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章七、打开的耳朵 ...

  •   些许坦诚,埋下祸根;毫无心机,即是火坑。
      ——Oscar Wilde

      ++
      止水醉了,他明白。并非酒精。不,他沉醉在回忆中。他被他人的头脑、动机和情感的迷人感觉陶醉。它们和自己的冲撞交织到一起,冲突辅成依次流转。他茫茫然试图记起哪些想法是他自己的,哪些不是。每一次,他捕捉到某个他认为可能属于他的,另一个更明亮、更美好的想法就会分散他的注意力去追逐之。那一瞬间,他总是无法决定他拥有的念头到底是不是他的。

      是,他做的太过了。是,那可能不太明智。虽然这感觉上佳。他挑战、再挑战极限。他一直那么走运。人人都注视着他。他们全都爱恨交织注视着他。有些谩骂过他,因为他们认为他是个骗子,或者更糟糕的东西。他比那糟糕多了。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很可能会绞死他、淹死他、烧死他。止水全然不在乎。

      他会赢。

      眼下,他正试图清理出船长跟他肌肤相亲的欣快感。他已经为这一刻等待良久,不是吗?是吗?多久?为什么?数年,自从她带走他。他爱强悍的女人。他想要让她臣服。他想要让她匍匐乞求。让她懂分寸。他想要她颐指气使。想要,想要想要想要……

      不,他不。她触摸他的肌肤的想法让他想吐。不过是又一个利用他的人。不过是另一场骗局,一点儿不像他一直计划的那样。完全赶不上他以为自己现在应在的地方,和真诚的情感、笨拙的欲望一起纠缠在床单里。他一直在追求更高级、更甜蜜的东西,不会毒害他的胃口,空留他将身上病变的肌肤抓下来。

      止水磕磕绊绊。她猛地拉他站起来。止水意识到她正告诉他会对他做的所有事情。所有她会让他经历的愉悦下流可耻的事情,因为她是那种需要确立对玩物的绝对统治的类型,而现在他是她的玩物。当你控制了某人的头脑时,假装绝对服从倒是容易做到。止水微笑,把脸埋进她的臂弯,挺高兴她是高个子——比他高。让事情变得更容易。让他想起他不是所有那些其他的男人,因为他们比她更高。

      那么,他不是他们,但是他是谁?他努力左右对抗的,不是将她拉得更近的欲望,就是被她爱抚的方式压退的冲动。他不是她的宠物,可是他不是喜欢那样吗?那不是他的目标吗?他的志向和心愿?

      很难记住。很难在意。他醉了吗?他不记得。有人醉了,味道渗漏充满整个空间,就像漏水的船。应该捻缝堵住它。马上堵住。哇噢,不是一个了不起的委婉说法吗?也许她会在船上教他如何说脏话。也许不会允许他说脏话,因为他是玩物,或者像鱼内脏那样的东西。他们会看到谁最终套上项圈,谁终究要奉迎。

      思维混乱。太多欲望,全部在他脑袋里冲突对撞。每一次,他看到自己伸手去碰她,他的手都是不同的。噢,须佐之男的耳朵啊,如果这次他逃不出去怎么办?内心深处,真实的止水感到一瞬间慌乱(仅止于此)。他总是忧虑自己可能迷失在所有其他头脑的滋味里——它们全部的想法和欲望迫切压在他身上寻求满足。章鱼和海胆啊,如果他回不来怎么办?

      当他捕捉到她的气味,想象自己撕开那件紧绷的衬衫时,担忧被一波欲望吞噬。他看到自己左前臂上精心描绘的天照大御神,他纹在那里祈求好运的。止水瞪住他光裸的手臂,想知道它跑哪里去了。

      「止水!」

      那名字和声音穿透鼓膜。它将止水挤进一切的中央,粉碎周遭万物,席卷脆弱的幻想——如同伸手穿过帷幔。止水就像被召唤的狗猛甩过头。他的眼睛随着动作颤痛,然后他意识到先前被重拳击中过。这帮他巩固强化自我同一性。他以为要好一阵才会透过海量记忆认出那张脸孔。并非如此。

      鼬瘀伤的脸颊十分显眼,已经青青紫紫肿胀起来。浮肿太厉害,他的下眼睑也跟着肿了。止水对他下手没有那么狠。他清楚得很。他不过想要给鼬留点东西,好记得他一些日子。那样看起来肿得该够颊骨骨折了。止水绝对没有对他出手那么重。卡卡西呢?那是他受的惩罚吗,也可能是由于止水的陷阱?因为糟糕地瞎处理他们的联系?因为有些人会打那些思维过于敏捷、语言过于真实的孩子。

      「止水,你在做什么?」鼬仅仅靠近了三步,他的视线闪动在止水和女人之间。那个女船长。莫安娜。止水再次让自己面对现实世界,吞下豪饮后的味道。那么,他是喝醉的那个。哎呀!

      「不是显而易见吗?我以为你挺聪明,伊他……利。(注:止水原本要叫Itachi/鼬,后改口称Inari/伊那利)」他的声音含混。愚蠢的说溜嘴。绝对醉了。既然他的脑袋不再不辨东西了,又咚咚咚一阵阵疼。太多记忆全部堆挤在那里。太多冲突的想法和观感。现在他能区分哪些是他的,可是他的应变能力全部要慢半拍。如果鼬想打架,这次他可能会赢——如果他能打到的话。

      「你喝醉了。」鼬温和地皱起眉头。担心夹杂着不赞同。温和。瞧,止水让人能够读懂宇智波伊那利……鼬。无论小鬼叫什么名字。总之止水靠他们的头脑记住别人。

      止水大笑。「我正玩得开心。」这么开心,事实上他感觉想吐。那,总是愉快时刻的标记。

      「哦,我知道了,你是在我出现之前他鬼混在一起的那个男孩——那个小书生。」莫安娜把他们俩都转过身,呆呆看着鼬说。那么,她有听到流言,也可能她打听过他。她是何等的甜美。

      「我们没有鬼混。」鼬目光下降嘟囔道。

      「啊?真可惜。」止水捕捉到她脸上裂开的笑容,然后浑身发冷。「你干嘛不过来跟我们一起乐一乐?我很内疚夺走了你的男孩。」当然她会喜欢鼬。如果有什么人看上去可能被控制支配,那就是他。他不是那种让她兴趣长久的类型——外表过于端庄。他的举止太规矩,但是她会享用一夜堕落。月读命的屁股啊,她会用那一晚上毁掉他,然后大笑着留下他在岸上支离破碎。

      鼬睁大眼睛看着止水。止水开始抽身离开莫安娜。「你不会喜欢他。书生,你知道的。他们不喜欢自己被分散精力。」止水的双手做了个剪式动作。「让一个男孩毫无乐趣,我就是这个意思。」止水在她耳边低语,掺和了足够的幻术,让他的话无可置疑。莫安娜仰头大笑。

      「真的?太遗憾了——也许我们应该确认一下。」她又放声大笑,向前一动。

      「已经确认过了,完全没乐子……」止水挣开她的手臂,红色的眼睛对她闪过保证。这让他的脑袋感觉像要爆炸。「我会送他走,然后我们可以玩得开心。」晃动手指,接着止水走向前抓起鼬的手臂,迫得他后退了两步。

      「你到底来这里干嘛?」止水压低声音不让莫安娜听到,低声怒吼道。「我还表示得不够清楚吗,如果我在看到你会怎么做?」

      鼬越过止水的肩头瞟了一眼莫安娜。他咬住嘴唇,靠近了些,攫住止水的衬衣。「这里有雾忍,他们在寻找你,止水。」鼬将声音挤成喃喃细语,他的肢体语言完美展现了被拒绝的情人。这证明这小孩是个比止水以为的更好的演员。

      「什么?」止水浑身发凉。这是他长久以来的恐惧。现在,他站在这里,陷在雾和木叶之间进退维谷。雾会从他身上夺走眼睛,不是吗?也许不会,不过他不能冒那风险。止水的手掐进鼬的手臂,力气大得他听到男孩咕哝着抱怨。来自止水的另一组淤痕。经过这一切后还会回来,这孩子一定是个受虐狂。

      古怪的是,止水不怀疑鼬。

      「我们同意你可以过来跟我们躲起来直到他们离开,但是止水——止……别上船。」鼬柔声恳求道,瞪了莫安娜一眼,靠得更近些。

      「诶,你认为他们坐那艘船来的?我为什么应该相信你?」止水抬起鼬的下巴。鼬眨眨眼,摇了摇头。

      「不管怎样,你不必信我,不过你不能冒险。别上那艘船。」这听起来很像乞求。止水重心后移,但是鼬的力道没有放松。止水回头看了一眼莫安娜。这好得不真实吗?事情一变得有趣起来,他就会发现自己跟雾忍铐在一起吗?

      「谁打烂了你的漂亮脸蛋?」止水问,他的拇指描摹着发热肿胀的痕迹,借此拖延时间。这种肿胀绝对是骨折了。只有发肿、发热、以及疼痛,他敢肯定。

      「他们要证实我不知道你在哪里。」肢体语言紧张,但是语调随意。当然啦,没有哪个宇智波会害怕疼痛,对吧?鼬很能是一名完美的小忍者。「我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们,可是,拜托了,止水,他们穷追你不舍,你必须小心。」

      如果止水毫不知情的话,他会认为鼬担心他。幸好,他不会上当。这小孩能够和其他人一样擅长谎言,而且止水醉了。他醉倒时会变得多愁善感。

      「谢谢指点,亲爱的。」止水突然低头,嘴唇擦过肿起的脸颊。鼬没有畏缩,不过当止水动作时保持一动不动。毫无恐惧,只有谨慎。蠢小孩。或者是习惯于承受来自他的长辈的无情打击的小孩。也许他在试图证明一点,即止水吓唬不了他——或者不被允许对他呼来唤去。转身,鞠躬,坐下,乞求。「下次我逮到你一个人,我会像弄鱼一样把你开膛剖肚。」

      止水用力甩开他的手,转身。他迅速回到莫安娜身边,覆身上去。「抱歉,现在我们可以继续吗?既然小家伙已经搞定了,来点乐子?」止水问道,他一边看着她就像他想要她,一边恳求着。

      眼中闪烁着掠夺的光芒,她的回答是无疑的。她再次启动航赛。止水冒险回头瞥了一眼鼬,然后发现男孩瞪着他们,面上神情懊恼。止水掉转头,现在他希望那些混乱晕眩的过多想法回来。现在他的思维太清晰,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些刀锋般的现实。

      ++
      大概最败兴的事情永远是呕吐——尤其是它闻上去是酒精和老鱼味,喷吐在女人的胸脯上。没有哪具被呕吐物盖住的胸脯还有吸引力。止水也还没有遇见过哪次性|欲在此情况下还屹立不倒。止水对酒精的耐受性非常杰出,主要是因为他懂得所有那些把戏,让自己的饮酒量不足别人以为的一半多。他遵循命令呕吐的能力?那还有待加强。

      止水这样做并非因为鼬所说的 。他这样做并不是因为他相信鼬或者重视他的意见。他这样做是因为他极端害怕,鼬命中了他最久远的恐惧。他的母亲一直压低声音悄悄告诉他雾的故事,用那个忍村的残酷暴行为自己的逃离辩护。不管怎样,人人都知道血雾。它就和木有的温和软弱一样闻名。对于止水,两者都极端危险,但是雾总是最靠近的。他的母亲从未说过他是一名宇智波,他们会为了他的写轮眼而来,可是她告诉过他,如果他们知道了他有多快、多了不起,他们会冲着他来。

      『你最好是最快的,止水,那样他们将永远无法抓到你!』

      那久远、逻辑完美的恐惧盘旋在他的脑海里,再加上醉酒,止水认为和任何人进入狭小的密闭空间都不会是个好主意。今天他并没有完全保持低调,况且就算莫安娜没有卷进来,那艘船可能仍然是给他的死亡陷阱。带着这样的想法,他过于神经兮兮的,甚至没想起预先考虑,而且他不希望她认为他阳痿没救。因此:呕吐。

      那之后止水瞬身穿过岛屿。他刚刚才停下来,踹不过气、又要呕吐。他惊扰了一颗盘虬的老树上栖息的几只乌鸦。它们恼火尖叫起飞,在更高的树枝上安顿下来。有一只发出轻柔的「呃噗」声,飞入夜空。止水冷笑,迈步动身。

      越接近他的洞窟,他的步伐越缓慢。夜间由于大雾而更加阴霾沉重。止水早知道会这样,因为这一整天都淅淅沥沥时雨时晴。它正好掩盖了他的踪迹,但是也令他更容易掉入埋伏。鼬和卡卡西已经找到了他的藏身处,那么其他忍者呢?通过周围的大气,止水很容易制造出了一个水分|身。分|身潜行离开,很快消失在止水的视野中。

      分|身迅速爬下峭壁。它进入狭窄的通道,无惊无险进入腹地。他的陷阱原封不动。止水跟上去,尽管有查克拉控制,双手仍然从悬崖壁上滑下去。好似无穷尽坠入迷雾中令他的胃翻腾不已。由于喝酒和记忆中毒的后效,他的控制很弱。他可能摔下去。他可能直接摔死,没有人会知道。他会被大海卷走。止水吃吃地笑。海上迷航。他总是害怕溺水——噢不,稍等,那是别人。仅仅片刻,止水并不确定,不过那就足够了。

      差点摔落的时候,反正止水尖叫出声了,双手在最后一刹那抓住了通道边缘。他操纵足够量查克拉将自己扔进坑道,慢慢爬行,如同他的本质一般像蠕虫似的。止水用手摸索到腹地,从窄小的空间爬出去,进入黑暗的洞窟,感觉很像一只刚出生的、黏滑湿漉的生物。他仰面躺着,脑袋直痛,想知道他是怎么让自己堕入此种境地的。他变得愚蠢得令人难以置信。愚蠢得可怕。愚蠢得致命。

      「也许我得了脑瘤。」止水对着空气建议道,双手搓了搓脸。慢慢地,他纠正自己,拿定主意既然道路被封锁,并铺设了陷阱,他够安全了。鼬曾激活窥视陷阱,但是其余两个仍然无恙。如果它们不在的话,止水仍旧会闻到酸液的味道。那挺怪异。所以,鼬没有紧随他?他们不过让他走了?他是那么无足轻重?

      止水开始觉得被冒犯了,然后他记起这是件好事。他真正想要的是用沙子或海盐将自己搓洗过,感觉干净起来。他知道这对整个记忆共享带来的、令他浑身皮肤发毛的陌生感觉无济于事。他喜欢干干净净。脏污意味着做得不好。如果是干净的,意味着你处于控制地位。说不定,如果他擦洗掉全部那些记忆的淤泥,他又会完全掌控局势。

      止水眨眨眼,意识到他就像条杂种狗在地上睡着了。止水坐起身,对某件事情感到心烦意乱。他再眨眼,看到鼬站在那里,他的脸孔肿胀青紫。

      『他们想知道。我什么都没告诉他们。』

      止水认为从没有人为了他经受折磨。他不确定发生什么事鼬才会定义为折磨,可是他感觉内疚猛地砸中他。某种程度上,那是好事。那它意味着这次他会回来,而那些记忆将会褪去,再骚扰他几个小时后就会成为恼人的低语。不幸的是,它也向他证明了某些事情。

      一旦涉及到鼬,他就被淹没了。沉溺于海底。为什么?因为比起他最初以为的犯下爱上那小孩的蠢事,他做了某些白痴得多的事情。爱很容易。它本身会迅速燃烧殆尽,如果处理恰当的话,它或会发酵成令人恶心的无动于衷或毫无保留的厌憎。爱不危险。它可能让你变笨,不过止水自从十一岁起就在这座岛上的爱河里进进出出。这比那更糟。

      他所感受的,是对鼬的痛楚的责任感,这种深深根植于灵魂的信念。那是愚蠢的。疯狂的。他只对他自己施加于鼬身上的伤痕负有责任,况且那男孩全都是自找的。这不是快速、炙热、猛烈焚烧的爱。爱是一团火。这个就像饱含险恶暗流的汪洋,待他察觉已经太迟了。那么,它是什么?止水咬住嘴唇。它是某种让他的腹部起反应、让他信任鼬的东西,这是全部所有中最傻的。它会给他找来杀身之祸,如果他不是已经深陷网中无法自拔。要么逃走。如果他能逃走,那么他可能摆脱这结局。

      止水爬起来给自己生火。他可以吃点暖和的东西,再抱怨他的糊涂事。他会明天早上再做打算。他会冷静地全盘考虑,会知道他的判断一旦牵扯上鼬就会完全覆没。

      「笨蛋大眼睛漂亮男孩……」止水继续低声抱怨,他对侮辱鼬这事渐渐来劲,语言也变得越来越有创意、充满恶意。这是人身攻击。完完全全、尽可能私密地针对个人。「然后我会用你的睾|丸把你挂起来……」等等,止水应该已经割掉它们,做成小靴子了。止水顿住,听到「门」上的微弱声音。他绷紧身体。他可以发誓那是敲门声。没人会敲响他的门。他们一定是企图进入——啊,又来了。止水伸手够他的短刀,然后意识到还在鼬手上。

      止水暴躁地低声咒骂,扑向他的鱼叉。门突然打开,传来酸液蚀烧岩石的气味,不过没有尖叫声。止水记起鼬警告的雾忍,他退回阴影里,蹲伏下身。止水来不及走进他的暗道,而且如果他们在那里捉到他,他就死定了。火堆继续燃烧,因此他们能判断他并未离去太久。

      一具瘦小的身体从开口处进来,利落翻滚避开其他陷阱。当眯起的红眼睛扫视房间,轻而易举落到止水身上时,他猛地起身。有那么一会儿,止水没法认出对面的忍者。他们带来了另一名宇智波来处理他吗?顷刻间那似乎很可能,接着他看到黑色马尾,然后明白了是鼬。鼬。火光映照下淤痕衬着他的皮肤斑驳怪异。实际上止水仅有一秒钟那样想。然后鼬动了。

      记得他的承诺,下次捉到鼬独自一人时就要像弄鱼一样将男孩开肠剖肚,止水也动了——他一直在努力。止水根本不在巅峰状态,况且鼬动作高明。见鬼,他的动作完美。他出手精确,虽然对于止水的红色眼睛来说,它看起来笨拙可笑。尽管如此,当他轻松踢开止水手中的鱼叉,跳跃避开本应击倒他的侧身横踢时,他必须得赞扬小家伙的控制力。

      止水更快,可是鼬那么轻松读透他。他避开止水的重拳,轻而易举挡开下一击。他没有抽出任何武器,他的脸戴上完美的空白面具,只余满心期待。止水下滑,差点绊倒,接着回旋扭身再次攻击鼬。他的一只脚钩住鼬的膝盖后面,这本应该无法实现的,然后鼬跌到地上。止水狠狠落到他身上,而且他看清鼬有时间作出反应。

      相反,当止水的双手钳住他的喉咙时,男孩柔顺地撤去了所有力道。和他去送药膏时一样,鼬的脖子一如既往修长而温暖。止水的拇指猛得抚上两侧颈动脉,按压,他能感觉到鼬的脉搏。鼬的灰色眼睛圆睁,止水能看到那双写轮眼企图透过它们染上血红。鼬阻止了它。在他失去意识、变得绵软无力的几秒钟内,他完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止水缓缓撤回双手,动了动,半坐在鼬的肋骨上。现在,他让鼬不省人事。他很快就会醒来,但是止水拥有足够的时间杀死他。或者将他绑起来,或者做任何事情。那么,他做了什么?

      他能做什么?他知道如果杀了鼬,宇智波家将会追捕他。他可以绑住他,然后跑路,可是如果雾忍在附近,他需要谨慎一些。止水面孔扭曲,抄起双臂。他已走投无路。仅有一件事情可做。

      鼬的苏醒几乎称得上小心翼翼。他只眨了一次眼,然后放松眼部完全张开。当他看到止水蹲在他身上时,他的双手松懈、毫无防备,不过他睁大双眼。止水略微前倾。鼬仍然没有采取行为防御自己。他正好向止水展示他有多出色。这种炫耀是故意的。止水想重新掐死他。

      「我们,」止水的开端专横迫切。「有麻烦。」

      「哦?」鼬扬起一边眉毛,不过没有其他动作。止水能感受到鼬的脉动(完美的舒缓而平静)和均匀的呼吸。

      「因为你,我会死于非命。」止水的一根手指直指鼬的鼻子。「我承认这点。我接受让你爱上我的后果,但是,至少我可以自由选择将会怎样去世。」

      这回,鼬脸红了,一边瞪住止水,同时嘴唇扭成些许暴躁的怒气样。「我没有爱上你。」

      「你从来没有爱过,所以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嘘,让大人谈话。」鼬看上去准备头槌止水。

      「不准对我这么神气。」鼬命令道。那可真是可爱——就像试图让一条小狗守规矩的时候,它对着人怒吠的样子。最终,这种态度会改掉,可是仍旧很可爱。

      「那么想想吧,每次我揍得你满地找牙,你不过是又爬回来。明显我们需要稍微聊聊,理出头绪来,最好在你不得不在我的无名坟墓前泪流满面致悼词之前,懂了吗?」止水再往前靠一点。鼬点头。乖孩子。紧随其后将是坐下和打滚。止水必须得承认,宇智波家把他们的走狗训练得不错。他们也繁殖美人。

      「所以让我们先说清楚。忽略任何私人情感,我完蛋了。我们都知道我不能杀你,否则你的家族就会帮我收尸。和雾忍去不在考虑中,还有跟你去也是一样——」这次止水得伸手钳住鼬的嘴巴。鼬怒目相对。「因为木叶大可搓捻我,就跟雾一样糟糕。我没有说你会那样做。天照大御神的咪咪,我了解你不会。你『喜欢』我。你想带我回家,让我住在你家后院,可是你算什么?暗部小乖乖?你没法从你的村子手上保护我,小猫咪。」而且止水也不会自私到要求他那么做。鼬看上去快要用他那大大的、荒谬的长睫毛衬托着眼睛翻白眼了。

      「那就是你为何而来,对吗?再次恳求我接受你的保护?好吧,我会,不过我们都会被家族和村子的政治弄死,而且短期内我没有幻想过扮演悲剧恋人的角色,明白?」

      鼬摇头。他的嘴唇在止水的手掌下动起来,止水清楚记得上次的切齿之痛。止水迟疑着将手抽离鼬的嘴巴。鼬轻轻动了动下颌,然后开口讲话。「我想要保证你没事。」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止水问。

      鼬耸耸肩,莞尔一笑,对自己满意极了。「一只小鸟告诉我的。」

      「不,说真的,你怎么知道的?」止水的一根拇指伸到鼬总是平静的脉搏。鼬就是知道止水收到那样的消息后将无法执行他的计划吗?这个小鬼那样计划过吗?

      「真的,小鸟告诉我的。」鼬保证。止水皱起鼻子,记起他惊散的乌鸦们。

      「你个小鼻涕虫——你给乌鸦们施加了识别幻术?」止水曾经对狗用过,可是乌鸦?他们几乎没有大脑下手。

      鼬还在微笑。止水想要捏他的脸颊。他讨厌感觉到有人打败了他。该死。他正坐在鼬的身上,一只手放在他的脖子上。鼬才应该是畏畏缩缩、感到自己被击败的那个。哪种小孩拥有令一名叛忍在自己的地盘上感到失去优势的沉着冷静?

      鼬向旁边微微偏了一下脑袋。「只有一只。」他还是只幸运的小鼻涕虫。止水愤愤不平,那似乎只让鼬更加愉悦。绝不会如此。

      「好吧,趁我们在这里,有一桩待解决的债务。瞧,我对这个晚上大大计划了一番,然后某只小猫咪闯进来,传递了一些不愉快的消息,毁掉了它……彻底败了兴致。我大概应该满怀感激之类的,因为他以为他救了我的小命,可是也许我可以报复和报答一次完成,你觉得呢?」止水前倾、略微压低身体的同时,朝鼬咧嘴露出他最挑逗的笑脸。这时,他引出反应,因为他的小爱慕者完全绷紧身体,也许还屏住了呼吸。止水几乎能感到鼬正考虑着如何将止水掀翻。

      止水会说他的优势回来了。他的额头和鼬的碰到一起,手肘撑地,落在鼬头顶上方。鼬紧紧闭上眼,绝对静止。止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任你窒息他,却对亲吻躲躲闪闪。料想那告诉了他许多关于鼬的,以及他感觉如何。止水很想看看他能逼迫鼬多远——真正标注出来这个「让止水为所欲为」之计划会进行到何种程度。

      取而代之,止水大笑,移动脑袋,然后在鼬的前额啄了一下。「你很容易上钩,你知道吧?」止水从鼬身上滚下来,去查看他煮的汤。他转身背对鼬,接着当他在火堆边安顿下来面对男孩时,鼬仍然没有动。好吧,他睁开了眼睛,不过也就到此了。

      「很高兴知道你认为我有兴趣骚扰小孩子,鼬。」止水翻了翻白眼,搅动他的羹汤。「你可以留下来吃早饭,不过那之后就离开。」

      「我不是小孩。」鼬缓缓坐起来,注视止水良久,然后爬到火堆边上去。

      「你才多大——十三?你是个小宝宝。」事实上止水一直希望十四。大眼睛和细嫩的脸孔可能令人看上去更年少。

      鼬蹙额。「十二。」

      止水瞪视,惶恐无比。「不。」

      鼬看上去既满意又恼火。「这个夏天我就十三了。」总之,那是好事。止水悲哀地呻|吟着。他差点试图勾引一个十二岁的。这是对他的放荡生活的惩戒,不是吗?他对□□欢愉的享受让他自食其果了。苦果。他企图诱惑一个十二岁的。他一直特别厌恶那些喜好小孩的。这几乎不可能发生。不可能。

      「醉酒把你变傻了吗?」鼬嘲讽地问。

      「没……」在找到其他理由自我厌恶之前,止水需要结束这场谈话。「好了,瞧,事实真相是这样。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在不一样的世界里,我们大概会成为非常好的朋友,不过那时不可能的。不论我们俩之间多想要达成联盟,它不可能。我需要你做的事是放弃,然后给我一个活着逃出去的机会,行吗?」

      鼬微微扬起下巴,他的身姿变得稍加笔直拘谨。傻小子。他看上去荒唐又可笑。他看上就像做的太过头了。有人应该教他如何当小孩。「如果我可以向你保证木叶会对你很好呢?」

      止水摇头。「瞧,那就是问题,你无法保证。我信任你,好吗?就和我相信任何人一样,但是像你我这样的人不是决定事情该如何的。所以,知道唯一一个在意我而不是我的眼珠的人没法做什么保护我,我不能放弃我的自由。」

      「但是我可以。」鼬抗议道。他看上去还是非常诚恳。

      止水叹气,把头埋进双手中。「很好。说吧。你要怎么拯救我不被你的家族生吞活嚼,自作聪明的小鱼鳃?」

      「如果我带你回去,那么你将成为宇智波家的难题——」

      「好呀,小家伙,那并不比被木叶折腾好。我是个混血。我根本不那么光鲜亮丽。没有哪个宇智波会高高兴兴让我在身边,他们不会任我到处闲逛,因为他们会害怕我跑了,懂吗?」止水用手搓了搓脸,双手插|进头发里揉弄一阵。「它不值得冒险。」

      「——然后宇智波家关于你的事情将会听从我的。」鼬继续道,好像这是简单数学|运算。

      「你不能保证他们会,鼬,好吗?我知道你想要认为你能做到,但是你是他们自己人。我会是他们为了面子必须控制的野生混血,而且我不会干坐在那里,给他们当一只听话的小哈巴狗。」止水可能不懂太多家族政治,不过他尽其所能收集了所有关于宇智波的传言。他的母亲过世的时候,他曾考虑过去认亲,不过他很快就深信不疑那是有史以来最糟糕的主意。

      「他们不会。」鼬仍然听上去笃定得荒谬。「涉及到你的问题时,他们将会服从我的命令,因为我是宇智波的继承人,并且,现下是他们最有可为的门徒。」

      止水从自己双手间偷瞄,然后瞪住。不。没门。这不可能。他没有恰好——噢,那让一切都糟糕了十倍,不过它很大程度上解释了鼬的态度和决心。噢,好好好好好,止水搞砸了。无力回天。他的论据灰飞烟灭,因为鼬很可能保护他远离家族的任何索求。他们或许会视他为鼬的小宠物,轻易忽视他的不良行为。

      编织篮里的须佐之男之蛋蛋哦,从今以后他的生活再也没有什么事情会轻松或单纯了,对吗?止水将脑袋埋在双手间,哀怨呻|吟。生活。生活糟糕透了。幸运更甚,然后二者正分立两侧,嘲笑着他,不是吗?止水用手使劲揉了揉头发,然后是脸上,用力到发疼了。现在,他必须得向小孩承认他不过是不想去木叶。他不想放弃这个。如果他不得不哭着投奔某个村子,他会感到像个失败者,尤其是乳臭未干的十二岁小鬼将会成为他的保护人。

      「可能我不想置你于那种境地。」止水反驳。

      鼬叹了口气。「我知道不不想来,可是我认为你应该来。」还是太理智。还是对他自己太满意了,实实在在地在用大大的灰色眼睛乞求着。

      「如果我说我会考虑,你会给我空间吗?」止水问道。

      「我仅仅来看你是否无恙,不是请求你做些违心的事情。」鼬不过略微低下头,而止水再次感觉鼬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怎么做的?他不过是擅长假装,还是他真的对自己的立场那么有安全感得多?

      『因为你说过他喜欢你,所以现在他感觉好似再次认识你了。』

      止水作出苦相。那可于事无补。「你比一整篮活鳗鱼还麻烦,你知道吧?」止水怒气冲冲地说出这些话,可是鼬扬起嘴角,露出大大的、令人吃惊的笑容。那是真实的孩子笑容。那是那些天止水一直在挖掘的,而现在他并未努力,它却从天而降。

      『现在你可以对他为所欲为了。』止水一直都擅长识别出某人彻底坠入他的骗局的时刻。这正是那种时刻,但是它并不普通。这次他收获了满足感,以及一种怪异、温暖的感觉盘桓在腹间,向上碰到双唇,企图将它们拭成一抹微笑。止水清了清嗓子,不安地动了动。

      「来吧,喝点汤,暖和一下,不过你最好在天更亮前离开。恶鬼会逮住你。」止水更担心潜伏在附近的雾忍。鼬点点头,低头致意道谢。他端坐于彼端,伟大宇智波家族的继承人,全世界最赤贫的孩子,因为他在十二岁、此种境地下,找到第一个朋友。

      止水叹息,为俩人盛上多泡羹汤。

      ++
      他们正好在破晓前到来。止水重置了他的陷进,可是他们没有触发任何一个。无所谓,他醒来,知道他们来了。他也知道他没有充裕的时间逃脱。他无法孤身对抗全部四人,无法承担想当然认为他们不会全力出手的代价。止水把脚伸进凉鞋,抓起一柄沉重难看的短刀。

      他们跟踪鼬过来的吗?止水将这个念头从脑海里挤出去,蹲伏下身。第一个进来的是个年轻男子。敏捷,柔韧,携带一把重刃枪。止水马上瞬身,眼睛燃烧起来。他的写轮眼扭转成万花筒,袭进男子的大脑。他会以杀戮阻止止水落入他的同伴手中。

      那一瞬间,止水遭遇到猛烈的抗拒。尖锐刺耳的命令与男子的全部自我意识展开斗争。队长是他的异姓兄弟。其余全部是他的朋友。当止水将命令植入男子的头脑里时,他扫荡掉所有矛盾冲突的信条和想法。他将会保护止水,因为止水是最重要的。他不得不。他别无选择。

      疑虑离开男子的大脑,全部留存在止水那里。那些疑虑痛苦尖叫,比任何理智判断都大声。止水的大脑爆炸了。他的双眼突然迸发,鲜血涌出淌下脸颊,突如其来的大量不属于他的记忆压得他踉跄而行,但是现在那些回忆仅仅属于他了。当第二名男子进入洞窟时,头一个人咆哮转身,企图将他劈成两半。他极度震惊,仅有盔甲救了他。

      止水匆匆逃离。他瞬身出了他的小洞窟,在空间中飞跃。小路上有个女人正等着他。她被传来的打斗声分散了注意力。止水径直冲向她。他占据优势。他能够杀了她——

      然后他看到她躺在他的床上,他的手蜷进她那柔软的棕发里。她正微笑着低声诉说想要怀上第一个孩子,因为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他们一定会露出弱点,可是她相信他——

      止水失手了。他蹒跚,绊倒,然后失手了,接着她的刀刃切开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章七、打开的耳朵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