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于青空》迟晓

13、【远瑶】

　　【远瑶】
　　木叶那些废物忍者根本查不出来我的病，他们的体检报告显示我一切身体机能正常。
　　雏田在一个日光熹微的下午将报告递给我的时候，我熬着药，只是冷笑着将其投入药罐下的柴火里。望着那张白纸缓缓缓发黄、卷曲，最终变成黑色的炭渣。
　　挺好，你们日向家的义务尽到了。我讥笑道。
　　雏田不知所措地站在我身后，她说小瑶你不要这样，我们还可以想办法。
　　拜托了，不要管我。我笑了笑，慢条斯理地继续说道：你们谁都不知道我过去那十年是怎么过来的。
　　雏田低下头，轻声说：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告诉我们。
　　我嘲弄地斜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气氛忽然变得沉默下来，忽然有侍从走到院落里说：前厅有两位客人。
　　客人？日向家甚少有人登门拜访。雏田惊讶地扬了扬眉。
　　其中一位是火影大人，找雏田小姐的。侍者答道。
　　雏田一愣，双颊霎时飞红。
　　大小姐看不出来嘛，连火影大人都给你迷得神魂颠倒。我笑着推了她一下，有意无意地将“大小姐”二字咬得格外清晰。
　　还有一位是佐助君。侍从继续说道。找远瑶小姐。
　　我忽然觉得心跳微微一滞，然后有种忘了怎么呼吸的感觉。虽然那只是一个瞬间，却足以令雏田看出我脸色变了变。
　　雏田看着我，忽然轻轻地笑了下。但她是心地纯善的女孩子，日向家遵循古法教导出的大家闺秀，不似我这样习惯了口无遮拦，对那些古老优雅的礼数更是嗤之以鼻。
　　小瑶，佐助君性子很孤僻，一般很少出门的呢。
　　我白了她一眼：也许他想起来十年前我欠了他钱吧。
　　她弯眼一笑，顺势拉了我的手便往前厅走去。
　　骤然被她湿润微凉的手指碰到，我有些触电般微妙的不习惯。路过南边的檐廊时，透过镶嵌在墙上的镜子我看见了她和我。
　　忽然觉得若是仅看外表，我和她是很相似的。
　　日向家族的浅色和服。木屐。幽蓝色长发，银白泛起紫光的瞳孔。
　　毕竟我们是姐妹，又都是传承了日向家外貌特征的姐妹。若是将那一刻定格下来，一定会觉得我们拥有双生子的潜质。
　　但其实我们是不一样的。
　　从灵魂开始，就不一样。

　　前厅的鸣人和佐助已经等候多时。两个人倒也不急不恼，悠然自得地坐在榻上喝茶下棋。倒像是忘记了他们前往这里本来的目的。
　　论起棋艺，一般来说名门家族都会从小将其作为重要技能培养。宇智波和日向的人几乎人人都有一手绝妙棋艺。但是鸣人则不一样，于是遇到佐助这样的对手，几乎每一步棋都会伴随着鸣人的惨叫声：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要重来我要重来！
　　落子无悔。佐助淡淡抬起眼睛看鸣人，说道。
　　到最后一局结束，木叶尊贵的火影大人已经将一头金发挠成了爆炸头。而那局棋里他战绩更是比那爆炸头更惨不忍睹。
　　这个时候他们好似才注意到已经站在门口多时的我和雏田。
　　鸣人的目光仅仅是礼貌地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便迫不及待地和雏田大小姐脉脉含情地对视去了。我表示压力有点大。目光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游移不定，像是没有归处的飞鸟。
　　但是再怎样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瞥了佐助一眼。
　　然后我就后悔了。
　　一双带有一点嘲弄笑意的黑眸正等着我朝他看过去。当我正以为自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偷看他一眼的时候，他的目光便和我正面交汇，将我逮了个正着。
　　我触电似的目光一缩，便看向别处。
　　我和佐助找你们去宇智波家吃西瓜。鸣人笑眯眯地说。
　　佐助斜了他一眼：为什么搞得就像你是宇智波家的主人一样。
　　我一愣。
　　吃西瓜？
　　已经是夏天了？我茫然地问道。
　　过几天就是夏至了呢。还是鸣人很好心地解答了我这个弱智一样的问题。
　　这记性。有佐助凉凉的嘲弄从鸣人身边飘过来。
　　我心里暗暗问候了一遍他祖宗。但是当我再次狠狠地瞪向他的时候，却猝不及防发现他竟然眼带笑意，望着我。
　　我和他的视线只是一个碰撞，就跟做了贼似的慌慌张张扭过头去。再偷眼看他的时候，他也已经局促不安地望向别处。
　　简直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我是痛恨木叶的，甚至来到这里的前一秒我还是如此坚信着。但是那种坚信甚至在我来到这座村落以后的没多久就忽然变得动摇了起来。而在此之前，我一直以为我是个爱憎分明的人。
　　宁次已经死去了。可是当我时隔十年再回到这里的时候，当我重新漫步在熟稔得仿佛昨日里刚路过一样的青石板小道上的时候。我忽然发现，原来我从未如自己叫嚣的那样对这里毫无眷恋。甚至这座村庄和十年前相比并没有太多的变化，除了那座已经人去楼空的宇智波家宅。一切都和我离开时的样子并无二致。而我悲哀地发现，即便犹如丧家之犬被打得遍体鳞伤然后被一脚踢开，我却仍旧想要爱这里。恨得咬牙切齿地爱这里。
　　毕竟这是我唯一的家了。
　　雏田说：父亲始终深爱你。而那时候他根本没有力量反驳整个日向宗家的决议，这十年来他一直在母亲的墓碑前忏悔，亦一直对你心怀歉疚。
　　我冷冷微笑。
　　真是可笑，若你们真心爱我，当初为什么丢弃我，又为什么任由雪见死去呢。
　　雏田深深低下了头。
　　我与她擦肩而过走到院落里。
　　其实我最近想得更多的竟然不是日向家，而是关于佐助。
　　宇智波佐助是我十年前我曾经默默在心里喜欢过的少年。那个时候我从来没有对雪见承认过这件事情。然而后来变故陡生，我和他七岁那年最后那一眼犹如陌生人的对视让我以为他在我心里也只是一个过路人的存在。
　　只是，在这之后的时光中、在这么多年漂泊在森林里的艰苦岁月中，我以为我的心里早已消退了那个少年的模样。而事实确实如此，我真的很少很少有想起过他。即便是被妖物重伤几近死亡的时候，我弥留之际模模糊糊嘶喊着的仍旧是雪见，不是他。我以为我早已将他忘记了。那份喜欢也大概早已死去了。
　　可是事实却是我没有，始终没有。
　　当我第一眼在木叶看到他的时候，那双熟悉的隔着玻璃门的眼睛，还有那日光和樱花雨里遗世独立着的身影。我就自嘲地发现，原来这个少年至始至终都占据在我心里一个无法或缺的位置。
　　那种面对雪见也好谁也好都不曾有过的感觉。
　　以为忘记了，其实铭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