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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绝影绝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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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府,千机楼。
雪影白裙银裘,远立在寺庙之颠,但看盗跖一步步深入危机。
头顶,羽毛飘落,月白身影无声落下。
熟捻的温度,似曾相识的即视感,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十二岁的那年。
司空府外,夜色浓。遮天蔽日,杀师宜。
“想不到如此的兵士布局,源于秦国。”白凤坐下在屋檐,任晚风吹散长发,冰蓝的眸中唯有一点苍影,点足而立。
“五年的游戏,想不想再玩一遭?”素手悠伸,再美的夜色也敌不过银色手套上寒色的光点,如梦似幻,杀人于无形。
“乐意至极。”
足落踏碎星辰,百尺月下,夜色如洗,羽带缠绕着幽兰,帽檐遮挡去清丽,似长空飞燕,张开羽翼,畅然翱翔。一飞千里,一落不黏尘埃。
“这次不会晕倒?”
“不会。”
月夜下,寒色笼罩,青石路上,人影窜动,风过叶落的瞬间,一切没有改变,一切又悄然变化。
千机楼中,血蚕丝阵,细密到肉眼无法窥视,柔弱到寒气足以侵透。
指尖一点寒光,四散着镀上千百处的细密,再烈的毒也冻结在瞬间。
而后跳落,只有白凤一人,她守在塔顶,冷眼看着一切。
譬如巨阙,譬如无双,她想着,也用心传递着。
比如杀戮,比如残害,他听着,只有支持。他说,我信你,哪怕是杀了无双,也只是迫不得已。
卫庄说,必要时可以杀了胜七。
而雪影,也正是在这么策划着。好比一场赌局,有一种预感,罗网不会见死不顾,巨阙将在今夜重现江湖。
天上,是愈浓的夜色,底下,是打斗的身形,耳边充斥着警报和青铜铸上的沉闷,眼前仿佛能看到,秦兵无限地聚集。
“我就不等你了,我们走。”
“还有一个人?!”
盗跖诧异的同时,白凤、雪影一前一后地逃出,软鞭甩过处,流苏不染血迹,秦兵奋涌而倒。
越杀越多。
一跃,加速坠落,雪一样散开的身姿软软落在巨鸟背上,雪影挨着白凤,白凤靠着雪影,隔着天与地的鸿沟,遥遥和盗跖相望。
“你的那个,是假的。”雪影指了指拙劣的画风,漫不经心地嗓音带着几分嘲笑。
垂首一看,怒碎瓷盘。白凤鲜少地倒挂了眉目。
“我们去墨家?”
“我感觉,罗网会派胜七去拦截。”
“你的感觉,一直很准。”
夜行的空中,不久便有机关鸟追上,白凤凰闪着巨翅,横飞竖滑,转眼千里。
茫茫夜空中的视野很开阔,俯身望下,就是芸芸众生。
深夜的街巷,没有路人,酒旗迎风,少了醇香,灯笼招摇,没有人气,街道四通,四处空旷,而就在那石路交错,酒家遍处的大巷口,一人黑衣笼罩,深过夜色。
黑衣斗篷,湮没在夜下,掩不住的是王者气场,挡不掉的是飞舞白发。白发如雪,气势如剑,卷起的金纹在风中翻滚,一如他浑身霸气而威严的气势,将身份暴露。
卫庄大人。
巨鸟飞翔间,来不及细细看清,便已错过,再回头时,街依然是街,楼依然是楼,唯独不见了人影。
对视一眼,相视而笑。不去猜,不去疑,他们是最好的下属,从来不会质疑卫庄的行动。他的每一步都精工算计,他的每一顿都深不可测,鬼谷的圣是天下的圣,鬼谷绝技,摸不透。
巨鸟御风而行,先机关鸟一步抵达墨家据点。村外三里,弃鸟而行,白凤、雪影一路施展轻功,直到屋舍外树林,匿身林间。
在那棵最大最茂密的树上,他们看着胜七破坏机关鸟、看着盗跖追随千机铜盘而下、看着胜七险些少了盗跖、看着阴阳家少司命出手相助。
然后听到他说,“出去吗?你我合力,杀得他。虽然有点冒险。”
“不,再等等,即便是杀了他,你我也定重伤,届时还有墨家,麻烦。”
“麻烦,的确。比起丧命,麻烦更讨人厌。”
谈话间,土地震松,无双气势汹汹而来,潇潇洒洒便死,前后不过眨眼瞬间。而他昔日的伙伴,却只冷眼旁观,似乎还带着笑。
他们就那样看着,不去管谁的生死,不在乎谁的输赢,直到感觉到一股杀气,浓烈的杀气。
剑圣,盖聂。
少司命借机退场,高渐离带着盗跖离开。至于白凤和雪影,却是盈盈一笑。
机会来了。
只见胜七狰狞了表情,眼不像眼,鼻不似鼻,躬身发力,手臂肌肉一振,庞大沉重如磐石、剑气锐利似钢刀的巨阙翻卷成圆,直冲如矢,呼啸面向盖聂。
盖聂从容不变,镇静依旧,右手持木剑,悠然而立,巨阙为至,剑气先到,如狂风似也的剑气吹得他素袍动荡,在满世的不安中,他只安然的举起手。
一招而已。
手上那柄木剑不似木制,坚固若金石,锐利如刀锋,横档巨阙攻势却半点不受损、抛起巨阙之重却全然不垮塌,此木若非仙材,则匠人定是仙手。
巨阙落土,插地三分。一击定胜负。
就在那时,蔓延的雾色斑驳盖聂的身形,飘渺的云气模糊月色,有什么看不清的点树而来,带着森冷的杀意。
哗。
寒光后,血流肌体,胜七倒在地上,目色混沌。
两侧的树梢,人影居高临下,纤纤不染尘埃,眼眸前犹泛着寒光的兵器,依稀带着血色,或灰或白的人,没有表情。
越来越混沌,越来越模糊,在繁复不清的记忆下,巨阙合上了眼,如走马灯般的人生在短暂的绚烂过后,便到了凋零。手指垂落。他指尖的方向还有另一具尸体,一样的魁梧,一样的曾不可一世。
那一日的月下,有一些被改写,有一些成了灰烬。
一切如指尖流沙,只能随风沉浮而身不由己,连自己都不知道下一刻会飘向何方……
很多人被命运安排,而他们安排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