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纯白［秦时明月同人］》凌纱

4、去留无影

　　那日下午的是三师公张良的剑术课。
　　自是早些时候被师尊伏念赶出讲堂，新弟子子影在众弟子中的待遇虽不至落魄如子明，却也是好不到哪里去。儒家遵礼，那些冲破世俗的胆大之人，在儒生眼中便是离经叛道。
　　然而，雪影只是笑笑。从一开始，她的目的只有墨家。
　　或许张良对于她是赏识的，那些跨越礼数的超然见解，那些敢爱敢恨的江湖情结，置于儒家之中是百年难遇的人才。他偶尔会觉得看见了百多年前的吴起的影子。贪将弑母的行径为世人不耻，但一如她说，所谓对错，是由自己来恒定的。有一种感觉，她会成就如他的才名。
　　“子影，今日便由你与子慕一起，给大家示范一下实战吧。“
　　单手握木剑，子影的面容是不变的淡然，仿佛是胸有成竹。
　　也是，若非是用惯剑的高手，一般人很少会单手去握剑，奔跑下的臂力带动剑杆，产生的冲击力仅靠单手去接是很危险，甚至会成内伤。
　　这子影果然……张良微微点点头，眼中的喜悦不加掩饰。
　　——那是她最大的优点也是最大的缺点，没有人能料到，下一步，她会做什么。
　　曾经，卫庄是这样评价她的。
　　“单手握剑……”
　　耳边细碎的都是念叨，看得出来他们很忌惮她。只是……她无声笑起，眼底有如某种以狡黠而闻名的动物的东西。
　　有谁说过，剑术是看握剑的方式的？
　　子慕横着剑冲来，速度不快，却也是微微用到轻功，木剑擦过在眼前，她一避，险险躲开攻势，剑锋贴着发丝而过。子慕收剑迅速回身，隔手又是一剑，当的，她勉强接下，手下的力道一点点地不足。咯噔，剑被他一挑，挑出掌心，挑出她的控制范围，她看着剑被抛上天空又一点点地坠落几乎忘了身后子慕的存在，剑一戳，戳在腰间，尽也有几分疼。
　　一片嘘唏。
　　最大的希望成了最大的失望。
　　没有人看见，半跪在地上的她垂下的发丝下，墨绿眼中的星光。没有人注意，她腰间那一泠泠束带折射的刺骨寒芒。

　　后来下课，所有人都走光，拥着子羽去海边。子羽看看那孤单二人，终究是留下了。
　　他在两人之间坐下，一手勾着子明，一手勾着子影，闲适笑道：“子影，为兄看你那握剑之势甚好，怎的……？”
　　“诶，便是没有了真功夫，所以得摆几个空架子啊。”
　　一愣，哈哈而笑，满室中充斥着少年人的爽朗。
　　“走！我们出去逛逛。”
　　提出外出建议的人是子羽，而在外出过程中抛弃他们的也是子羽。
　　那是在回廊上，子羽回头看见了石兰提着饭盒煞有介事，便匆匆尾随而去，连告别都没来得及说一声。子明气了很久，却不忘拖着子影跟去。
　　越往深处走，丛林越深，在一眼看不到边界的丛林中，子明有几分害怕，只顾着瞪着子羽的背影，迅速地跟踪，好像是怕突然窜出什么凶恶的怪物，要了他的命。
　　子影一笑，瞬间无踪。子明只觉一阵风吹过，浑然不曾在意。
　　冷风曳曳，拖动深衣轻滑，较好的丝绸面料逆风而飞，绰约翩跹，轻逸飘尘。白影如魅，不过指尖流沙，早在眼睛将它捕捉已随风消去。一飞百尺，待到尘沙落定，点地唯有半抹雪色。
　　食盒倚窗而放，汤水的盖子半开着。
　　硃红小瓶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她拧盖指尖轻弹，瓶身颠覆，凉凉液体夕阳下镀上金边，肆意流离，淡到透明的冰凉冲散了汤水上几缕飘渺烟气，微微的落下几点涟漪。一瓶洒尽，她回掌一收却听得布鞋踩过木地，身形一纵，匿去在绿叶间。
　　“子影？……”
　　“嘘，你小子，想被子羽发现吗？！”
　　“你们俩个竟然跟踪大哥我？！胆子不小吗……”
　　嬉闹而去。动荡不安的树荫下，一点欢笑挣扎着冲破阴翳。
　　步伐的背后，白羽蓝翎的飞鸟涌去，扑朔着翅膀飞向不知名的天际。半天之中，一人缦立云端，悠然如云，来去无意，飘舞的羽带下他勾指接住飞鸟，眼下闪过一许笑。
　　“倒是变快了。”
　　半晌，他恍惚念叨了一句。语气中几许上扬的尾音，轻快到他自己也没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