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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风谲云诡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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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风谲云诡5
(牡丹番外)
牡丹睡了一天一夜,第三天早上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被厚重的窗帘蒙着,看不见是什么时间,牡丹被肚子里的小东西踢了一脚,恍然觉得,这小家伙可能是饿了,这才披了衣服下楼,管家就守在楼梯口。
管家是从澳门“空降”过来的,牡丹自知这其中的关由,也没必要给他摆好脸色,径自到了餐厅,扫了一眼凭空多出来的三个佣人,她们很有眼力地唤了她一声“夫人”,牡丹反而笑了一声。
一个早餐吃了一个小时,牡丹嚼得慢,有时候吃有时候干脆停下来发呆,从餐厅出来时,她听见不知道哪个佣人松了一口气,想再笑,又实在挤不出来。
她绕到管家身边,问:“我能出去吗?”
管家低着眉眼,十足的恭敬,略欠了欠身,说:“当然可以,先生给您请了两名陪护,想去哪我去通知司机。”
“西街那边有家西餐厅,我想在那吃午餐。”
管家果然面露犹豫。
牡丹扶着楼梯上了搂,再不搭理他。
在阳台的软椅上坐了一会儿,手机从左手转到右手又转回来,还是没有想到能替自己解围的哪怕任何一个人,所以,即便知道贾凌这个时候应该不好过,还是咬了咬牙拨通了贾凌的电话。
四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奥迪停在别墅门口,两个保镖下车后,在后座搀出了“行动不便”的贾凌,从挨打那天凌晨算起,这已经是重伤后的第三日了,伤势是最难熬的,贾凌双脚在地上稳了稳,勉强能用不太尴尬的姿势走进别墅。
管家迎面过来,面容可掬的欠身:“少爷。”
贾凌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确定从来没见过这么一个人,既然他叫他一声少爷,想必是父亲安排到三叔这儿来的,当即对这人没了什么好感。
“牡丹呢?”
管家忽略掉贾凌的称谓,微笑答话:“三夫人在楼上小睡。”
贾凌眉毛一拧,踏步往里走,管家也不拦他,却亦步亦趋地跟着上了楼,在贾凌快到牡丹房门口的时候,快一步上前敲门:“三夫人,大少爷来了。”
牡丹开门时,正见贾凌冷着脸斜眼管家,心情没来由的好了起来,笑着说:“用不用给你三叔打个电话?”
贾凌见她嘴唇上干皱起来的一块儿皮,心里狠狠抽了一下:“不用,你换件衣服,车就在楼下。”
管家正预干涉,贾凌一手将房门关了起来,他压抑着的火气也这么隔在了门外。牡丹没注意他是怎么解决掉管家那个大麻烦的,但半个小时之后,她还是如愿来到了这家西餐厅。
虽然他们两个各自的两个保镖,此时就铁塔似的站在五米开外,牡丹也太知足了。
牡丹坐在对窗的高脚椅上,贾凌坐不下,就半欠着身子靠在桌子边和牡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这时候已经过了午餐高峰,何况这地方白天就很少有人光顾,因为它对面正是上海最出名的酒吧“西街”。
“我听我二叔说,早些年这条街还不叫西街的时候,这酒吧就开了,因为有□□维系,所以名声很响,到后来老板凭着上面的门路,硬是将附近的街区改了名字,所谓□□哪里有长盛的,没几年也没落了,谁又知道这西街的由来全凭这间酒吧。”贾凌和牡丹都没喝酒,面前摆着一大壶鲜榨的果汁,这时贾凌已经喝了第四杯,好像这东西也如烈酒一般让人舒散愁绪。
牡丹听得认真,突然笑着说:“那你知不知道,我和你三叔就是在那里认识的。”
牡丹眸子里到处都是清冽的光,好像在说一件令自己万分怀念的事,贾凌就着杯子又喝了一口,心里是避讳她说这件事的,牡丹似乎拉开了话匣子,陷入到了无限的怅惘中。
“我以前也不过是西街酒吧的一个小吧妹,凭着自己有几分酒量,和卖酒的经理签了合同,每天要卖足够分量的酒出去,就会拿双倍的钱,刚开始的时候我业务最好,后来得罪了经理,每天晚上连基础的酒量都卖不出去。”她突然伸手指着西街酒吧门口的一排椅子,笑得更好:“有一次我实在喝的太多了,就在那吐,一边吐一边哭,我就想,怎么老天就不给我一条活路,然后我就遇见了你三叔,他不知道站在我身后多久,我一仰头,就见他盯着我看,然后问我‘还难受吗?’,我也不知道我说什么了,反正从这天开始我就像抽到大奖一样的发达了,他每天都来,买我全部份额的酒,还给我介绍路子,酒吧里每个人都知道我被他罩着,那时候真风光,我一端杯子,就有人凑上来替我喝酒,只要不离了西街这地方,就有人抢着替我买账。”
牡丹端详着手里的橙汁,笑的满眼泪花。
贾凌虽然不忍心听下去,还是用手心慢慢摩挲她的后背,她也努力控制着,一边摸着肚子,一边深深呼了两口气:“罢了罢了,事到如今还说这个有什么用呢?”
贾凌这两日也了解到了牡丹和鱼江的一些恩怨,似乎她从婴孩时候起就和她妈妈离开鱼家了,她母亲仇恨鱼江,所以一直不告诉她身世,直到她二十几岁只身来上海寻父,才寻到了鱼江。
贾凌知道这其一,却不知全部。牡丹的确来上海找鱼江,那时候她还被凌南宠着,性子里的嚣张跋扈也在西街酒吧里表现得淋漓尽致,到底有人看着眼红,在欢乐场上推给凌南一个更漂亮的女人,凌南搂着那女人离开的模样,让牡丹气红了眼,给凌南发了个短信说“你若不来,我今晚就当妓~女。”
牡丹说到做到,短信发完就钻进一个贵宾房,她长得好看,腰身就像一条蛇,一进屋就被几个公子哥团团围住,她喝了酒,虽然恶心这些龌龊行当,但也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一直没表现出抗拒的模样。但她牡丹也是个心高气傲的,对贴上来的都不上心,一眼瞥见麻将摊子上刚换下来的中年男人,那人长得风度,行动间有几分岁月沉淀出来的味道和凌南骨子里很像,牡丹贴上去敬酒,被他一揽腰肢坐去了怀里。
牡丹就这么坐着,被下边的小弟揶揄几句,便笑一笑,不欢不乐的。心里到底担心如何收场。
凌南就这个时候踢门进来,牡丹又喜又惊,心里面暖融融的,表面还是气愤难平的样子。凌南在门口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那眸子都要刺出剑来,她到底害怕,颤巍巍站起来就往凌南那边挪。凌南虽然宠她,有时候碰上她忤逆的过了,也隔着裙子朝她拍巴掌,牡丹不怕疼,就怕他生气。
可她身后的男人不放手,一拉一拽之间,牡丹又平平稳稳的坐到了他的膝盖上,牡丹心虚得不敢抬头,凌南走过来手抵在她前面的茶几上看她:“坐的舒服吗?”
牡丹狠命摇头,泪都快彪出来了。
凌南哪是个息事宁人的主,两下拳脚就解决掉了屋子里所有的小弟,她感觉到身后的男人慢慢松开她,牡丹趁他不备,一跳就跳进了凌南怀里。凌南虽然气她,却也把她抓的死紧,正要出门去,却听刚才那男人询声:“你可是凌南?”
凌南皱着眉扫他一眼,那男人双手一拱:“久仰大名,在下鱼江。”
牡丹兜头被冷水泼醒,就着关门的间隙才看清那个人的面孔。就一眼仿佛已经印在脑袋里。那日她被凌南拖进车里,第一次进了凌南车场的别墅,进了房间就被按在桌沿上抽了一顿皮带,那一夜她也失了她的贞洁,把心和身体都贡献给了这个叫凌南的男人,可是她忘不了那天,只要深思一个走神,那张面孔就突然蹿到她的面前。多可笑,自己寻了一年整的父亲,竟是她在欢乐场里伺候过的第一个男人。
牡丹后来总在凌南面前提起这个人,终于被凌南警觉,凌南说:“但凡和这个人有半点交集的,都是我凌南的愁人。”
牡丹哪里知道这其中的似海仇深,只惶惶的点头,一副做错事说错话的样子。直到被鱼江找来,鱼江也是这样的口吻警告她:“想认祖归宗,就别跟凌南有分毫关系。”
可她又哪里错了,生错了?也爱错了?
牡丹到底不服。一次她犯了大错,把总给凌南献媚的酒吧女人打成了植物人,酒醒之后才知道害怕,跪在凌南面前求饶,凌南还是宠她,当着她的面儿吩咐人处理一摊子大麻烦。却也没有轻饶她,拿了书房那根厚板子打她,她整个腰被他按着,没半点儿尊严地嚎啕大哭着求饶。
凌南吼她:“你还有什么不敢的?”
她也不知道搭错了哪根神经,竟然说了一句:“我连我爸是鱼江都不敢告诉你。”
身后他的板子迟迟没落,像被窗帘带进的风动得僵死过去。
就是从那天开始,她再不是凌南的唯一,她连他的车都上不去,她去车场别墅找他,亲眼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云雨,她哭她闹,他也再不顾及,轻易就躲得远远的。
她醉酒嚎啕着说:“我有苦衷”
他冷冷的回她:“要不是知道你有苦衷,这会儿你早就被我掐死了。”
她虽然进出欢乐场,却从来没这么卑贱地以色示人,为了挽回她,她再也不敢给他找麻烦,每天卑微的来卑微的走,只要他看她一眼,她就能乐上三天。
直到她知道自己怀孕,她兴高采烈去找他,凌南正在场上溜车,她就用扩音器喊他:“我怀了你的孩子!”
凌南的刹车声响彻天际,虽然戴着头盔,牡丹也能看见那目光里一闪而过的杀机,牡丹这个时候才真的怕了,心没来由的冷成冰。
如今牡丹将这些过往摘落起来讲给贾凌听,心里起起伏伏的都是恐惧,当时绵延的爱意只在回忆的时候牵起来少许,那片曾经连自己都震惊的痴心,也不知道如何淡了下去。
牡丹空灵灵的望着暮色下的窗外,眼泪到底没有飨吕础
这些都不算什么,她空乏冷落的下半生都算不了什么,这又算得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