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寒山伤心剑》青青园中柳

5、第五章

　　夜色如海。阵阵风声，山林浓黑如墨。
　　山崖下的一块巨石之后，忽然闪现一点火光。原来这里是一个山洞，山洞曲折，斜斜通向崖后，风便不能吹入——里面倒有一间房大小。洞内本来黑不见底，这会儿一簇微小的火苗闪现出来，一个人正耐心地将树枝、枯叶一点点添加上去。慢慢火焰跳跃、高涨了起来，火光映出了跪在火堆前的那人面部清秀的轮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徐濛。徐濛抬起头，对着石洞的一角道：“区女侠，过来烤烤火吧！坐在那儿不觉得冷吗？”
　　区真凌只不出声。徐濛道：“你不想过来？是不是要我把火堆移过去？”黑暗中飘来区真凌的声音，道：“不必了。”一会儿，区真凌的身影出现在火堆边上，默默地坐了下来，仍是一言不发。
　　徐濛高兴地说道：“行了！万事俱备，只欠晚餐。我们可以安安心心地用晚膳了。区女侠，你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饿了吧？咱们俩来搭个伙……不知区女侠可带了什么好吃的没有？”
　　区真凌道：“没有。”徐濛诧异道：“没有？哦，没关系，你就吃我的吧。来，让我们看看，我那好师侄给他七师叔准备了什么可入口的东西。炒米、肉脯、点心……还不错。区女侠想要来点什么？”
　　区真凌不答，只是低着头，忽然，一滴晶莹的泪珠落了下来，滚到了象牙白的衣襟上。徐濛慌了，连忙放下装着食物的油布包。“哎！你可千万别生气。我是不是挺没用的，连累你跟着跑了一天。不过，再生气，好歹吃点东西吧？要不，喝口水？然后咱俩从长计议——虽然好说不好听，但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区真凌抬起手臂，用衣袖沾了沾眼睛，道：“和你没关系。是我没用。”徐濛连忙说：“不不，你武功好，人又聪明。都是在下拖累你了……”区真凌道：“你别这样说。我自己知道，我让师父失望了。当初下山之时，师父千叮咛万嘱咐，对我寄予厚望；我也自以为武功小有所成，谁知这才走了没多远，就被人追得仓皇逃命了……”
　　徐濛道：“兵法有云，三十六计，走为上。不管是逃也好，走也好，只要我们一路逃到少林寺，就算大功告成，谁管我们是怎么去的呢？师父也无话可说。你说，是也不是？”区真凌禁不住笑了，却又泪珠滚滚而下，说：“你——你可真气人……”
　　徐濛笑道：“好了，先不计较这些了，吃点东西吧。等到吃饱喝足了，有了力气，怎么说在下都行。在下洗耳恭听。”说着，拣了一块点心递了过去。区真凌接过来吃着，慢慢情绪平复下来，道：“徐少侠说得不错，我们若能在打斗时相互回护，至少不至于那般顾此失彼。倒要好好合计一下才是。”徐濛道：“这个倒也不必心急。对了，在下想问一下，区姑娘也是下山没多久吧？”区真凌抬起头来，眼圈被泪水浸得微微泛红，眸子倒是越发的清亮，说道：“你怎么知道？”徐濛道：“不好意思，只是瞎猜的。真正江湖老手，想来都是游刃有余的；像区姑娘这么锋芒毕露，必是新出道的……在下虽然江湖经验不多，不过到底痴长几岁年纪——你多大了？”区真凌一愣。徐濛忙又道：“我是说……我无意冒犯。我二十五了。你总比我小不少吧。”区真凌轻轻地点了点头。
　　两人就着水囊中的凉水，胡乱吃了晚饭。徐濛站起来道：“今天晚上咱们俩轮流休息。我值上半夜，你值下半夜。你先睡吧，我去洞口守夜。”说着便向外走去。区真凌在后面叫道：“徐大哥！”徐濛站住道：“什么？”区真凌道：“没什么……你——你真的二十有五啦？”徐濛笑道：“对啊。不像吗？”区真凌道：“不像。”徐濛回头道：“你看我像多少岁？”区真凌转头向里，轻笑道：“十五。”徐濛一呆，无奈地摇了摇头，向洞外的黑暗中走去。区真凌向火堆中又添了一块柴火。火焰猛地窜起来，映红了她的脸庞——好像初春的桃花一样，明媚绽放，随即夜色笼罩过来，显出苍白的颜色，又添了几分幽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