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能少年扑倒记》重雾

5、迷雾齿轮（1）

　　等在外面的下属见头儿惨白着一张脸出来，不禁上前问道：“头儿，没事吧？”
　　“没事，回警局。”
　　下属显然有些意外，“这就回去了？！不需要我们再……”
　　“废话怎么这么多！”
　　下属立马闭上了嘴。心里暗自想着，果然头儿不对劲。

　　回到警局后，景南就立刻拨通了上级的电话，将自己在回来路上做出的决定上报给了组织。
　　“我知道了，我会立即派人下来和你交接工作的。”
　　挂了电话，景南竟松了一口气。避免徇私也好，逃避也好，他都不后悔自己的决定。
　　就算，就算最后真的证实了是他下的手，最起码将他亲手送上法庭的那个人不会是自己……
　　景南走到窗边，眺望着辽远的天空，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下属在得知景南不再负责这三起案子的时候，十分讶异。
　　和头儿的手下工作也不是一天两天的时间了，就算他再怎么不会看人也知道头儿不是那种会在困难面前低头的人。以前遇到再棘手的案子，头儿咬咬牙，也是撑过来了。如今头儿会做出这种决定，怎能叫他不惊讶。
　　不等他问出口，景南便率先向他们解释，说道：“明天就会有上级派下来的人和我交接这三起案件，你们之后就听从新的负责人的命令。这次，是我工作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主动向上级申请换人，不是我景南懦弱，只是因为嫌疑人和我有不可分割的关系。不管从公正还是理性的角度上来说，我都不适合再负责了。所以，我也可以好好地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下了。只是，各位又要接着辛苦了。”
　　“我就说嘛，头儿肯定不会是那种轻易退缩的人。”有人豁朗地笑了笑，景南顺着声音望过去，是平日里他比较信任的一个下属。
　　景南觉得自己像是做错了事，被别人生生打了一巴掌似的，整个人陷入了深深的羞愧中。
　　或许这就是人的虚伪之处。天知道那个理由才不是他退出的最主要理由，是胆小，是逃避，是他最厌恶的懦弱！可是为了不撕破他在下属面前塑造的英雄形象，他不得不撒谎。
　　做一个正直的为人民服务的警察是他小时候就已经成了形的理想。每当他看着电视里那些警察叔叔的英姿就忍不住膜拜起来，想要成为像他们那样的人的念头越来越坚定。
　　他曾在姑姑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他日后一定会做一个真正强大的人，有了力量才能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所以，他讨厌弱者。
　　而现在，他却成为了他最讨厌的人的模样。
　　真是可笑。
　　真是……越来越看不起自己！

　　景南发现当自己真正闲下来以后，反而有些不适应。
　　之前负责案件的时候，每天因为案件绞尽脑汁，作息时间也被打破，如今一切回到正轨，倒叫他不知所措。
　　这些日子，他时常去姑姑的墓地，一坐就是一个上午的时间。偶尔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大部分时间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陪伴着泥土之下的姑姑。
　　他是不敢去找云轼的，就连通电话时也是很不自在。
　　好在，云轼似乎也没发觉出他的尴尬。只是，渐渐地，给他打电话的次数减少了。
　　景南抚摸着墓碑上姑姑的照片，久久不能言语。

　　云轼这边也不好过。前些日子，他被警方找去问话，而负责的人却不是他的表哥。
　　他突然有些了然。
　　原来是这样……
　　问话问了好几次，警方也没从云轼口中问出个所以然来，也只好一次又一次将他放回去。
　　现在他作为嫌疑人，随时有可能会被警方找出问话，哪里也去不得。他本想一个人出去散散心，短暂地远离这混杂的尘世一段时间，现在看来，也只能是暂时搁置了。
　　云轼看着书桌上立着的相框，相框里的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一大一小，大少年高高地举起小少年……
　　表哥啊，从一开始，就注定回不到从前了……

　　翌日。
　　“警官大人，有话就问吧，虽然你也问不出个什么名堂。”
　　“案件发生的那日，你在哪里？”
　　“你指的哪一起？”
　　“第三起。”
　　“哦，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啊，那日，我送了表哥后就直接回家了。”云轼撇了撇嘴，无语至极。
　　“有什么人可以证明吗？”
　　“我也说过很多遍了啊，我母亲能证明，只是，她前不久很不凑巧地死翘翘了。警官大人需不需要我下去把她叫上来替我做个证呢？”
　　“严肃！我没那么多时间跟你开玩笑。”接手的警官明显地对云轼的态度表示很不满。
　　“我也很认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
　　“既然如此，那就是没有人能够证明那日你是在家的。”
　　云轼无奈地摊了摊手，“你也可以这样理解。”
　　“死者是不是你杀的？”话锋一转，警官冷凝着一张脸，死死地盯住云轼，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云轼的脸上闪过几分慌乱后又恢复了平静，声音无比正经地回答道：“不是我！”
　　“你在撒谎，”警官用他那双锐利的眼睛来回扫视着云轼，“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撒谎！”
　　“有什么证据吗？没有证据可不能胡乱冤枉人。”
　　“你刚才，明显慌乱了一小会。”
　　“呵，真是好笑。你们警方三番五次把我找来重复地问着一样的问题，连我慌乱一小会也不许？”云轼哈哈大笑起来。
　　“你！”警官有些恼羞成怒，哼了几声，板着一张脸，语气严肃，“你说的这些最好都是真的，否则……哼！”
　　云轼拍拍屁股站直了身体，消瘦的身体将背脊显得尤其直挺。
　　“警官，你还是比不上景南警官啊，哈哈。”
　　警官不屑地嗤了一声，“我当然比不上他。他景南，就是一个懦夫！”

　　云轼从警局出来，在大街上闲逛。
　　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哦不，其实哪里对于他来说都是一样的。不管在哪里，他都是一个人了……
　　在他回过神后，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他杀人的那条小巷里。
　　原来这里，白天的景象是这般啊……习惯了在夜幕垂下后感受这里的暗黑，习惯了看着他们不停挣扎的痛苦模样……
　　突然，有人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来——
　　“小伙子，这里很邪门的，快回家吧！”
　　路人见云轼没有任何反应，也不再多说什么，匆匆地离开了。
　　如今，这里变成了人们避之不及的“禁地”。入夜以后，更是没人敢路过这里。
　　警方至今还未查出凶手，人们私底下也传出了各种版本的真相。有人说，那条巷子里住着一个杀人狂魔，他需要靠杀人来维持生命；有人说，那条巷子是受了什么诅咒；也有人说是鬼魂下的毒手。
　　自从不知道是谁人将第三起分尸案件死者其实有三人的消息放出后，社会陷入了短暂的恐慌中。经政府稍微安抚后，人们的恐慌感才减弱了些。
　　……
　　云轼望着周围东倒西歪着的木桶，悲凉地笑了。
　　“杀人魔死了，你们才能获得永久的安宁啊……”
　　“想逃离这个世界吗？”一个飘渺的声音突然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时而粗犷，时而娇柔。
　　云轼身子一震，张皇地打量着四周。
　　“谁？！是谁在说话！”
　　这个声音，他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见过……
　　终于，他想起来了——
　　是梦中！是那场捉摸不清的梦里响起的声音！
　　“想逃离这个世界吗？”声音再次响起，云轼还来不及回答，便被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他发现自己周围的景色陡然变化，与梦中不同的是，他这一次是清醒的。
　　声音在一片白茫茫中消失了，任云轼如何叫喊，声音也没有再响起。
　　吼累了，云轼一下子跌坐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为什么他出不去！
　　时间竟过得如此漫长。在之前，他也有过把一秒钟当做一分钟来过的经历，如今，他又再次感受了一番。
　　迷雾似乎越来越多，渐渐朝他周围聚拢……
　　在等待的过程中，困意逐渐袭上他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那股重量，云轼陷入了深深的沉睡中。
　　不知道是不是在梦境中，他仿佛遇见了一个少年，少年逆着光而来，对着他伸出了双手，那双手似乎带着无尽的诱惑力……等到他意识重新回到大脑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早已站在了少年面前，他终于看清了少年的面孔，终于听清了少年嘴唇一张一合时对他说的话--
　　我在这边的世界等待你，你愿意同我一起吗？

　　云轼是被警察摇醒的，他睁着朦胧的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面前穿着制服的人。
　　“终于醒了。”
　　“这里是……”云轼揉了揉双眼，只觉周围有些熟悉，忍不住开口问道。
　　“小子，你怎么在小巷里睡着了？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不能靠近的吗？！”警察不耐烦地质问着面前一脸呆愣的少年。
　　云轼使劲甩了甩自己的脑袋，试图把那阵眩晕感甩掉，而后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处的位置。
　　“喂，问你话呢！”
　　云轼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是他熟悉的一切，是他生活的世界……
　　“喂！”身后警察的声音不断响起，云轼转过身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就匆匆离开了。
　　越往前走，脚步越发急躁。
　　他分明是那么清楚地记得他置身于一片白茫茫之中，他的手掌甚至还能想起触碰那片白茫茫的感觉……
　　该死！到底发生了什么！
　　云轼痛苦地捂着头部，突然在大街上飞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