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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言生龃龉 ...

  •   时夕早对该行为很是后悔,于是赶紧抓住机会弥补:“酒醒后,一时被酒店的华丽装潢给吓着了,抱歉。”
      “是么?”千越显然很是怀疑。
      时夕深怕他不信,抬起下巴,把头点得有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
      千越忽然收了球拍,眼神有着得意的狭促:“好吧,我权且当作是真的——既然是真的,如果我今晚再次邀约,你也是有空的了?”

      时夕对此已有心理准备。
      虽然他经过昨晚的奋战,最近一周都不需找人舒缓,但看在对方是个多金帅哥的份儿上,他还是愿意勉为其难一下。
      随即应允:“当然,当然。”
      千越满意地颔首:“那就走吧。我请你吃饭。”
      时夕大愕:“现……现在?可我这场地一个钟头的时间还没到呀——”

      千越挑眉:“下次再打就是了。你要是担心你那朋友不够尽兴,我让公司的同事陪他练练。”
      时夕别无他法,唯有同意。
      跟小郑二人交代了两句,千越领着时夕来到停车场。
      世上有些事,偏偏凑巧得很。

      刚才周文彪开着他的捷达来到位于羽毛球馆地下的停车场,经过一辆卡宴时,曾打趣道:“等我将来发达了,也要搞台这车威风威风。得,就停它旁边沾点财气吧。”
      时夕当时还损他来着:“你倒车技术行不行啊,别擦着人家的漆了。一道划痕就有够你赔的。”
      现在,他站在两部并排停着的车面前,有些哭笑不得。

      千越察言观色,试探地问:“这是你的车?”
      时夕撇了撇嘴:“我连车都没有。这是刚才那位一起打球的朋友的。”
      千越看了一眼那车的牌号:360□□。哑然失笑。坐上驾驶位,将车发动:“噢。那你会开吗?”
      时夕跟着上了车:“有驾照,不过手生。”

      千越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载着他来到前夜住过的京华大酒店。
      时夕不解:“就在这里吃?”
      千越大笑:“当然不是,我们先上去洗个澡。然后再去吃东西。”
      时夕本以为,洗澡是假,餐前来个热身运动才是其真实目的——至少也洗洗鸳鸯浴什么的,却没想到,千越开的是间套房。

      一房一厅,各自带着一个卫生间。
      直至两人分开洗完,都相安无事。
      仅仅在时夕擦头发的时候,有些暧昧的动作。千越两手抱臂倚在门边,静静看着镜子里的时夕。见他揩拭到耳后脖颈处时,白皙的肌肤有些泛红,便拿起墙上悬挂的吹风机,主动替他吹头:“你的发质,一看就是平时缺乏打理。毛毛躁躁的。来,我给你整整发型。”
      时夕毫不示弱地回嘴:“是,不像你——还有专门的设计师帮着修型吧!”
      千越不置可否地笑笑,眼睛却盯着他脖后的细皮嫩肉直瞧。

      半个小时后,千越把车停在一家很不起眼的私房菜馆前,拉起手刹:“到了。”
      一进去,就在靠里间的位置找了个半封闭的隔间坐下,熟练地点好了菜。
      他的行为,时夕都瞧在眼里。不由得猜测:“看来这家店你常来?”
      “说不上经常。不过是因着一位发小的关系,才时不时来上一两次。”千越拿起桌上的打火机,给自己点了根烟,又挑出一支递给时夕:“你要不要?”

      时夕摆摆手,身子靠后坐了些,眉间微不可察地一动:“我不抽。”继续询问:“你那发小,是这里的老板吗?”
      千越猛吸了两口,回答:“算是股东吧——”紧接着,就把烟头按进烟灰缸里,拧灭了。
      时夕一直惦记着为自己多拉客户的事,暗中起了个卦。
      占这家店的风水。
      趁着菜还没上来的功夫,默默运算排衍。

      卜算完毕,才开口:“店里的格局还行。就是门口的两盆巴西铁摆得不对位置。”
      千越眯起双眼:“什么意思?你会看运势?”
      时夕颇有些自得:“我就是吃这碗饭的。怎么,昨晚没跟你提起吗?”话刚落,鼻尖已被人弹指一击。
      “整整一晚,你除了肯告诉我名字,别的什么都不愿多说。”千越回道。

      时夕心想,不肯多说是本分。之前以为你是个钢琴师,一夜玩完也就拜拜了,谁会傻到摊牌交底呢?就算喝醉了,也不会把智商降低为零啊?
      但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
      他捂着鼻子,装痴卖呆:“人喝多了撒,脑袋转不过弯来也就答不上话了。”

      千越发现,眼前这人就是个天生的表演家。
      嘴里不但没一句靠谱的东西,还从事着天方夜谭一样的职业!
      所有的好印象一下子被打了八折,言语间不自觉地有些冷淡:“你说自己是看风水的,对吧。所以说起谎来,就更是轻车熟驾了?”

      时夕不知对方意指的哪句话,但他绝不容许别人怀疑自己的专业能力。
      于是决定以亲眼目睹来证明:“你不相信我真的会算卦?好——瞧着吧。”手指醮上茶水,把早前摇的卦象画在净瓷桌上,展开思路。
      问出第一条线索:“你是做金融行业的?”
      千越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实话实答:“是。”

      “很好。”将这点记下后,继续深入分析:“财进财出,频繁买卖。你做的是证券交易,并且是短线操作。”
      千越终于有些动容:“你说的没错。”
      时夕心中有底,使出最后一技必杀。掐着五指依序而念:“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共九位数。你手头掌握的资金,上亿!”
      千越惊了半晌,没有出声。
      手指在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低眸沉吟:“你是不是——认识我公司的员工?”

      时夕本想说“是”,可一旦承认识得桑灵,那么刚才的工作算是白做了。于是假装不曾发现千越和桑灵的从属关系,梗着脖子强辩:“没有!”
      千越点头:“我姑且再信你一次。但算命这回事,本身就说不通——”
      时夕很希望能把他说服,进而发展成自己的白金客户,忙问:“怎么讲?”

      “首先,假设你也算过自己的命,并且还算准了。那么你现在做的每一件事,又有什么意义?”千越好整以暇地揭露。
      时夕心道,就知道会有这么一问。
      不慌不忙地解释:“算命本身,是前人模仿自然界客观规律的衍化,来判断大概率的事件。所以并不代表百分百正确。而命格的论断,从来就没有不可更改一说。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得先考虑积善行德。为的,就是改命。岂不闻佛家大力宣扬的《了凡四训》,就是最成功的典范?”

      “嗯,”千越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接着提出第二点质疑:“其次,人要吃喝用度,不得不牵涉到金钱。你既然能捕捉到万事大概率的动向,为什么不为自己多创造点财富呢?比如说,炒股。”
      时夕暗恨,你这是在讽刺我不会挣钱么?
      ——可是,你还不是一样三句不离老本行!
      会赚钱就了不起啊。

      按住想反唇相讥的冲动,淡淡回道:“不是我不想,而是没有那样的技术。证券作为现代经济的产物,古人并没有教我们该怎么去计算涨跌。”
      越说越觉自己在这人面前失了把握,更无可能拉他成客户了。
      对于这样高智商、高情商的理科精英来说,光靠玄学之术的确不好糊弄。人家讲究的是科学,更是量化到细微之处的验证。

      想到这里,时夕决定放弃那满腔的打算,坦白到底:“诚然,顶尖的预测学能够以一通百,没有不可预见的未来。可我,还远没达到那等水平。”
      虚言听多了,突然来了句大实话,千越霎时觉得时夕变得可爱起来。那微微窘迫的脸庞,显露出他其实是一个认真对待占卜事业的从业者。

      然而,时夕却没有这样的自觉。
      见已无利可图,那就也是时候该考虑再见了。而且得尽快,越早越好。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少了晚上那项原该进行的体力活儿,这顿饭,他吃不起。

      于是断然开口:“千总,对不起。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得先走了。”
      虽然仍旧没等到菜上桌,但他还是在打算在告辞前说些安抚人心的话,以作补偿:“您那烟——少抽点儿吧。”
      言毕,站起身。不等对方反应,就逃也似的溜了。

      事出突然,千越有点摸不着头脑。
      一下子又不见了那人踪影,莫名地有些烦躁。他下意识地想点燃烟,脑子里却冒出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来。
      那人若说无心,可为什么要关切自己的健康?
      而刚才一番对于天命之说的言论,似乎还有点儿……歪道理。本是可信度不大的东西,被他一说,倒成了真理一样。

      回味着对人生命题的探讨,千越喃喃自语:“少抽点么……每天盯着各种盘面一动不动,神经早已麻木,再不来点过瘾的玩意儿,怎么缓解压力?”手里的烟却被拗得断成了两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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