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擦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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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只是失忆，却又不傻，平日恬淡无害，如今闻到危机，身体里保留的那些应变与机智被激发，本能地制止了白妤珠的打草惊蛇，既然牵涉到丞相、皇上、太子等，他想他应该要慎重。
白景宁让他走，小白冷却了因感应杀机而激起的汗毛倒立，情绪便镇定下来，连目光也不由变得深沉，一种熟悉的感应油然而生。
小白把事情在脑中过了一遍的时候，还一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杯凉茶。
凉茶是白景宁中午泡的，这是他的习惯，总要喝一杯午后茶。小白自从有记忆里来不太喜欢喝茶，往往喝白开水，白景宁说他身体寒气未去，多喝开水会好。
但是他现在却在做这一切，谋定而后动，小心而谨慎，端着茶杯他忽然想，这种身体里本能的行事性格和行为习惯，好熟悉也很舒服，有久违的感觉，这些不知不觉就自然出来了，并不以他的失忆而消失。
慢慢喝下一杯凉茶，他隐有所觉，有什么东西即将作为命运的转折。
其实小白还没意识到的是，宿命的注定。
白景宁的留言让他有些担心白妤珠，甚至不知道他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就越要冷静。
一盏茶的功夫，他不慌不乱地又很快确定了白妤珠暂时是不会有事的，而白景宁让他快走，想必是有人或者就是那个丞相要暗中灭口，又不好张扬。而白妤珠应该只是作为一个牵制白景宁的人质，否则完全可以在他们进屋之时便动手杀了他们，既然带走，便一时无碍。
想通这点，小白倒也不迟疑，迅速收拾了东西半柱香后灭了灯偷偷离开了屋子。
夜半之时，果然三名黑衣人潜进来，找了一圈，发现人走屋空，顿时又点亮油灯，四处再细看，屋内细软值钱的都被收走，便推断不知道什么原因白景宁的仆人先一步离开了，而且短期不会再回来。
三人回去复命，小白在后山远远瞧见，暗自咬了咬唇，学了这么久的医药，这些人他本可以动些手脚便一一留下，没准还能问出些什么，不过又怕打草惊蛇妨碍他救白妤珠，这才做出是出远门的假象，骗得他们离开。
不过，此刻春寒料峭，小白在山林中那是相当不舒服，本来他就应该在暖和的被窝里跟爹跟小珠问了晚安睡得安好才是，这些可恶的人却来打扰他的日子，还抓走他爹，带走了今天还跟他开开心心逛街为他出头的小珠！
他没有记忆，无法想象失去了白景宁父女要过的生活，他们就是他唯一的亲人。爹爹匆忙留下话语，让他救小珠，瞧过了那些来灭口的黑衣人，小白知道前路面临的是真正的危险，这个时候，再难再苦他知道他要保护好小珠，也要保护好爹爹，尽管他还不是很清楚他的敌人有多大的权势。
若是他们有什么意外，他一定不会原谅那什么丞相大人！不管他多大权力，他也不会放过他！
小白毫无所觉他此刻浑身正散发一股无形的迫力，便连跟在他身边的小倾都抬起墨绿的眼珠看着他。
小白待到天亮便回了屋子，那些人走了便不会再来，也应该想不到他还会回来，其实若真敢再来他也不怕，来了就别想再回去！他蹲在白景宁常用来晒药材的小坪坝中，拿一个小研钵，小刀、小瓶子、药物、虫草等铺满了一地，身上一袋银针，此刻他正一边用小炉子熬药，一边再不时加点药物进去，时不时把银针往里面搅一搅，针尖便成了乌黑色，泛着银蓝的光泽。
日已偏西的时候，小倾从外面窜回来，小白伸手摸摸它的头，把东西收拾了，一招手，小倾那小东西就很熟练地爬到他肩头，小白回屋又拿了些东西，踏出了这茅屋，笔直的身子被投射拉扯出长长的影子。
不过想是一回事，做起来还是渺茫又艰辛。毕竟他只有一个人，还是失忆过的，这么久以来不问世事，出了村子就觉得对这云浮很陌生，他又没有很多的钱，没有认识的人，不清楚看个病其中又有什么蹊跷，更没想到具体怎么去对抗一个朝廷的丞相！
他站在路口踌躇，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小白连忙侧身让开，余光瞥见那一人锦衣驰马，落日西沉下看不清他的容猫，但一个轮廓却让小白觉得英姿飒爽。
小白当时戴着面巾，背着包袱，怀里还抱着小倾，他瞥见那人的同时，也感觉那人漫不经心地朝他扫了一眼。
过客擦肩，不过是再寻常的事，谁也没有多想。等到一丝冥冥的感应在心头生起，骏马已经带他弛出好几里，回头只剩下夜幕深沉。
深吸一口气，慢慢呼出，似叹似慨，马上骑士策马扬鞭，直到半夜，才到得一处城里，到了院前下马，不一会儿有人来开门帮他牵马，又有一青衣人出来迎接。
“我们外出来使，云浮并不安分，前日大雨居然会引发道路崩塌，存心是阻我们大景来使，怎么样，前路如何？”
“没发现特别的，让人特别留意了。”锦衣骑士一边走一边疲惫地解下外衫，“回来的途中遇见一个人，乍看不觉得，但是背影总是挥之不去，像他。”
“少爷，这是第几个了你都觉得像。”那青衣人帮他接过衣衫，却不以为然。
锦衣人沉默下去，“也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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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来到云县，想来想去找了家最便宜的行馆住下，进去简单，自然龙蛇混杂。
站在十人通铺的门口，屋里先住进的六七名汉子目光各异地直勾勾看过来，小白抱着小倾，一副怯怯的样子进来，人畜无害地又打开包袱，热情地道：“各位大哥，小弟没吃晚餐，要不要一起吃点东西？”
小白虽然蒙着脸，但是那声音一出口，轻轻软软的，立刻就让那些人放下防备。
“小兄弟，你还真有意思，还带着宠物出门啊？”
“放家里没人管嘛。”
“小弟，蒙着脸这又是？”
“……脸上都是麻子，不好意思见人。”
“小弟要去哪啊？”
“在云县，寻亲戚。”
……
大家一边问一边还吃了小白的，等到小白问回去的时候，大家都特别积极告诉他想打听的事，还给他摆了很多龙门阵和见识。
等大家都累了，小白就抱着小倾躺在床上，脑中分析着刚打听来的消息，反正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噜加上通铺里气味，他也甭想睡得着。
云浮当今太子慕嘉璀自由体弱，近日皇上似乎也龙体欠佳，他自然听白景宁提过曾经作为前朝御医，而在如今太医院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请他是很合理的。
那些汉子们最近说得最多的是一日前来到云城的丞相，又提到是为了迎接什么大景使臣，整个云城现今十分喜气。
不过要是具体说起一些隐秘，当然是每个汉子各凭流言各种版本，小白也实在打探不出什么，又怕做得太明显而被人怀疑，这才作罢。
第二日他起来，云县还真是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每个人都很好奇都在谈论，这次大景来的使臣，谈论一些云浮国事，是独立还是继续朝拜。小白在街上转了半天，知道他有个小儿子叫卫仲杰，正好因为在京城犯了些事，被遣下来做了个五品土地官，在这云县有气派的大宅别院。小白又转了一会儿，偷偷打听那院子，谁想刚好撞见众星拱月的锦衣公子骑马回府，周围的人都说是卫公子，他一喜暗道大好，便偷偷跟了过去，见他进屋，在外面瞅了半天，找准机会让小倾溜了进去。
没一会儿小倾跑出来，就算被人瞧见，小倾速度又快，让人看不清它就已经不见了，还以为是不知道谁养的猫，倒也不算起眼。回来就跳到小白怀中，用爪子挠了挠小白的衣服，小白抱着它就走，他已经由小倾确认白妤珠此刻就在这院子里。
果然有猫腻，不是说要连夜上京的吗？
小白刚走，大门开了，走出那锦衣公子，一转头，正巧还瞥见小白的背影，连忙激动地叫道：“来人来人！快快快，跟着前面那个白衣人，蒙面的，上次见过的！”
这人正是上次在打猎归来在海边看见小白魂牵梦绕的锦衣公子，也正是卫瑞周的幺子，卫仲杰！上次他忙着接他爹，错过了美人正懊恼已极，没想到如今还能见到，他这双利眼看过的可不会忘，这可不激动地叫人去追？
随后出来的李六连忙招手让人去追，卫仲杰按捺不住，怕人丢了，决定亲自出马。
“少爷，你真要出去啊，老爷刚回来呢。”
“不是迎接大景那什么使臣吗？说我去办事了。”
“哎哟，少爷，你不知道老爷那双眼睛厉害着呢，就怕瞒不过啊，到时候又是一顿好骂。”
“你懂什么，骂就骂，美人不能错过了。”
李六只好跟上卫仲杰，又道：“少爷，我说那人长什么样你也没瞧见，怎么就知道是美人呢，万一……”
卫仲杰大步往前，看着蓝天白云，那人就跟那云儿一样，纯粹得好像透到人心里，他绝对不会看错的。
“出门带面巾的，一般只有两种极端，一种太美，一种太丑。太丑的是没办法，他自卑，戴上斗笠走个路在举手投足都会露出几分底气不足，生怕风来了吹跑了斗笠让别人看见，担心兮兮就怕别人瞧见，明显没自信，更别提还能显现点气质，可是你看那人从沙滩上一路走来，举止蹁跹好像跟漫步云端一样……嘿嘿，懂了吧？公子我这双利眼看了多少美人，绝对不会有错的。”卫仲杰解释着，傲然回头冲李六一笑，“多跟公子我学着点，他不仅是个美人，而且绝对是个大美人！绝顶美人！”
李六叹服，有五体投地的冲动，可是哎哟少爷啊，您这一双利眼要是放对地方，还用担心今天老爷的考核？这见解，这笃断，真可惜老爷听不见啊，不知道听见了是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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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又不走大道，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这卫公子注定只看得见背影就寻不到人了。他想了想，走到县城一处乞儿乞讨之处，随便找了个叫花，道：“我想买消息，你若能引线这钱就是你的。”小白说着拿出一吊钱。
那叫花翻了个白眼：“哎哟，听不懂你说啥，不给就让开。”
这叫花糊涂，可旁边人眼尖，又有其他的叫花过来，谄笑道：“公子是要打听什么对吧？是抓奸还是猛料辛秘还是？你放心，这城北一带，有个什么事情我们不清楚？”
小白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从这些人身上扫过，“我不找家长里短的消息。”他有些失望，这法子还是其中个汉子说的，让他试试，也不知道灵不灵。因为小白骗他说寻不到亲戚了，那人就想到了每个地方三教九流里都有地方的风媒，有些是□□流氓在养着，有各种消息，只要有钱，让他们发动地方势力找人拿消息，这也是一种暗地交易。
有些线人以乞丐的方式存在，也是一种打探消息的方法，而且也是最常用的，毕竟乞丐游走在底层，还是能听到很多消息的，所以让他过来看看。不过似乎运气不太好，小白没遇上那种乞丐。
正要离开，忽听旁边小茶楼的小二走过来，“公子，来喝杯茶？”
不欲搭理，正要走，谁想那小二撞了他一下，低声道：“要消息便跟我来。”
小白顿时一喜，暗道这茶楼小二也是一个消息聚集点，难怪刚才他问那些乞丐时候这小二一直盯着他。他倒也不怕，跟着小二进了楼，拐进一间雅间。
“公子可是半生不熟的米？”那小二上来就问了个切口。
小白隐约觉得是个什么意思，但哪里会对？不过那小二也不需要他回答，看也看出来了，既然找过来，有钱就好，管人家生还是熟。
“那公子你直接说要什么消息吧。”
“我想详细地知道一些朝中大臣的事。”小白虽然对这一套不熟悉，但是也不笨，知道这人也只是个一般接头的，也不会一出口就说太多。
小二闻言上下看他一眼，“咳，公子这事我还接不了，倒是少有打探这方面的。得了，我也不多问了，一会儿你带好钱跟着人走就是了。”
坐了一会儿，便来了一个凶脸汉子，气势汹汹问了他一堆摸底的问题，小白按照想好的答了，任那汉子再凶也不可能露怯，最后汉子只说带好了钱跟他走。
这好像是第二次强调带好了钱……小白抱着小倾，心头嘀咕身上百多两银子算不算带好了？再多他也没有了，他爹仁心仁德，看病还不怎么收钱，又怎么会有钱？
出了门走到一个巷子口，那汉子拿了黑布让小白蒙了眼，上下又看了一眼小白怀里的猫，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让他进去了。小白舒了一口气，还怕不让他带小倾呢，小倾在有人的时候很乖地埋了整个头，躲在小白衣襟里面，旁人倒也只会以为是猫。不过既然带它进去了，小白蒙不蒙眼以后想来都找得着。
小白只觉得进了门，又走进了一个阴冷的小间，那汉子说可以取下黑巾了，便转身离开。他还是有些忐忑的，也不知道他在这里找消息有没有什么麻烦，但这已经是他能想到最快获得最有用消息的地方了，不管怎么样，他还是想试一试。其实最重要的是他想持续让这些人帮他打探第一手卫瑞周上京的行程假如他会带着白妤珠的话，或者白妤珠若是被单独送走，他也需要行程细节，甚至如果可能，他救人也需要雇些帮手，这些都是在外面找人打听完全不可能达到的。
很快进来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人，在他对面坐下，上下看了小白一眼，“你想知道什么？”
“你能解答我所有的问题吗？”小白很谨慎地反问，他当然知道有些东西越少人知道越好。
“不保证所有，可能会需要现找需要时间。你既然来了，这个交易就是我接了，以后找我就是。”
小白点点头，便从卫瑞周与这次太子病重开始，不敢多说白景宁，只是旁敲侧击看能不能推出什么答案，也看看这人的回答再决定怎么去问。
谁想第一个问题抛出去，那人伸出两个手指，“两百两。”
小白面无表情强作镇定，心里已经觉得他们是在抢钱了，他印象中，十多两银子够他跟爹爹还包括小猪吃半年了……这让他情何以堪，他一度觉得，他还是带了点钱的。
“对了，来到这个地方进门费五百两，一个问题一次结，一共七百两。”文士很平淡地道。
“……”
为什么那人没告诉他收费这么贵？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擦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