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之殇》边涯食梦

13、次之少年——遇见

　　杨慕次定眼看了看眼前这个人，虽然他开始认为认识□□的人都不是好东西，而且这个人貌似是还比这班人厉害，那肯定是坏人中的坏人。但是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很年轻，大概比自己大十岁的样子，笑容又是那样的清澈干净，好似邻家大哥哥，和坏人两字真是大相径庭，心中抵触的情绪瞬间减去了一半。“徐小儿经常在学校欺负人，我看不过就教训了他，他们这群人还好意思再这里说。”
　　“你这小子不要给脸不要脸，血口喷人。”丁大这么一听，急了。
　　“丁大！”余其扬制止道。
　　“余老板，这......”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一句话说的丁大再也不敢吭一声。
　　余其扬耐心地听完杨慕次地解释，然后继续问道：“你说的这些让我如何能相信？”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我们学校随便问，我从来不说谎。”
　　“你们学校在哪里？”
　　“上海立格致中学。”
　　“好，我们现在就去。”在场的全部人，包括杨慕次都没想到他竟然说干就干真要去问，丁大一个劲地劝阻，因为他知道，去的话对他而言是没有任何好处的，徐小儿在学校的那一档子事情他已有耳闻，去了肯定对自己是不利的，而且还会在余其扬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于是，他只好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哈哈哈，余老板，我们这些小事哪用得您操心，您日理万机的，犯不着为我们这点芝麻绿豆的事儿劳神。我看这件事就到此为止，我们和这小兄弟就算扯平了，今后大家和平相处。您觉得如何？”
　　“这样不好吧，丁大，你们受了委屈浦江商会总得为你们讨回公道。”余其扬二话没说，拉起丁大和杨慕次就要走。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丁大推脱着不愿意去。
　　余其扬彻底地明白了，他放开了两人的手，看着此时一直低着头的丁大，说道：“丁大，你也算是在大□□派混了这么多年的老人了，有的时候是非善恶也得分分清楚。”
　　“是，是，是。”
　　“浦江商会的会规自常爷在的时候就已经清清楚楚地跟大家说明白了，我们要安安分分地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不要惹是生非。既然你们白虎帮愿意依附商会，那就必须守商会的法则。”
　　“余老板，我丁大是一时糊涂，请您原谅我们这一次吧。”丁大看隐瞒是不行的，所以选择彻底地承认错误。帮下其他弟兄看见自己的老大都这么说了，都一同承认。
　　余其扬沉思了一会儿，说道：“仅此一次，下不为例。”丁大他们听到这时，都感激万分，深深地松了一口气，但却紧接着听到余其扬拍了拍杨慕次的肩膀又说：“我这边是可以原谅你们，但是还要看这个小兄弟怎么说？”大伙的眼睛又都齐刷刷地移到了杨慕次的身上。
　　杨慕次愤怒地看了他们一眼，没说话。
　　丁大看杨慕次并没有任何表态，连忙说道：“小兄弟，之前是我们这帮人听信了谣言，没弄清楚情况实在抱歉，刚才多有得罪。”然后拉过那个叫九子的上去就往脸上抡了两拳，打得九子立马流鼻血，“刚才就是这家伙煽风点火，你说你在外面不学好，不学好。”随即又给了他两巴掌。那个九子平白挨了这么两下，也不敢说什么，也只得跟着老大向杨慕次道歉。丁大看杨慕次和余其扬仍然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咬咬牙，把手下这帮人都教训了一番。一干人等被打得脸上都挂满了颜色，正在哎呦哎呦呻吟着，求饶着。
　　“好了！”终于，余其扬最后发话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再犯。”
　　“是，是，是。”丁大赶忙答应道，“要不这样吧，今天我晚上做东，请您和这位小兄弟吃个饭。”
　　余其扬摆了摆手，回绝道：“吃饭倒不必了，你们回去反省。”然后拉着杨慕次往外走去。
　　余其扬拉着杨慕次刚走出巷口没几步，杨慕次就已经疼得走不动，用手撑着膝盖弯着腰直喘气。余其扬停下了脚步，看着他强忍地有点变形的脸和不住流淌出的汗珠，当机立断地说道：“走，带你去医院。”
　　“不......用。”杨慕次艰难地吐出两字，随即就撅了过去。
　　余其扬见状，一个快速回转接住正在下落的杨慕次，抱起他立刻就往不远处停的车奔去。
　　春和医院急诊室门口，余其扬踱着小步来回走动，他的内心很是焦急，不知那个孩子现在情况如何，只能依稀听见急诊室内手术器械金属的碰撞声，看见室内医生和护士忙碌的身影。余其扬略微平和了一下情绪，定了定神，终于坐了下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这孩子这样在意，也许因为看到他受欺负会想起自己曾经流落街头时的情景，总是想帮一把，就如常爷当年救自己一般，又或许是因为初见他时，他那紧咬牙关，奋力反抗的倔强神情，和当自己跟他说“你不说，我怎么帮你？”一句时，他眼神中露出的混杂着惊讶、游离、迷茫、喜悦、怀疑、不自信等多种复杂的感情，但只几秒钟的时间，一切的情绪却都稍纵即逝于他深邃的眼眸中再也找不见了。余其扬在想，这是一个怎样的孩子，他只有十二三岁，虽然外表看上去冷漠孤僻，内心深处却竟然是那般的丰富多彩，情感细腻。而更让余其扬吃惊地是，他竟能够做到很好地隐藏甚至压抑自己，这是从小在商会长大，见过腥风血雨的余其扬长期训练出来的技能，而他却早已具备。他只不过才十二三岁而已。
　　命运是一个很奇幻的事物，有的时候让人觉得无处可寻，毫无章法，有的时候却契合得让人匪夷所思。当年一个下着大雪的冬天，十岁左右的余其扬被常力雄所救并带回商会当做义子般的细心抚养，常力雄在余其扬的心中，是英雄，是严师，更是父亲，他可以为了自己崇拜的人，隐藏情感，学会放手并送上祝福，可以为了自己感激的人，承担起商会未来的责任，可以为了自己敬爱的人，卧薪尝胆，忍辱负重。而在此时此刻，上天似乎又在冥冥中的注定，让杨慕次和余其扬这两个陌生人，一个商会风云人物，一个富商之子，以这种同样的方式紧紧地牵绊在了一起，今后的他们会共同经历什么，会走向何方，谁都不知道。也许在多年之后，他们回头看这段奇遇时，会有庆幸，会有欣慰，又或许宁愿不曾相识过。
　　这时，医院走廊上，一个穿着黑衣的年轻男子正慌忙地跑了过来，见到余其扬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老......老......大，终于找到您了。”
　　余其扬见是自己的手下阿强，示意他不要着急，慢慢说。阿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答道：“黄爷刚派人来找您，让您马上回商会。”
　　余其扬皱了皱眉，问道：“有说什么事情吗？”
　　“没说，只说有重要的事情商量。”
　　余其扬稍稍考虑了一下，说道：“走，回商会。”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急诊室，门口提示灯，红灯，仍在手术中。
　　“阿强，派几个弟兄在医院等着，这边有消息了马上通知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