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黄黑]》水色翼刃

14、14

　　想要弄清楚这件事我们也许应该切换到黄濑视角，并且将时针拨回到几小时前的晚上。

　　他们很随意地聊着天，其实青年不太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黄濑在说着Finale的趣事。这样的气氛让少年感到放松而愉快，他用手向对方比划着自己在中央花园的乐队演出里看到的纸扎的鸟灯：“等身大小的纸鸟呢，后来那帮家伙上公交时差点折断了鸟脖子。”
　　对方喝掉了杯子里的最后一点酒，嘴角难得地有了些笑意：“你没有去抢救那只鸟吗，黄濑君？”
　　“那时候正好轮到我们上台哦。”少年吊起眼梢笑，“再说老师……”
　　剩下的音节随着僵在半空的手消失在了唇边，他瞪大眼看着上一秒还在微笑着的青年下一秒甚至连表情都没变就直挺挺地倒在了吧台上。
　　玻璃台面发出了巨大的撞击声，酒吧里的人一时间都停止了交谈，纷纷转过头来。黄濑抱歉地向他们做了个“没事”的手势，然后在犹豫了好一阵之后推了推青年的肩：“老师……？”
　　最简单的答案往往会因为太过于普通而被忽略，因此少年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对方也许只是单纯的醉酒，他虽然不喜欢喝酒，但酒量却很好，一杯鸡尾酒的量让他甚至连最轻微的醉意都不会产生，因此在察觉到这一点时，他已经傻愣愣地戳着对方的脸快一分钟了。
　　“黄濑你在搞什么。”青峰用手臂夹着托盘从酒吧角落里的一张沙发边走过来，他的眉间有勉强压下的不耐神情，领结歪到了一边——大概也遇上了不太好对付的家伙。
　　“老师他好像……醉了？”黄濑指了指趴在吧台上的青年。
　　“哈？”同样有着惊人酒量的青发少年挑起了眉，他烦躁地抹了下脸，似乎没太明白醉酒这个对他来说非常遥远的词，“酒吧后面有休息的房间，对付一下？”
　　“唔……”被迫需要做出抉择的少年托了腮，三个手指轮流地敲击桌面，再转过头来时，脸上却有了些莫名的笑意，“我会把他送回家的，毕竟老师可是我的客人啊。”
　　“嘛，随便你，如果你不嫌麻烦的话。”青发的少年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身体，口气里满是不爽，“我得过去一下，那边有个家伙好像吐了。”

　　黄濑和青年站在寒风瑟瑟的街边，相较那些走过的拿着酒瓶以粗口互相调侃的年轻人，他们似乎格外狼狈。黄濑将对方的一条手臂绕过自己的脖子固定住身体——他比对方高了一个头，因此这点很容易，而青年正像只猫一样粘在他身上，大概是把他当成了枕头棉被一类的物品，脸贴在他的颈窝上，偶尔会因为寒冷而产生继续向里面钻的势头。
　　他记得对方的住址，有一班公交会经过那里。青年露出的一节手腕正好在他偏头就能看到的位置，那里戴着的一块手表显示已经快十一点了。
　　看到那块表黄濑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皱起了眉，他本能地感觉这个张扬的家伙不是属于青年的东西，不光是因为它和那个淡漠的人没有一丁点儿相似的地方，少年还不自觉地思索着，这样的东西是谁送给对方的呢？会这么珍惜地戴在手上，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想到这里他又改变了之前信誓旦旦说要送对方回家的承诺，少年从大衣口袋里摸索出手机，按下了自家司机的号码。

　　将那个熟睡的青年打横着抱上楼，换下外衣外裤，再拖上床时指针已经过了零点。青年的睡相意外地差，这让试图脱掉他外套或是想要把他抱上床的黄濑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他又翻到了一边，像八爪鱼一样抱着棉被。少年解开了衬衣最上面的三颗纽扣，将汗湿的额发向后捋上。他去浴室冲了个澡，又从冰箱里取了一罐果汁喝，再回到卧室时，却发现青年已经踢开了棉被，就着歪掉的枕头呈大字状睡在床中央。
　　黄濑颇有些无奈地挑起眉，他越过地上已经被青年折腾得皱巴巴的裤子，然后小心翼翼地给对方拉上棉被，见对方没有再踢掉那团饱经蹂躏的柔软物，他也钻进了被窝，在犹豫了一会儿后，选择扣住对方的腰，把他拉近自己。
　　黄濑想他大概确实是喜欢着他的老师，至少是有好感。他在之前从未对一个人产生过这种类似于猫爪子挠着心脏的感觉，因此他分不清这种喜欢是否和他喜欢奶汁烤洋葱汤那样是同一个玩意儿。他用下颚抵着青年的脑袋，在一种好闻的沐浴露香味中模模糊糊地总结到它们也许是一种东西，因为它们都毫无理由，似乎天生就该是那样，或者说世间万物都有他们该有的模样，自然会为他们定下合理的法则，而他的法则现在就在他的怀里，时不时试图改变一下睡姿，但碍于少年手臂的禁锢，也就在睡梦里放弃了。至于这个法则的模样——一个人的身材，相貌，背景，性别，年龄——他都不在意，他本来过惯了随意的生活，那么对一个人产生好感也是再自然不过。他感觉对方抱起来似乎很舒服，柔软而温暖，这样就足够好了。不知道这个一向冷静淡然的狡猾讲师第二天醒来时会有怎样的反应呢，那种腹背相贴的温度，或是鼻尖触着鼻尖的距离，足够让对方慌乱吧，猜测着那张脸上的表情，黄濑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而第二天起床时少年甚至没有意识到有一个人不见了，他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醒来，以至于在看到床头的留言时他才想起来自己期待的节目好像没有出现。
　　「早安，也许是午安，上午的课我帮你请了假，下午还不出现的话就没有奖学金了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