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于青空》迟晓

12、【宁次】

　　【宁次的日记 X年X月X日】
　　……我杀人了。
　　我的手到现在还在颤抖。
　　我自从回家以来已经洗了无数遍的手，但是仍旧觉得上面有血迹洗不干净。
　　闻一闻都似乎是铺面的血腥而不是皂角清香。
　　我杀人了。
　　可是我唯一能做的只是冷笑着走开，扔下在地上血肉模糊地抽搐着的宇智波雪见。
　　我无法告诉任何人我很害怕。
　　我是日向宁次，是分家唯一的骄傲。当雏田大小姐或者花火躲在大人的身后望着雪见和小瑶的时候，我必须学会走到人群前面去。
　　宇智波雪见和日向远瑶，两个受诅咒的孩子。
　　这是日向家的大人时常对我说的。
　　小瑶没有忍者的能力，她即使继承了日向家的外貌，但是体内却是一副法师的灵力回路。这对于忍者世家日向而言简直是个灾难。
　　而宇智波雪见拥有作为忍者而言凶险无比的灵媒介质，出生时便招来冥界无数恶鬼，父母因此暴亡。整个宇智波家人心惶惶，好不容易将那些恶鬼皆封印进了他的体内。而他父母已经死去，家族里没有人愿意承认这个孩子的存在，便剥夺了他的姓氏扔到外面。
　　这件事情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我也是碰巧听见日足大人和宇智波大当家富岳大人的谈话才偶然得知的。得知之后自己心里相当恐慌，就像偷听了什么禁忌的事情。
　　那个时候小瑶一直在哭着说，宁次哥哥，饶了雪见。他是个孤儿。
　　呵呵……孤儿。
　　姓氏为宇智波的孤儿么。
　　我制造了结界不让小瑶靠近，而雪见一直睁着那双殷红的瞳孔，笑看着我。
　　七岁的孩子便有宇智波的双勾玉，这个令人恐惧的天才甚至不亚于鼬。但是他为了避人耳目从来都是隐藏着自己的实力，在忍者学校亦是中游水平。更是没有任何人知道他的血继限界。
　　宇智波雪见是个温柔的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
　　比如说他从未因为被抛弃而痛恨过宇智波家族，仅仅是安于成日和小瑶呆在一起，作为客人礼貌地走入宇智波家，对当家富岳或是美琴夫人微笑着行礼。听小瑶说起自己的表兄弟佐助和鼬的趣事亦能做到浅笑安然。
　　鼬是知道真相的，所以他对雪见格外照顾，而佐助即便一无所知，却由于天生的本能而对同族人心生亲近。
　　宁次君，我很喜欢小瑶。雪见轻轻笑着，告诉我。
　　我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而小瑶喜欢佐助，即使她自己不肯承认。既然身为人类我无法陪伴她一起，还不如就此化身为幽鬼，共她长存。
　　——佐助是宇智波家真正的希望。
　　——他不是我这样宛若幽灵的诅咒，亦不像鼬君整个家族的荣辱都压在他身上。佐助只是一个安静起来有点冷，笑起来温暖如风的小孩子。他和小瑶在一起无论是吵架的样子，还是凑在一起研究书籍的样子，都是看起来那样无暇的美好。
　　像是童话一样的美好。

　　你杀了我，我或许还要谢谢你。雪见轻轻叹了一口气，似有惋惜。却亦似有欣慰。
　　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就像是困住了洪水猛兽，不断地嚎叫翻滚试图冲出牢笼。但是我知道自己看起来仍旧安静冷漠，像是一尊寒冰的塑像。
　　没有手软。
　　更没有哭。
　　由于基本上没有遭到抵抗的缘故，我仅仅用了手里剑之术就杀了雪见。
　　手里剑准确无误地刺进了他的胸口，就像忍者学校经常练的用盘子当做靶心。不过倒是有个很好笑的事情：这一项技能的考核我的成绩甚至不如那个宇智波佐助。天知道他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这一套精准无比的手里剑之术。或许是鼬教他的。
　　雪见死了。而在一旁犹如困兽般嚎哭惨叫不已的小瑶被杂沓的人群推推搡搡着，始终无法近前。
　　但是我记得她看我的眼神。
　　至今还记得。
　　我从来没有惧怕过忍者的眼睛，连宇智波家引以为傲的写轮眼我都敢直视。
　　可是小瑶身为法师的孩子，她的眼神让我颤抖。即便她的眼睛具有日向家的特征，可是我知道那也只不过是个外表特征罢了。
　　那眼神……好像就算我死了，她也会下到地狱去将我扔入冥河火海，让我万劫不复，永生永世不得轮回。
　　这样的眼神。
　　后来我被分家的人带走了，我也就再也没有见过小瑶。
　　过了没几日，雏田告诉我，小瑶已经被逐出木叶。
　　而且。她一脸担忧地告诉我：她走的时候我用白眼看到了一些可怕的东西，她的周身都缭绕着幽鬼。那些鬼并不是雪见君的魂魄化身，而是很可怕很邪恶的幽鬼。
　　我微微一震，然后觉得心一下子坠入冰冷的深海。
　　这是雪见的悲剧，他不知道自己身为稀有的灵媒介质，死了以后根本无法自行凝聚成幽魂。他的魂魄只能被在他体内伺机窥伺着的恶鬼亡灵吞噬掉，然后再寻到周围因悲伤而无眠的活人，一点一点地住进那新宿主的身体，直到活生生将其拉入地狱。
　　人类的睡眠便是恶鬼的养料。
　　而雏田说小瑶由于为雪见祈祷和守夜，自他死后都没有合过眼。
　　我叹了口气，木叶上空的天阴霾得很。乌云成狭长条状细细密密地分布在远方，就像巨大的伤口。
　　从此以后，小瑶的身边不知将要缠绕多少嚎哭尖叫的亡灵。并且雪见，那个说过最喜欢小瑶的雪见，亦没有做到如他所言：化为幽鬼、共她长存。
　　这个事实，简直比我杀了雪见还令人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