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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风谲云诡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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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风谲云诡4
凌昆说的平淡,却透着不置可否的意思,显然是深思熟虑之后做的决定,几句话说完,开始脱去外套静待贾凌的动作。
这让贾凌更加不得怠慢,在脑袋里飞快权衡了一下利弊,总结了三条:第一,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觉得裤子能对他起到保护作用。第二,二十的数字太少,必定会一下顶十下的力度。第三,昆仑那句话很对“早死早超生”。
父亲既然没说要他怎么受罚,自然允许他找一个受力不太困难的姿势,贾凌一眼瞄准书案边上的沙发背,不高不矮,手擎在上面关键时候还能找个软点的地方扑一扑。
贾凌镇定地走过去,褪去裤子的动作并没有丝毫停滞。
只是没想到皮肉刚见天光,身后的痛楚就猛的砸下来。
贾凌把脸别到一边,手臂青筋暴出,足足缓了一分钟才把眼前的晕眩感挥走。
“我今天实话告诉你,这个鱼江就是当年害你黎叔的罪魁之一,我凌昆自你黎叔命绝之日便起誓,凡该死之人必以死相赴。”凌昆的话像淬炼成剑的冰,一字一字戳着贾凌的心脏,贾凌早猜到鱼江与黎叔的死关系非常,但没料到竟然是罪魁之一,忽然听到父亲一声冷笑,第二记就这么破空抽下来。
“这些年我一直磨练你的脾性,血腥之事总是绕过你,竟不知道是教你还是在害你,我本以为你在这么浑浊的环境里也能留几分澄净,是个心中清明之人,料想有我耳提面命的教,即便不用打磨也能胜任凌家这一代的当家人,没想到竟是我高估了你,对你的打磨只得再利一些才行。”
身后又着了一记,贾凌瞳孔微微睁大,张开嘴,声音湮没在喉咙深处。耳朵边久久不能停歇的是那句“鱼江是害你黎叔的罪魁之一”
“你以为凌家的当家人就是继承家业这么简单?你以为就凭我和你两个叔叔就能创下这么大的一份基业?告诉你,你要守护的人不计其数,你以为你要继承的是钱?是权?我传给你的只是这么些个人,对你死心塌地靠着你养家糊口到关键时候能撑你一把的这些个人,如果我以后再听到你说‘和你没关系’‘不是那块料’这样的话,我就会让你后悔长了一张嘴。”
凌昆声音里透着黯哑,显然是气极,举手再落下,已经大了先前的力度几倍,好像不解气似得,一下接一下狠抽了三记。
那头贾凌牙关和手臂同时一松,再也经不住似的“啊”了一声。
这一声又把凌昆的气点再次撩拨而起,落下去的板子重新举过头顶,就着贾凌颤抖的身子又是三记,贾凌不争气的又哼了三声,虽然低哼只让他加倍羞耻,想要闭上嘴却又如何都不能。
“腿给我绷直了。”一记落在贾凌腿根上,贾凌膝盖软下来,却忌惮父亲的威严,咬牙将两条腿恢复到笔直。
凌昆废话也不多说,冷戾之色蒙着一双黑炯的眼睛,这样的力度又怎么能轻得下去。紧接着的数目,几乎是一口气抽完,臀上青紫可辨的楞子也只消数下就变成黑红,皮肉下似乎藏了熊熊烈火,聚在淤血四周让贾凌痛不欲生,贾凌承了四下就已经受不住,低哼已经算好的,腿哪里还绷得直,全靠指甲抠住沙发皮质才能勉强不让膝盖沾地,贾凌从小被打到大,这恐怕是他一生中最狼狈的一次受罚,不关屈辱,而是忌惮身后施罚人的威严,从心里震慑着他就不敢有丝毫逾越。时至今日他才知道,纵横在他整个少年和青年时期的叛逆里,对父亲的抵触已经全都消失不见,相应滋生的,是心甘情愿,是对父亲威严与生俱来的遵从,这种感情和对贾昆阳的毫不相同,不是忌惮,是怕父亲的眼里和心里对自己有丝毫的失望,因为怕,所以想掩盖掉自己稚嫩的一面,所以要逼着自己做得更出色,唯有这样,才对得起他儿子这样的身份。
二十下最终没有执行完毕,十八下时板子被震断了,贾凌逃过两板之劫,浑身都是死里逃生般的苍白,臀上几道黑褐色的板痕,突兀的横在白肉之上,没见血迹,却比见血更显得渗人。
贾凌跪下听训,凌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这对贾凌来说,就如心脏上的一根骆驼毛,与凌迟一般的家法相比,这一声叹气才是对贾凌最大程度上的惩戒。
贾凌临出门时,甚至连回头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凌昆也是一样,因为这孩子最关键时候的记忆里没有他的影子,所以对待他时,总捏了几分轻重,和管教两个弟弟两个徒弟都不一样,更因为对这孩子有更高的企望,所以凌昆也是数次更改了自己的教育方式,现在看来,让这孩子认清眼前的一切,才是当务之急。
思绪沉浮的时候,手机响起来,海青平静不变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凌昆静默的听了一会儿,没有语气的说了一个字:“杀”
几个小时前还在酒店里冷静处事的海青,此时却在西街附近一座高层的楼顶,听到凌昆的“杀”令,眼神延伸了两米,阖上了手机。
两米外是鱼江瑟缩的身体,被胶带捂住的嘴角艰难地蠕动了几下,他身后立着的两个黑衣保镖,从两侧把他架了起来,鱼江在生死面前已经软成了一滩泥。
海青走过去,把胶带从他脸上扯了一截下来,鱼江连换气的空隙都省了,连忙求饶:“海先生,海先生,求您饶了我,当年我蒙了心智才会帮冷一非,刚刚昆哥明明答应留我一条贱命,您可都听见了啊。”
海青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张脸像是罩了一层冰壳一般:“昆哥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我跟他左右近三十年,这还是头一次见他咬了舌头。”
鱼江听不懂他的意思,张着嘴紧瞧着海青的眼睛,希望寻到自己的一线生机。海青反而轻笑:“我要是你,就不该在今天说出那些话,你怎么不想一想,夏长河是什么下场,那只不过是一个卒子,身为卒子你早该在当年就灭口了事,竟然妄想能让卒子替你再次舍命?你在楚公身上动心思的时候,昆哥就已经起了杀心,当年你儿子何等果断睿智,无奈你太蠢,看不清这里面的局中之局。”
鱼江眼睛里已经瞪出了血丝,他不敢置信的盯着海青,终于端出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还知道,我还知道一件事,除了鱼鲤还有一个战神之子为冷一非效命,昆哥饶我不死,我便倾囊相告。”
不知道这句话哪里启动了笑点,海青听完他的话反而笑了一声,只是笑声刚落,眼皮刷的一下撩起来,手起刀落,常年藏在袖壁里的匕首已经在鱼江脖颈边轻扫而过,海青这匕首还是元照元老爷子赏给他的,当时有三把匕首供他选择,这一把不是最锋利的,但匕首材质特殊,半滴血也休想沾惹其身。也就是因为他选了这把匕首,才有幸能侍奉凌昆左右三十年。
海青动作敏捷如电,起落的功夫匕首已经收进袖壁,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曾改变,唯独脚底下软成泥的鱼江,已经渡了一个轮回,到阎王殿报到去了。
略高一些的保镖重新确认了一下地上的尸体,点头。
海青向后踱了几步,朝身后的霓虹重重望了一眼。许久之后,重新拿起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出一个久已不用的号码,拨了过去:“你准备一下,你昆叔这几天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