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1、所谓锥心刺骨、撕心裂肺 ...
-
我进了屋子,毫不停留地向着楼上走去。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让我明白了,只有躲开才是面对苏武最好的方法,而且并不敷衍,反而重视。
我微微苦笑,这是不是证明,我曾经躲着王瀚,也是因为重视?
“哥哥。”苏武的声音刚刚好在我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响起。我的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平静地继续向着房间走,有的时候,没听见比听见更好。呵,苏文,如此看来,你不仅是想要是个盲人,更刚想要是个聋子。
不过,若这样能佑我平静安心,我又何必奢求太多,反正即便我力竭声嘶地向上帝祈求,我也不会得到我想要的事物。他是神,他该眷顾的,是主角,不是我。
苏武再没有出声阻止我的脚步,我走进房间,靠在门板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极尽全力地把肺部所有的气体都顺着气管鼻口吐出体外。
锥心侧骨,下一句便该承接撕心裂肺。
我吐完了气息,然后又全数吸回。肺部被我这近乎自虐一般的行为折腾得生疼,勉强算是裂肺,但如何撕心?
我早就知道,心脏是人体内最坚强的器官,所以人们总是要用一些让它看起来脆弱的词语来修饰来形容它。比如锥心刺骨,再比如撕心裂肺。所以,即使我失了恋,行为失常,轻微窒息,我的心脏依旧好好地跳动着,一下一下、铿锵有力地跳动着,“怦怦、怦怦”,毫无凝滞,也不会停止。
虽然早就知道童话和小说都是骗小孩子的东西,可是现在我还是在疑问,为什么,我的心一点都不痛?
那么,曾经,当我还小的时候,被苏武狠狠刺伤的时候我所感觉到的心痛又是什么呢?我真的痛了吗?还是说,那只是我如今天一般轻微的窒息了,产生了瞬间的肺部疼痛?
我抬起右手,轻轻地顺着锁骨向下摸到了第二颗纽扣,再向下一点,然后左移,心脏跳动的强烈节奏透过肋骨和皮肤穿过轻薄的布料传到我的手掌,然后手掌再把这节奏传给大脑,说到底,还是血液提供了这传递的能量,没了心脏,就不能传递,就会死亡。我放下手,嗤笑出声。苏文,你看,你又害怕了。在死亡面前,失恋又算得了什么?一个重比泰山,一个轻于鸿毛,这两者从来都不该相互比较。
那么......那么,为什么你又要极尽全力地隐忍才能抑制泪水涌出眼眶呢?说到底,还是言不由衷,还是因为,你害怕。对不对,苏文?
我的眼泪就在思想崩溃的那一瞬间如洪水没过村庄一般没过我的框线,“滴滴答答”地落在我身前的地板上。我看着滴落在地板上的液体慢慢汇成溪流,终于闭上眼睛,捂住嘴,蹲下|身,大哭起来。
我是那么地喜欢他,那么地喜欢他,我甚至不会因为他和苏武太过相似的名字而厌恶他,我只在他的面前才是好的,我愿意付出我可以付出的一切去换取他的幸福,比如说,米凯。
痛哭到最后的抽噎,我的腿由于蹲下的时间太久而变得麻木,好半晌,我咽下最后一滴眼泪,然后站起来。久未变换姿势的腿略有些抽筋,我用手从大腿轻轻捏到小腿,待舒服一点后便一瘸一拐地走进浴室。
我撩起额前的碎发,用冰凉的水认认真真地清洗自己的脸庞。明天,我的眉毛将不会含有如此浓烈的忧伤,明天,我的双眼将看不出曾经的红肿与迷茫,明天,我的鼻子将不会如此嫣红泄露我的失望,明天,我的唇角将不会下垂暗示我的凄怆。
我洗好了脸,站在镜子前,一切如旧。
表面上一切如旧,变化的,只是心情。
就这样,就很好。
他不知道我喜欢他,所以他永远都不懂我变化的心情与行为。我早就知道,所有的不懂,都来源于不知道。既然未知,如何懂得?
世界就是这样有趣,命运从来都不会按理出牌,编剧无疑早已参悟了这一切,他将剧本交予主角,而不给像我这样的配角,我只能看着主角的动作,猜测剧本的下一幕。
所以我战战兢兢,所以我总是懦弱,总是不安,总是害怕。
其实,我何必在乎那些事。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配角,只要适时地卑微,然后看着主角演出就好了。他们尽心雕琢,大汗淋漓,而我却可以看戏喝咖啡。
就这样,多好。
可惜,我却做不到。
因为苏午也是配角。
如果我不牢牢地盯紧每一个细节,我就会一不小心错失了他的表演。本来配角的戏份就少得可怜,如若错失,叫我如何是好?
我伸手捂住脸,眼睛因为长久的哭泣而使睫毛不停地轻轻颤抖。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告诉自己:不要贪心、不要贪心、不要贪心,除非,我可以不这么害怕。
我知道,也许终我一生我也不会那么勇敢。但是,人总是擅长自我安慰,我的话的重点在前半句,后半句的分量,比随口说说还轻。
这就是天性,是无法更改的、无法拒绝的、甚至无法反抗的事实。
配角都或多或少的有着这样的特质,这样卑微的、懦弱的、习惯妥协的特质。
可是,我只能维持现状,维持着苏武口中的、幸福的现状。我只是一个配角,对于改变命运,我无能为力。
我放下手,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牵强地勾起了嘴角。我本想扬起一个灿烂的微笑,结果却只看到镜中的自己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不过是为了一个配角苏午罢了,何至如此?
“咚咚咚。”我的房门突然被敲响,敲门声矜持而礼貌。我从浴室走出来,开了门,苏武正站在门口,右手抬着,似乎正准备继续下一次礼貌的轻敲。我并没有让开身子让他进来,而是堵在了门口,我看着他,平稳了嗓音问道:“有事吗?”
“哥哥,你今天好像精神不太好,我温了牛奶给你安神。”他温和地笑着,语调微微扬起,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就像是在说一句缠绵的情话。
我伸手接过他手中拿着的装着牛奶的杯子,依旧挡在门口,然后道谢:“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苏武用刚才拿着牛奶的那只手撑住了我的房门,缠缠绵绵地说,“为了你的话,无论我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我扯了一下唇角,用沉默回答了他的深情。
他笑着,深情地看着我。那样深情的目光,那样深情到虚假的目光就这样停留在我的身上,仿佛可以种下炽烈的火种,让我害怕到微微颤抖。
我们就这样用沉默对峙着,我端着牛奶,挡着门口,他撑着房门,唇角微勾。
我终于再受不了这样的压抑,开口打破了沉寂:“谢谢,你不回去吗?”
“你喝完我就走。”
听了他的承诺,我忙不迭地举起了杯子,像昨晚的干杯一样一口气把杯中所有的液体倒进胃袋。
和昨晚不同的是,酒是冷的,牛奶是热的。我的胃并没有疼,更没有抽搐,它好得很,安安静静,不疼不痒。
我把杯子递回到他的手中,他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伸出手,用拇指擦了一下我的唇角,口中吐出温柔的叹息:“好好睡吧,哥哥,做个好梦。”
他说完就离开了,我关上了房门,实在猜不透他话中的深意。不过,此刻我倒是真的有些困了。我揉了揉眼睛,爬上床躺好,熄了灯。
今天结束了,明天,我将更加接近得知真相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