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寒山伤心剑》青青园中柳

6、第六章

　　这一夜，区真凌没有睡安稳。略有风吹草动就不由得惊醒，去摸放在身边的宝剑。然后便听到徐濛的声音，静静地飘来，说：“没事，睡吧。”区真凌朦胧睡去，一会儿复又惊醒。这样反复几次，困倦终于压倒了警觉，一觉醒来，竟然天已经亮了。区真凌连忙起身，提剑出来，见徐濛正站在洞口向远方眺望。区真凌叫道：“徐大哥，你怎么不叫我？”徐濛道：“区姑娘起来了？我倒也想叫你，可是忙着琢磨武功心法——你是知道的，我武功太有限，所以特别要加紧习练。谁知全心放在练功上，就忘了时候了。所幸竟然不困。你这一晚睡得可好？”区真凌道：“还好——只是我们这一路，都要这样过了？”
　　徐濛点点头道：“我想是这样。”一抹愁绪掠上区真凌的眉心。徐濛笑道：“区姑娘，难道你不觉得，这就是江湖滋味？你我都是初入江湖，如今枕明月、听松涛，比起在闷人的房间里，不是更为畅快？早上醒来就看到太阳冉冉升起，让人心情也随之舒展。”区真凌道：“唉！徐大哥，你可真想得开。只是我们的干粮也不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要不然再回到大路上去？”徐濛道：“这是我唯一担心的问题。不过这里山深林密，捉鸟捞鱼应是不难。”区真凌嗔道：“捉鸟捞鱼？……徐大哥，你不知道我们峨眉派是不吃荤的？”徐濛惊奇道：“吃素？哦，对……有理，吃素好啊，不过吃素的人生真是少了很多乐趣——”一眼看见区真凌的神色，忙又改口道：“我胡说罢了，你别在意。你知道我这个人，有时候有点缺心眼儿……”区真凌轻轻一笑，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我就不怪罪了。不过当着我说没什么，等到了少林再这么说就大大不妥。”
　　两人简单收拾一下，又开始出发了。一路上一会儿进入深林，一会儿爬上上岗。时近早春，已经不是很冷，临水的地方草树已发出新芽。天空有几片云，却没有风，太阳暖洋洋地照着。两人谈谈说说，有时聊聊江湖异闻，有时切磋武功；倘若不是随时担着一份心，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响动，这一路也并不是不愉快的。稍有动静，两人便停下步来，侧耳细听，待到确认并无异常，方才举步前行。将近午时的时候，走进一道山谷。谷中长满了密密的樟树，两边坡上，也是树木丛生。林中异常幽静，只是偶尔有几声鸟鸣。区真凌道：“徐大哥，要不要在这里歇息一下？”徐濛道：“我想我们还是出了这片林子再找地方休息。这地方，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区真凌低声道：“我也是这么觉得……”
　　他们同时止住了脚步。似乎隐约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随着他们停下脚步，那声音也跟着停住了。他们四周张望，只见树林密不透风，树叶静默地垂着；等到他们又向前走时，那种悉悉索索的声音又隐隐地响起来了。区真凌道：“徐大哥，怎么办？”徐濛心中亦无良策，只得道：“快走！”
　　两人越奔越快，四周也响动也大起来，终于听得清楚了，是许多人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徐濛和区真凌开始飞奔，树木从他们身边飞速掠过。前面就是树林的尽头了，他们急切地奔进外面的光亮中——却忽然惊觉，天色变得昏黑，已经下起雨来。
　　徐濛四外一望，指着左边的一座孤峰道：“这边！”两人向山峰奔去。这座山峰山势陡峭，几乎是垂直的，山石的缝隙中垂下缕缕细长的藤蔓。这时地面上已经变得湿滑，区真凌脚下一滑，差点跌倒，徐濛连忙将她扶起；这功夫，后面的人群已经赶了上来，纷纷拔出了腰上的佩刀，徐濛仰头一望，施展武当“梯云纵”功夫，拔地而起，同时区真凌也使出峨眉派“轻云绕月”的轻功，跃上山崖。两人借助石壁上垂下来的藤蔓，不断跃起，向上攀登。徐濛听到后面的声音，便知追赶的人群也跟着上来了，并且这些人轻功并不在自己之下，心道：“看来这回逃也不那么容易了。”振作精神，使劲浑身解数，努力攀向崖顶。下面追踪的人中，有一人速度最快，忽然一探身，抓住了徐濛的脚踝，徐濛身子一斜，差点跌下崖去，连忙用手攀住藤蔓；就在这时，区真凌一手抓着藤条，一手持剑飞荡过来，一剑削去那人左臂；那人闷哼一声，跌进下面的雨雾中。这时又有两人攀爬上来，徐濛和区真凌各出宝剑，那两人亦举刀来迎，只是仓促之间，未能提防，不过几个回合，一人被区真凌刺中肩膀，一人被徐濛踢中面门，两人均跌了下去；下面追逐的人群经此挫折，前进之势稍缓，徐、区二人亦不敢恋战，乘此功夫，几个纵跃，上了崖顶。
　　这时雨下得大了。徐濛和区真凌四下一看，便向东面奔去，顺着绝壁攀着藤条向下落去。不多时已经下到崖底。雨雾中两个黑衣身影急速坠落，眼看便到面前，徐濛未等他们落地，一招“风拂落梅”向其中一人下盘扫去，那人急忙跃起，徐濛顺势上挑，那人腿部中剑，扑地倒地。徐濛转眼见另一人已与区真凌斗在一起，一剑便去攻那人的后心，那人觉到风声，急忙撤步，这边区真凌剑已经到了，一剑刺中那人左肋。徐濛与区真凌随后又发足疾奔。此时雨已经越下越急，眼前茫茫全是雨雾，地上汇成了一条条的小溪。徐濛和区真凌沿着山路向下奔跑，忽听得轰隆隆的水声，走近一看，却是一条河，河水借了雨势，已经没过了草岸。后面的人已经追来，两人冒雨沿河向前奔去，忽见河岸高起，一道独木桥横在河上，对岸却是雨和着雾看不甚清。徐濛叫道：“区姑娘，过桥！”两人一前一后，向对岸跑去。区真凌跑在前面，忽然猛地一惊，停住了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