“他一直没有离开过我们。”
曼华微微一笑,凑到我耳边说:“这是我国的秘密,我们也有谍人的,只是更隐蔽人数更少,但以一可以当十。”
我张大嘴,想了想说:“可是我们被袭击时,你的这些人并没出来帮你。”
“当然,他们只效忠于雪国,只负责情报,无论任何事,他们都不能暴露出来,这也是为了雪国的安全。”
“就算国王死了也不出现?”
“当然,毕竟又不是没有继承人,但是身份一旦暴露就可能给整个国家带来灾难。”
我无言,这是真的。
回想到这,我长叹一声,这漫漫长路,何时是一个尽头啊。
突然“嗖!”的一声,一样东西射到了我脚下,我吓了一跳,低头看去,是石块上面绑着一张纸。
我拿起来展来看——
罂粟,我是蓝梅,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给你写这封信吧?我也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真滑稽,不过我写这封信是有原因的,我想知道,战鹰是怎么回事?雀鹰为什么又会跟着你?
别说是你训练出来的,因为战鹰是我国一位将军的私有财产,他死后,他的妻子就带着雀鹰和战鹰离开了。我只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你不必单独约见,只需将理由写到这张纸上,放到原处,我自己去拿。
——蓝梅写。
我沉默。这还真不好解释。
想了想,于是写道:“那位将军的妻子叫伊莲吧?我是她收的养女,她永梦后,雀鹰自然跟随着我。”
放下纸,用石头压好,转身离开。
回到小屋,我对曼华说了这事,曼华坐椅子上站起来,微笑:“这理由真俗套。”
“那么怎么说?越俗套越是真实。”我抿抿嘴。
“说起伊莲,还真是可怜。”曼华长叹一声,“从小就失去了母爱,然后又被我下毒……”曼华脸色一黯。
“不要想这些了,过去就过去了。”说到这里,想到蓝梅,我走近曼华,用肘捅了捅他,揶揄道:“华,你可是她的梦中情人呢,如果她知道是你,不知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呵呵呵!”
曼华轻笑,抬手拍了拍我的头,“这脑子里装了什么,尽是胡思乱想。”
我嘻嘻一笑,又想了想,问:“对了,曼华,据平宁候说,伊莲曾经责怪你娘杀了她娘,是真还是假?”
“半真半假。有一半原因是我娘所为。”曼华低垂下眼,“我娘故意让苏香儿听到公子夷被丢下死亡之谷的事情,让苏香儿一夜苍老,心疾突发而死。”
“心疾?”
“就是心脏病。”
“原来是这样。”
我深深叹气,这些恩怨可真够折腾人的。
正在感慨时,门被猛地打开来,哈楠尔一脸凶相,把我唬了一跳,直觉不妙。
果然哈楠尔见我就一掌劈来,我莫名其妙,曼华左手一挡,将掌给震开。
“哈楠尔,你发什么疯!”曼华喝道。
“少爷,我今天非宰了这妖女不可!居然给敌人送情报,难道我们一路被追杀,原来是出了内奸!”哈楠尔眼瞪得如铜铃,另一手却不闲着,再次向我击来。
“放肆!”曼华再次接下他的一掌,“无凭无据瞎说什么!”
“哈楠尔没有瞎说,我们亲眼看到她写了些东西,然后将纸压在了石头下,还未等我们上去看,就看到启国的那个女谍人过去将纸给取走了!”
我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这事罂粟刚才和我说了,是误会!”曼华说。
“误会?少爷,她说什么你都信,我们说的你为什么就不信呢!”哈楠尔急了,“我不管我今天非杀了她,不然祸患无穷!”双掌齐下,向我袭来。
曼华见状不得不用身体挡着我,与哈楠尔较量。这时司狼长剑出鞘,趁着空档向我刺来,我骇然,忙向旁边一扑,躲过一剑,还未爬起来,司狼的剑又再次刺来,耳边听到一声怒吼,眼前一花,身体便被曼华抱住,然后听到了一声闷哼和惊呼声。
我紧张起来,“华你怎么了?”
“少爷!”哈楠尔的声音。
“快拿创伤药来止血!”司狼的声音。
我更加紧张不安,“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华,你是不是又受伤了?”
“没事,小伤。”曼华咬牙松开我,转身冲着司狼道:“你是想让我赐死吗?一而再,再而三这样!”
哈楠尔这时已经将创伤药拿出,将曼华的衣服脱下,这时我才看到曼华的背后被刺伤了,有个剑洞,血正不停往外流,我心痛无比。
“华,你怎么每次都那么傻!”
这时候我看到曼华的背后出现了图案,那是雪国的路线图,我怔了怔,差点忘了,这是华笛的身体。
司狼已经倒好一盆水,正用毛巾去湿润,再度拿起毛巾时他也看到了曼华背后的图,猛地把我一推,我便摔到了地上。
“你做什么!”曼华见状大怒,伸手去扶我,我第一次见如此生气的曼华,而且又因为是华笛的身体,那种气势真是很骇人,不由得也被吓呆了。
“罂粟?”
我回过神,对他笑笑,“没事,只是意外。”
“哼,意外?”曼华扭头去看司狼。
司狼垂眼,“我只是不想让外人看到不该看的东西。”
闻言,我了然,心里一阵好笑,早就看过了,还记牢了。
哈楠尔似乎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这会儿倒不冲动了,而是聪明地道:“司狼,快点拿毛巾来把这些血擦掉,这样留着可不好!”
司狼才反应过来,又是一番的手忙脚乱。
我闭眼叹息。真是头大,盼个二人世界,真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