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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小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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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小白闷哼一声,草丛里黑影一闪,连忙道:“爹,小心,这有蛇。”
白景宁转头,小白眼尖又见草丛中的蛇影,那瞬间想都没多想,动作行云流水就出来了,前踏两步推开白景宁,那蛇抬起舌头正要攻击,小白一脚踢起,顺手一引便握住蛇身,再一滑手已经拿捏住七寸,往旁边树上一甩,那蛇便软软地在他手里,死了。
然后两人瞧着小白手上的蛇,倒皆愣了,小白不知道自己这一套动作怎么就出来了,好像是身体本能反应一般,而白景宁也是奇怪小白原来还有这一手,看情况恐怕还是会些身手的,更加觉得他是个权贵子弟,也有点好奇他的过去是怎样的身份。
不过愣完了白景宁很快反应过来,“沉儿,你被咬了!快,别乱动了,坐下来,我看看。”反正再奇怪,也不可能得到回答。
小白这才反应过来,刚才倒也忘了,老实坐下,让白景宁拉开裤脚看了,也不担心,反正那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毒性不算烈,就算烈也不怕,他爹爹这个神医在呢。
“你坐在这,别动了,这草药前面就有,我马上去采来。”
“那爹你小心些。”小白微笑着看着白景宁急忙前去的背影,他会说他其实心里还有点小窃喜吗?好吧虽然他知道这不地道,但是那股喜意就是那样从心底冒了出来,白景宁的关切总让他觉得格外温暖,他爹真拿他当儿子呢,不当外人。
小白抱膝坐着,悠闲得根本不像个被蛇咬了的,当然这蛇是意外,倒不是他真故意被咬。他真的觉得对生活很满意,认了爹爹,承了衣钵,时常随着白景宁上山采药也很开心,至于想不起来的过去什么,早被他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扭身想拿一边的水壶喝口水,却瞅见草丛里一个白白的小东西,以为是只兔子,扒开草丛一看,却是只似猫似狐的动物。
好奇怪的狐狸,雪白的毛尖上居然带着银辉!不过看它孤零零趴在草丛中,而且腹部一片血痕,伤得不轻,此刻有气无力地“呜呜”叫着很忌惮他。
小白心情好,“小东西,别动,我帮你看看。”
那小狐最开始对他颇为防备,不过似乎能听出小白轻柔的声音里没有恶意,渐渐也就放下了敌意,由他拿了块布条帮它包扎,又从药篓子里给它涂了药。
包扎完了,白景宁找来蛇药赶过来,小狐怕生,顿时藏在一颗树后,墨绿的眸子滴溜溜瞅着小白。
小白蛇毒解了,也便随着白景宁下山。不过之后小白山上采药,多数都能看到那小狐的影子,小白想着它倒也记好,瞧它玲珑可爱,时常也带些肉干喂它。
时间长了,小狐除了小白跟白景宁一起上山远远跟着,渐渐地只要小白一个人草药,它就在旁边窜,好几次帮小白咬死一些山间的毒虫。小白见它动作如闪电般迅捷,摸摸它的头,以示感谢,也是很喜欢。
下山的时候,小狐总是会一路跟着送,窜来窜去小白也会回头冲它笑,久了,小狐越送越远,都跟到山下了,有一天小白试探地摸着它银白的毛,说:“你若是喜欢我,愿意跟着我就跟吧。”
小狐好像听得懂,顿时伸出舌头舔了舔小白的手指,一跃跳到小白肩膀上,就这样跟着小白回家了。
白景宁当时见了就说不得了,这是灵猫狐,集灵气所生的一种狐狸,全身上下都是宝。白妤珠也很喜欢这可爱的小狐,“哥,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看着怀中的银白小狐狸,小白捏着它的耳朵玩,白妤珠一说,心头顿时便突兀地浮出一个字,倾。
“……倾……叫小倾好了。”小白有种难言的感觉,很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啊,哥你怎么能取这么难听的名字!它全身毛发带银光,多好看,不要,叫碎银好了,叫碎银!”
小白陷入心事,小狐舒服地在小白怀里眯上眼睛,都没理会白妤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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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生活对于小白来说,算是尘埃落定。
白景宁的家依山傍水,隐居在云浮国临海一隅,风景优美不多说。每天醒来早晨跟着白景宁时而上山采药,时而出诊,回来就看书、学医、弄药,有条不紊而恬淡自如。三人一宠,上有慈父严师白景宁,下有顽皮活泼猪小妹,还有宠物灵猫狐,其乐融融。
不知世事,时光流转,便是半年,山水间斑斓笑颜,人世间几人惦记。
“哥~”白妤珠欢快地跑到正看书的小白旁边,一副乖巧又讨好的样子。
小白面无表情,知道白小猪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白妤珠脸皮极厚,“哥~入冬了你也没一件厚衣服,爹早说让你去买,你看今天天气多好,咱们去县城买东西吧去吧去吧……啊,你答应了,不答话就是默认,一、二、三!太好了,我们走我们走!”
小白一句“我不冷,我不需要”还没说出来就被白妤珠拖着走,如果不走,白妤珠撒泼打滚也是极有可能做出来的。
小倾被迫从睡得舒服的小白怀里醒来,窜上小白的肩头,懒慵地打了个呵欠,看着白妤珠扬扬爪子,似乎极为不满吵了它睡觉。小白要走,小倾不肯下来,但记起白景宁特意交待没事别让它出去,万一被有认识它是宝的人看了难免起贪念。
小白只好摸摸它的头,好一阵安抚才换得它重新寻了个地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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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此次狩猎真是大获而归,还是少爷您英勇有本事啊。”
“是啊是啊,刚才那斑斓大虎,吓得小人差点尿裤子,少爷却面不改色,弯弓搭箭,只听劲风一起,小人再睁眼的时候,老虎就没气儿了。”
众星拱月一般拥着一个背着弓箭的锦衣公子,只见他容貌俊朗,正被众人的马屁拍得极其舒服,转头间,微怔,看着右手边的沙滩方向。
金色薄光破开浓云,沙滩上行来的一个浅青色衣服的圆脸女孩,滴溜溜又大又黑的眼睛,脸上带笑,旋起深深的酒窝,扎个丫鬟头垂下小辫子,正值活波可爱的髫年,胖乎乎的小手儿牵着一人修长身材素色白衣,洁净如天上的云,临风慢行,发丝轻扬隐见莹白如玉的额头,至此,可见蹁跹风华。
这当然是白妤珠拖着出门逛街的小白,今天白景宁刚出门,白妤珠自然抓紧机会,而且白景宁以往也不喜欢逛街,也不会老带她上街吃东西的。所以说有个便宜哥哥还是很幸福的。
“喵~太好了喵~对不对?”白妤珠拉着小白衣角,愉快地旋了个圈。
“哪里好?”小白扭头看着她,“还有、叫、哥。”
“天气好沙滩好大海好云县好逛街好喵你也好--”白妤珠完全无视他后半段话。
“其实你最想说的是牛肉面羊肉火烧豆腐脑冰糖葫芦麻酥糖糯米糕芝香饼云糕片好吧?”
“喵~”白妤珠被戳穿心思,也只是顽皮地笑着蹭蹭小白的衣袖,吃货属性初见端倪。
“我只带了一百文。”小白面无表情。
“哥~”白妤珠迅速变脸,狗腿地改口。
“叫哥我依旧只带了一百文,不信你搜!”小白双手一展,示意她随便,爹爹说不能让真把珠儿当猪儿养,吃多零食对身体不好也对日后女孩子家的身材不好等。
白妤珠果然蹭上前去搜了半响,最终撇着嘴,发出一声抗议:“喵!”像炸毛扬起爪子的猫。
小白甩甩袖子,迎着微暖的阳光,悠闲地往前,步履更是欢快。
无不表示,他对这种日子很满意。
身后,风在湛蓝的海面吹起层层浪花,愉快地奔向岸边欢乐嬉戏,奏出美悦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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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您看什么呢?”一名随从好奇地问。
另一人凑过来笑得促狭,拍了那人脑后一巴掌,“嘿嘿,瞎眼了?当然是美人。”
“可是那姑娘虽然又丰腴又水灵也很可爱,但是她还是个七岁的孩子啊?”刚才的那位表示很困惑,咱少爷不会爱好这样的呃……
刚说完他后脑又挨一巴掌,“咱少爷看的是她哥,你跟少爷没多久,多记着点。啧啧,瞧他那身材那气质,可惜……戴什么面巾还拿个斗笠,让人看不清楚长什么样,但是更增神秘美感。”
“……”
好吧,原来他家少爷爱美人是不分性别的。
“李六,瞧着他们也是进城的,快带人去找,跟丢了你就别回来了。我先去接我爹。”那少爷看得直到小白背影消失了好久才回过神,骑着当先入城。
那叫李六的笑嘻嘻心领神会招手分了人就去了,被抽了两巴掌的随从叫王井儿的也在其中,很忧伤地想,都没看见容貌呢,万一人家面巾后面满脸麻子歪瓜裂枣半脸脓疮……呢?
然后他果断又被抽了,理由,长相问题。
这些人连忙进城,可惜运气不好,赶集的天人多啊,哪里还有半分小白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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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云浮国临海的云城,景色优美,民风开放,也是云浮南方一大繁华好去处。街上市坊林立,码头座座,自古风俗就是重商,但逢赶集的日子,人流熙攘,接踵摩肩,便是这稍显冷清的初冬也在这天翻了几番热闹。
“白小猪,我说了我只带了一百文,你不用见什么就想买什么了。”
“我不信我不信!”
“走,吃完冰糖葫芦再带你吃个面,咱们回去!”
“哥~不嘛不嘛~哇呜呜~”
小白拖着白妤珠再无商量地在拥挤人潮中离开一个又一个摊子,白妤珠好不容易出来,不是很乐意,那年纪活泼好动,离开一个又寻一个摊,瞧瞧这样,看看那样,周围百姓斜眼看着他们,都还挺容让她的时不时拉着她哥就横冲直撞,小白在后面陪了一路“不好意思”,一来看着大家都觉得这女娃子玉女一般惹人喜爱也不忍发脾气,二来跟着的小白白衣亮眼,身材颀长高挑,举止翩翩,极吸引人目光,但气死人的是他却偏偏蒙个面巾戴个透明纱质斗笠,隐露一截白皙洁白的额头,让人更加想看是谁家少年郎如玉君子,是不是长了一副谪仙容貌?
有人猜测有人好奇有人干脆实践……比如一个长了贼心又长了贼胆还长了一副贼眉鼠眼的披着人皮的禽兽甲乙丙丁戊己庚辛等出现时,在人群中一拽小白,或者一拍肩膀,总之就是叫住小白的时候一定趁机揩油--
就像这会儿,某心怀不轨甲上来拍肩,“哎呀,云晖兄,这么巧啊。”
小白很无语,他都蒙面了,怎么还这么心烦?他真怀疑以前的他是怎么顶着这张脸生活的。
白妤珠一瞪眼,敢占我哥的便宜,炮竹一般的话就骂了过去,“巧你个猪头啊,你接下来是想一脸惊讶地说哎哟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还是想说哎呀你长得真像我朋友或弟弟或邻居或同窗某某某还是什么远房亲戚并且表示真的很像很像你再编一个催人泪下的故事反复要看着我哥确认是不是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其间趁机揩油无数?”
今天炮灰的某心怀不轨甲被戳穿心思也被这彪悍的小姑娘给震住了:“……”
白妤珠过去狠狠一蹬他脚背,呸一口口水,“去你个猪头的,这等下作招数早用烂了,一点创意都没有,搭讪也不开眼,看你那尖嘴猴腮的猥琐样就知道不可能认识我哥这样仙人一样的!”
小白于是看着白妤珠把人收拾了,还是挺舒坦的。其实这事吧,实在是每次一出来都会碰见很多这样的,最开始他还信了,还真当哎呀他不是失去记忆了么,还真就碰见了认识他的,连忙一阵好问那个激动,最后才发现人家明明就是拿他耍的,次数多了烦不胜烦就干脆蒙面了。
白妤珠还不饶人,这一番已经吸引了很多行人,她倒聪明,知道群众的力量必然是很强大的,“大伙瞧瞧,说说是不是,他居然还当街猥亵我哥这样纯白得都跟棉花糖一样的人,欺负我们年幼,他他他一双脏手玷污了我哥--”
玷污!群众沸腾了,义愤填膺了,禽兽啊!大家快来打禽兽啊!
心怀不轨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白妤珠长长一声这才拖下尾声,“--的衣服。”
“……”
该猥琐心怀不轨甲被百姓持续围观吐口水戳脊梁骨,小白牵着白妤珠悠悠离开。
所以说小白有时候头疼不是没道理的,他这个妹妹发起飙来战斗力也是很强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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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路轻快愉悦地回去,刚到家门却愣住了,门口站着两名黑衣人,一板一眼地道:“白妤珠小姐,我等奉丞相大人的命令,接您前去京城跟你爹爹团聚,你爹作为御医,为了皇上和太子殿下的病,已经先行一步,我们赶紧走或许能赶上你爹爹。”
白妤珠一愣,小白正要多问,那两人瞥他一眼,亮出白景宁常用玉佩给白妤珠作为信物,只道:“白御医还说了,至于你这个仆人就在他们走后好好看家,现在赶紧帮白妤珠小姐收拾东西。”
从儿子成了仆人?
白妤珠跟小白面面相觑,白妤珠正要一瞪眼解释他是我哥哥一起跟我去京城才是,这时候小白本能里的急智便出来了。
小白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她,道:“小姐,你等等,这就帮你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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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拉着白妤珠进门,低声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爹这样说,便有他的意思,这两人看样子也不简单,你且跟他们先走,有事我用小倾给你联系。”
“是碎银啦!”白妤珠嘟着嘴,还捏着他们买来的糖呢,本以为还能带回来给爹吃,谁想出现这种事,她倒也不是特别惊讶,想想也合情理,他爹是前朝御医的事怎么也不会瞒她这个亲生女儿。
“好好好,碎银就碎银,你切莫惹事,这不比跟我跟爹爹都能容你。”
白妤珠点点头,小白把她的东西收拾了,目送她不舍地离开。
几人走后,夜色已经全黑了下来,事情透着诡异,进屋他就觉得奇怪了,一般听到他的动静小倾一定会第一时间跑出来的,他在屋里帮白妤珠收拾这么久,也根本没见小倾的影子。
小白走到后院,试着呼啸一声,没一会儿小小的银白身影极若闪电般窜出来,一下子就扑入小白怀中,并没有如往常般表示亲昵,却把口中衔着一个竹片放到他手中。
小白手指划过,一摸便已经脸色大变,上面用匆忙潦草的笔迹刻着白景宁留下的话。
快走!想办法救珠儿!
心脏像被什么骤然攫住,小白扭头看向路口的方向,闻到了危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