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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冲动不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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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了两个吃货当着自己的面一边往嘴里塞着东西,还要一边嗯嗯啊啊的对长欢问问题,蔡郁垒站在神荼身边又长吁短叹了几声,走掉了。
再待下去,他难保证自己会不会连同两个吃货一起抓去投胎井那边。
“你接着说,后来呢?”神荼手执青色的茶杯,拨了拨浮在上面的茶叶片,“不会是你某天突然想起来那个小哑巴,心下好奇,就跑去找他结交了吧?”
长欢抹了白米面似的的脸上,终于显露出一丝的红润,低低的回道:“没,是他来找的我。”
无事不登三宝殿,平白无故的,东城也不会突然来长欢家里做客。
长欢家,是村子里最富的。
东城跑来,是为了借钱的。
他那瘸腿的爹,病了。村子里的郎中说挺严重,需要到山外面的大镇子上去治疗才能保住小命。可是去了大镇子,那医药费车马费就相应的要高出去不少。东城家在村子里举目无亲,但是为人还可以。村长就给东城指了指最西头的长欢家,让他去那里借钱试试。
好心的村长还替东城写好了欠条,亲自领着他去了长欢家。
管家待人一向有礼有节的,恭恭敬敬的把两个人请进门,奉了茶水,又去后面请他们家的老爷。
老爷正在后院看长欢画画,夸赞之词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管家半路杀出来给截了。
“老爷,村长和村里的那个东城公子来府上了,现就在前厅等着您过去?看样子是有什么急事。”
“什么急事?我又不认识那个什么东什么城的,村长也真是的,是不是又缺钱花了?”满心的不满,老爷背着手,挺着肚子,一腆一腆的跟着管家走了。
放下手里的画笔,长欢开口问没有走远的管家,“是那个不能说话的东城公子?”
管家忙住了脚回道:“是的,少爷。”
“爹,能帮就帮一把吧,都是一个村的,举手之劳的事情,别太计较了。”长欢说着也理了理袖口,尾随在他爹身后,一同往前厅走去。
“看了吗?我的儿子,就是不上学堂,这些该有的仁义道德一样也不少。我真是欣慰啊!”
“说到底是老爷的根儿好,少爷才能这么的优秀。”管家适时的拍了拍马屁,效果甚好。
“管家你真是有眼光。”
身为当事人的长欢,没有搭腔,静静的跟着。
大厅里的两个人,坐在椅子上,身子不住的扭动,好像屁股底下被什么东西扎着了一样。按照往常这种情形推算,确实如他爹所说,应该是来借钱的。
双方见了面,行了礼。
小哑巴东城双手捧着村长代笔写的欠条,呈到长欢他爹的面前。
“你要借钱?”
“老爷你听我说,这孩子的爹前些天想要去山上挖点草药,让他娘去卖菜的时候一并卖了,多赚点钱贴补家用。没想到雨天刚过,山上的路滑的很,他爹的腿本就不灵便,一个踩空就从坡上滚了下来。好在有同村路过的青年碰到,给背回了家。”村长同情的看看东城,一身淡蓝色的衣裳,上面已经缝了四五个补丁。同样大的年纪,看看人家长欢,一个就像是刚破土茁壮成长的幼苗,一个就像是快要奄奄一息的秧子,唉。
“伤的严重吗?”长欢的爹听到滚下山坡,脸上堆满了焦虑。
“能不严重吗?人背回来的时候,发了一晚上的高烧。郎中守在床边一晚上都没敢合眼,喂药针灸的把烧给退了,才算捡回半条命。谁曾想到郎中前脚一走,他爹的烧就又起来了。这回郎中也没了辙,说是再不去镇上道大的医馆看看,只怕挨不过这几天了。老爷您也知道,这村里还算有些家底的人,要么小气的要死,要么就是冷血的要死,指望从他们那里借出救命钱来,只怕人早都烧糊了。我看这孩子可怜,就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好歹是一个家啊。无奈心有余力不足。你说要是他爹死了,你让他娘带着他这么个哑儿子怎么过啊。”村长言语之中,惋惜之情满的快要从手中的杯子里溢出来。
长欢的爹闻之,也很是动容。
“那就快点去救人吧,从这耽误下去做什么。”长欢站起来走到他爹跟前,拿过欠条,看了看上面的数字,交给管家。
“管家,带他去拿银子吧。山路遥远,伤的又厉害,要是不嫌弃的话,从府里赶辆马车一起去吧。”长欢随即吩咐道。
一直低着头看脚尖的东城,此时睁大了眼睛,盯着长欢的脸看了起来。
“我脸上有脏东西?”
东城摇摇头。
“我长得很丑?”
东城继续摇头。
“那你盯着我做什么?”长欢对视上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觉得有个地方被水滴敲打了一下,凉凉的,水水的。
小哑巴郑重的对着长欢鞠了一躬。
“是个懂事的孩子。这些礼节就别在乎了,快跟着管家去拿上银子,送你爹去镇上看病吧。”长欢的爹站到长欢身边,一脸的慈祥。
他的儿子,性子是倔了些,但是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这搁到别人家的公子哥身上,是鲜少能看到的。就如管家说的,根儿好,所以苗正。
东城跟着村长,拿了钱,赶上车,很快就出了府门口。
长欢站在门口,看到东城路过正门的时候,还回头对着自己笑了笑。
那双眼睛,那个笑容,干净的让他有些感动。
善良孝顺,有礼感恩的一个人,怎么就是个哑巴?老天真是不公平。长欢暗暗的恼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何况东城的爹,还没有到了需要鬼差来帮忙的地步。
山坳子里交通闭塞,药材不全是肯定的。郎中的医术再好,也备不住没有救命的良药。
到了镇上,良医名药,应有尽有。
虽不能说立竿见影,但是东城的爹,命是给保住了。
从镇上回来绿杨村的当晚,东城一行人把他爹安置在家中后,跟着马车去找长欢道谢。
在镇上待了两天,回到自己的村子里,东城倍感亲切,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见到长欢的那一刻,小心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支硕大的毛笔,塞到长欢的手里。
随行的车夫给长欢解释说:“路上别提多惊险了,过山口的时候,碰到了一只饿急了眼的狼,两只眼睛红得和冒火似的,多瞪一眼就能烧下来。我们的马车上有伤员,又不能跑的太快,怕没等见到镇上的郎中就把他爹的命交代了。少爷你不知道,这小子,从跑着的马车上一下就跳了下去,和那头狼扭打在了一起。”
长欢正在端详那些个笔毛,猜想是什么做的。
愣了愣,举着毛笔问:“所以说,这是狼毛?”
车夫笑道:“是啊,我吓都吓死了,可不敢去碰那畜生一根毛。是这小子,愣是用一把小刀把那狼整张皮都给剥了下来,一点一点挑出来的狼毛。皮子呢,还给在镇上卖掉了。你说说,他是不是太厉害了?多大的小孩啊,敢和野狼搏斗。我是怕了,得回去好好的压压惊。”
院子里只剩下长欢和东城。
池塘里的青蛙蹲在岸边呱呱的乱叫,夜鸟也不着边际的在头上低飞,两个人在廊灯下站了很久很久。
“你是想谢谢我?”车夫走后,一直安静的两个人,总算开了个头。
东城点点头。
“野狼很凶吗?”
东城点点头。
“你不怕吗?”
东城先是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后又两只手一起挥舞的摇摇头。
“你会功夫?”
东城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这是个秘密?”
…
见东城并不作答,长欢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怪不得那日他从树上跳下来,身姿那么的灵活,原来是功夫底子在身上。
一个会功夫的小哑巴,长欢觉得他身上,一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所以,你就开始接近他?想着法的找寻那有趣的事情?”神荼按了按眉梢,有些疲惫。
“嗯,绿杨村里尚文,没有几个会功夫的。也可以说,除了我家祖上死了的那几位,没有任何一个会功夫的。所以我很好奇,他是跟着谁学得。他家里一个瘸腿的爹,一个务农的娘,都不可能教他。”长欢如是分析道。
因为好奇,才有了接近他的冲动。
因为冲动,才一发不可收拾。
果然,好奇害死人,冲动是魔鬼啊。
神荼抓到了有意思的字眼,“瘸腿的爹和务农的娘,为什么就不会功夫?你这个结论是怎么得来的?”
“可是如果他爹娘都会功夫,干什么要窝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干些无聊的事情。就凭着一身的功夫,也可以出去卖卖艺赚些钱。”朱雀替长欢说出了心中所想。
“闹闹,我也只是一说,并没有说他们就会。不过你要知道,归隐避祸这种事情,自古以来都有。真人不露相也是历代都常见的。他们两人是哪一种,我也不知道。你看你,别人的事情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衣摆轻晃,神荼对着朱雀扇了扇扇子,把葛雨怀里的糖糕碟子往朱雀这边拉近了点,貌似威胁的瞪了一眼葛雨。
“吃块糖糕,喝口茶,慢慢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