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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心中的执念 ...

  •   不只是迎春花落的蹊跷,村中的那棵大柳树也无故的枝条大乱,像是为了配合那杂乱惊心的马蹄声。

      山外的强盗,竟然找到了这么个隐居在山坳中的小村子。

      洗劫一空,是难免的。

      老人孩子的尸体,一具一具的被扔到那棵可以赏花看景的柳树底下。

      蒙面的匪首头子对另一个跨坐在马上的蒙面男子说道:“没想到你这几年,都是在这里过的。这么穷乡僻壤的,难怪你过的这么安生。”

      “我记不清了。”那个人的声音,淡淡的,对眼前越聚越高的尸堆没有一点的不适应。

      眼睛里的冷意,比腰上的利器还要厉害些。

      长欢很荣幸的被堆到了尸体堆的最上头。

      他含着半口气,看着那个在马上俯视自己的男人,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对着身后的手下挥挥手道:“放火!”

      长欢不能开口说话,连哼哼一声都没有力气。他只能死死的看着那个蒙面的黑衣人,侧脸同身边的匪首头子说话时,不经意的小动作和他腰里挂着的那把熟悉的小刀。

      身上很快就被几个人浇上了油水,油腻腻的味道让自己仅剩的嗅觉都难以招架。

      火把在眼前不停的摇晃,每一簇火苗都让长欢从心底感到恐惧。

      只要一个小火苗落下来,他连同身下的所有村民,都会被烧成一捧灰尘。

      他心底已经呼喊了千百次不要,却没有一声能够从嘴里真正的喊出来。

      朦胧中看着那个火光慢慢的靠近了自己的脸庞,马嘶鸣叫,紧接着就是突然撤离的那点光亮,还有更加慌乱的马蹄声。

      长欢只听到那个匪首头子的声音在耳边轻响:“二弟,咱们快点走,山崩了!”

      轰隆隆,地动山摇的波动,长欢在高高的人堆上,也感受的十分清晰。

      比之更清楚的,是在那马上的人打马转身的时候,脸上的面纱不小心被手里的马鞭碰掉,是一张和东城一模一样的脸孔。

      他不是东城,一定不是。

      长欢失去最后的意识时,还在不住的说服自己的内心。

      那个人,怎么会是东城?

      他不信。

      自己明明离他这么近,这么近,一伸手,他就能拉自己上马的距离。就像是当年他能够一伸手把自己拉到树上看景的距离。他怎么能认不出自己。

      山上的巨石终于浩浩荡荡的席卷了整个村子,长欢想要说的,想要做的,全部都埋进了沉默的岩石下。

      东城渐觉风光好,东城,你觉得现在的风光,可好?

      一个名不见传的小村子,一夕之间,没了。

      讲故事的人说起来也是咬牙切齿,悲愤交加,拳头在身侧是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说不出到底该如何是好。

      葛雨合上手里拿着的无果簿子,对神荼说道:“他这么说,倒是和记录的那些相吻合。既然此言不虚,怎么会找不到呢?”

      神荼默默的接过簿子,重新敞开,拿着笔想了想,“你方才说土匪头子说过,他的二弟曾经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里面又有个人长得和东城一样,你的小刀也在他身上。这个人,应该是东城无疑,起码是你要找的那一个。”

      朱雀也从自己的胡思乱想中醒悟过来,“我觉得也是。没有内奸,何来外敌?你们村子这么隐姓埋名的,要想被这么一大帮土匪盯上,怎么想都不太可能。除非是有人带着来的。可是这么想来,他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就是因为长欢娶了妻子?”

      “怕没那么简单。闹闹你想,那个土匪头儿喊他什么,二弟?只怕这个东城,身份并不是什么普通的人。我记得长欢之前说过,真正的东城早就死了。这个所谓的二弟,借着东城的名号在村子里住了这么久,应该只是为了遮掩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吧?”神荼慢慢的分析给大家听,仔细观察长欢脸上的表情。

      正如他所料,长欢一脸的淡定。

      “那么长欢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除了知道你认识的东城早就死了,你还打听到了什么?你可是没有喝孟婆汤又轮回了一次的人,应该会了解更多的内情,或者,你猜到了什么不敢确认?”

      “有什么快说,想要我们帮你找,总得给我们一个方向。这么说一半藏一半的,我们去哪给你找?”朱雀看着神荼和长欢和躲猫猫似的说话,不住的急火燎燎的。

      长欢抱紧了膝盖,坐回了书架子底下,把脸埋进衣服里,只留一个头发散乱的后脑勺。

      好像是经过了天人交战,再抬头时,长欢的脸色更加的难看了。

      朱雀都想让神荼把蔡郁垒找来,看看是不是先给他过点法术,别说着说着就烟消云散了。那张白的和梨花一样的面容,看的朱雀有些焦虑。

      “我再投胎时,我们国家的皇帝,已经换了人。”

      “然后呢?”朱雀小心点的问道。生怕声音大了,那个好像是纸糊起来的鬼就要被风吹走了。

      然后…

      然后长欢挨到自己能够读书识字的年纪后,天天跑到大街上去打听关于皇宫的那些八卦事。

      他还不会走的时候,被这一世的爹爹抱在怀里观看了新皇登基的游行大礼。

      金色的车马旁,是挺拔的护卫队。

      为首的那个青年,虽然不苟言笑,一脸的严肃,却依旧阻挡不住人群中对他暗送秋波的大批姑娘的热情。

      长欢咿咿呀呀的想要挣脱他爹的怀抱,去抓那从眼前一扫而过的马尾巴,想要爬上马背,抱着那个跨刀巡视的青年咬一口。

      问问他,为什么要带着那些恶人回来毁灭自己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问问他,为什么还带着那把廉价的小刀。

      问问他,你到底是谁?

      青年自然不会被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小娃娃给吸引,他高昂着头,挺着胸膛从长欢的身边走了过去。

      那日起,长欢就恨不得自己能够快点长大,最好能在一夜之间,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可是饭还是要一点一点吃的,个头也是要一点一点长的。

      等到长欢已经能够读书习字,明白道理是非的时候。他终于打听到了那个随侍在新皇身边的青年人是什么身份。

      他并不是什么王侯贵族,也不是什么皇亲国戚,他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的带刀侍卫。

      有些胆大的说书人曾经在半公开的茶馆里说过那位美貌的带刀侍卫。传言他们一家子都是为皇家卖命的人。因为自己的爹想要改变这种命运,偷偷带着自己年幼的儿子逃出了老皇帝的控制。中间过了几年,没想到这个被老爹保护起来的小儿 ,自己跑了出来,帮助现在的皇帝打下了如今的江山。

      宣扬带刀侍卫英勇豪气的话文说到这,说书人就着重去讲那个成功篡位的皇帝是如何的谋略过人,胆识过人去了。毕竟大家伙对于一个带刀侍卫,还没有这么大的好奇心,可以比得过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

      长欢努力的学努力的考,终于也混进了皇帝的门下。

      这一世的老爹是个本分人,没有什么权势,所以平民阶级的长欢,只混到了一个可有可无的文官之职。

      虽然同在皇城,却没有机会离那个带刀侍卫再近一些。

      委婉的向和自己对脾气的几个同僚打听过带刀侍卫的事情,都被大家搪塞了过去。那些人并不知道,长欢说的带刀侍卫,究竟是哪一个。

      皇帝为人狠辣,身边换近臣的速度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身边的带刀侍卫,更是如此。

      可能长欢今天问的带刀侍卫,已经不是昨天的那一个了。

      长欢不死心,他暗中慢慢的接近那些白日里跨刀骑马的勇士,小心谨慎的打听着那个人的种种。

      好心的勇士告诉他,当日随皇帝游街的带刀侍卫,早就已经不知了去向。别说名字,就连那日一共有多少的带刀侍卫追随,都没有一个人能准确的说出来。

      得到这么个答案,长欢很失望。

      上一世,他和那个人一起手拉手奔跑嬉戏,不小心,跑散了。

      这一世,他努力的靠近那个人,想要找寻自己的答案,结果,还是跑散了。

      长欢身子不好,因为这件事,连日里忧思成疾,没挨过二十四岁的生辰,就又下了地府。

      判官见他生前确实做了不少好事,想要为他选个好归宿当做对他的奖励。没想到他僵着脖子就是不肯答应。

      好心的判官只能退而求其次,给他暂时封印起来,等到找到那个他想要见的人,再送她去投胎。

      这一切,和记录在案的文字又一一的对上了号。

      看来这个长欢,只是一个心有执念的怨鬼。

      他想要见的,就是那个装作小哑巴认识他的东城,那个拉他上树的东城,那个,他曾经喜欢过的东城。

      如果只是单纯的土匪袭村,山崩地陷,长欢心底的不甘,或许就不会这么强烈。

      他想找的,是一个回答,是一份歉意。

      “先生,看你的样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朱雀朝着神荼蹙眉道,不住的捶着自己的脑袋。

      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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