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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众里寻他 ...

  •   从酒店醒来,千越的嗓子里干得难受。

      昨晚无人相陪,他也懒得退房了。
      几千的房费对一个普通的上班族来说,可能是一个月的薪水;对一名从事生产的企业家来说,可能是一条流水线下来的全部利润。
      对他?是动动手指头,将期货倒腾来倒腾去所赚得的一个零头。只要他自己不嫌烦,一天下来多操作个一二十回,几十万把块地都是睁眼闭眼的事儿。

      发小曹述有一次曾打趣:“你这五六年积累下来,攒的钱都足够自立门户了,为什么不一脚把我踢开,自个儿单干?还勤勤恳恳地替客户钱生钱,何苦来着?”
      千越回道:“你多买几套房,就知道现金是借别人的好,而产业,则早点归自己的好!”

      眼光精准,投资有道。
      钱来得太容易,自然就无所谓珍惜。
      人也是一样。
      有个人,从初次见面起就只当他是个炮/友。和那些将专业服务视为第一原则的MB们截然不同——他肆情、他尽兴,激潮卷涌过后又不越雷池半步,算是去彻夜浮香会所的一次意外收获。

      再重逢,又变身成一位轻灵的运动少年,欢脱跳跃。吸引着他的目光,打破不吃回头草的自律,静静来到那人身侧,等待着重新相认的契机。
      后来的倾谈,虽出乎他的意料,也曾有令他有一瞬的疑虑,但这人看待世界的角度的确是另辟蹊径!
      仿佛在他的心中凿开了一个洞,从这个洞口向外探望时,能够发现一片风格迥异的风景,从此生活里不再只是K线、图表、价格……

      又一次被那人跑掉,千越并不着急。
      可是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想得到。他暗下决心,只要自己动动手腕,总有办法能再遇上的。至于遇上之后要怎么做,他暂时还没有主意。
      想着心事,又一根接一根地抽起烟来,直到深夜。
      致使现在,嗓眼疼得快被撕裂。
      千越苦笑一声,喝了口水,也就由它去了。

      回到公司,曹述已带着新客户在前台坐等。
      曹述是位戴着眼镜的矮个子微胖界人士,看到他从门口进来,快步迎上前:“兄弟,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许警官。刚调到我们这一区来,任交警大队长。”又转过头对客人说:“这位就是我们的天才操盘手,千越。”
      千越伸手与他一握:“您好。”
      许警官个头和千越差不多,块头却大,看起来威武不凡。反手跟千越相握:“幸会。”
      千越立马感受到他的手劲儿特别足。完全不像交警,倒像个武警。
      不多久,就证实了这点。

      三人来到会议室,细商加入私募基金的各项条款。希望能赶在早盘开市前签订合同。
      许警官这次带来的资金高达两千万,这在所有客户的资金量中,可计入前三位。但投资的周期却很短,仅仅为期三个月。
      作为一家理财公司,对款项的来源一向是不过问的。
      不过,千越仍能猜到些许端倪:这多半,是一笔被挪用的公款……只要三个月后能全数还回去,那么中间的去向,又有谁会过问呢?
      所赚的利润,自然是进了个人的腰包。

      如今出现在这里的,是位新调任的长官。那么,这事恐怕离不开上级的授意。所以,面前之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马前卒罢了。
      千越感兴趣的,并不是这冰山一角背后的错综复杂关系,而是许警官的特殊身份。
      有来有往是合作互利的基础,此人顶着巨大的风险,要说完全放心把资金交给他管理,几乎是不可能的。

      为了保障未来三个月内不被其干扰操作,千越决定先欠他个人情。
      人的潜意识心理,有时就是这么微妙——当对方有不确定的因素握在自己手里时,倘若这头正好也有难事想求他帮忙,那么不出意外的话,两方的关系反而会更亲近。

      他考虑再三,在全部协议都达成共识后,谨慎地向客人询问:“许警官,请问您所在的交警大队,和车管所那边熟吗?”
      许警官还没反应过来,曹述已抢先一步呵呵笑道:“怎么,车被扣押了?”
      千越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想通过一个车牌号,查个驾驶员的个人信息。”
      “哦——是这样,”许警官拧起眉头,稍作思索:“这一般来讲,是不被允许的。”

      千越笑容十分诚恳:“所以,希望您能帮这个忙。”
      “行吧,”许警官权衡了一番利弊,摸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牌号多少,我先看看有没有违章记录。如果有,就不用通过车管所那边了。”
      千越报出了在羽毛球馆停车场看到的那辆捷达车牌:“京X360□□。”
      许警官正准备把号码输进系统里,忽然听到这个有点恶搞意味的数字与字母组合,面露讶异:“怎么,这个人撞你车了?”

      见到他这幅表情,曹述脸色微变。
      千越也恍然明白了点什么:“没有,就是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难道赶巧,是许警官的朋友?”
      “不熟,不熟。”许警官摆手笑道:“是我原来任武警队长时,听一位下属调侃过他一个战友的新车牌号。警队里的圈子嘛,就这么点儿大。”
      千越心中这才感到踏实:“噢——那他的联系方式,您能打听得吗?”
      “这好说,”许警官爽快地应承下来:“回头我打电话问问以前队里的手下就知道了,你等我消息吧。”
      千越忙颔首言谢:“行,麻烦您了。”

      许警官缓缓地从椅子里起身,拍拍他的肩:“这没什么,见面是缘,咱们也算朋友了,是吧。”
      千越陪着站了起来:“那是,那是。关于资金的问题,您尽管放一百二十个心。”
      曹述见客人有离开的意思,赶紧走到门边,按下开关,推开玻璃门,送其出去。
      临行前,许警官与千越再次握手,道别:“希望这次合作愉快。下回,我再介绍位亲戚,投点儿钱到你们这儿来。”
      千越心知那很有可能他自己的私产,却也不点破:“承蒙关照,欢迎之至。”

      打发走新客户,时间刚好九点过五分。
      千越召集员工开了个短会,照例又把自己关进了副经理办公室。
      开市的行情很不好。国家统计局的经济数据刚一发布,就全盘飘绿,千越将所有股票的交易都撤了出来,全部转投股指期货,大举做空。
      股期这个东西,助涨助跌,襄纣为虐。是金融巨鳄们在股市大跌时洗劫财富的利器,同时也是小散们只能巴眼干望而操作不了的一块搔痒疙瘩。

      每当赔钱的股民怨声载道,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时,像千越一样的大户却赚得盆满钵满,好端端地坐在室内,吹着冷风空调。
      但千越今天却很不好受。他的喉咙深处,火烧一样又肿又胀。
      中午时分,桑灵为他沏了一壶金银花茶,喝完后才稍微舒服了些。烟是不敢再抽了,千越支着困乏的眼皮,强撑到下午收市。

      下班前,桑灵照例汇报当天接到的几通电话。
      那位许警官显然很将千越的委托放在心上,办事效率还挺高,半日内就给出了答复。见千越当时不方便接听电话,就把得到的消息告诉了桑灵,让她代为转达。
      包括车主的姓名、电话,以及最新的详细地址。

      桑灵看着刚刚记下的那个很熟悉的地点,终于想起它就在时夕的命理堂隔壁。
      递上便条纸,迟疑地问:“千总,这家私家侦探事务所恰好是我前天下班后路见过的,在地下负一层。位置有些靠里,很不好找——您是要过去瞧瞧么,我可以带路。”
      千越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不去了。昨晚没休息好,得马上回去补个觉。如果你顺路的话,就替我跑一趟吧。”

      桑灵自然十分乐意,她也很想再见见时夕。
      于是应道:“没问题啊。您找他做什么呢?”
      “私家侦探是么,那你就让他替我找一个人。”千越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地吩咐:“这个人是他的朋友,所以对方也许不会接你的生意。总之,你自己想办法套他的话吧——有关那个朋友的信息,有多少问多少。”

      桑灵听得似懂非懂,感觉上司是打算让她当一回探子,就像电影谍战片里常演的那样。
      她生怕自己耳误,便又确认了一次:“您是说,让我从这家侦探事务所的老板那里,打听他一个朋友的消息,是么?”
      千越倦意袭来,挥挥手:“嗯,去吧。”
      桑灵一时愣住,手足无措地答道:“可是千总,您还没告诉我那人的名字吶。”

      千越把头靠进宽大的软椅里,声音越来越小:“他叫时夕。是一个算命混世的小骗子……”
      “啊?!”桑灵惊几乎要尖叫出来。
      她本想告诉千越,其实自己就认识他口中的那个人。然而却更加惊奇地发现,椅子里的人已对她的反应无动于衷了。
      他的嘴角噙着丝笑,竟歪起头,睡着了。

      ——代客操盘,到底是有多累啊?
      桑灵无法感同身受。
      但是,她凭借另一股天生的直觉,就知道:恐怕还跟晚上太过操劳有关?
      那笑意如此诡秘,不大着胆子猜测一轮都对不起她的聪明智慧。
      八卦的因子在这时发挥了积极作用,桑灵一个激灵,掩门而出、提包关机——直奔时夕的命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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