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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鲫鱼过海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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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鲫鱼过海(3)
虽然身边的人个个都和"赌"有关联,但如今却是贾凌生平第一次踏上去往公海的赌船。
贾凌选了大家都在穿的黑色西装,同几个鱼老鬼常跟随的手下站在一起,竟然也不算太扎眼。都怪时间太仓促了,最不合群的竟然是贾凌的一头黑发。
船并非豪华渡轮,而是比较常见的水翼渡船,贾凌仔细看着手里的方位图,认真记好所有出口的位置。按照渡船规定,轮船在驶入公海之前是绝对不能开任何一场赌局的。上船之前,所携带的所有跟"赌"字有关的物品,都被归纳管理。所以,一上船,人们便纷纷回到客舱养精蓄锐。鱼小鲫一直跟在鱼老鬼身边,根本顾不上贾凌,而鱼老鬼的手下也不屑于小鲫带上来的人攀谈。贾凌成了"自由身"。但比起去大厅打探消息,贾凌更希望跟在鱼老鬼身边察言观色。
事事往往不如人愿,贾凌在走廊上靠的时间太长了,以至于连那几个手下都觉得碍眼。
"你去问问,还有多长时间入海。" 对方用了命令的语气,让贾凌没办法敷衍。
赌厅在二层,贾凌回忆着脑子里记住的路线图,默默上了楼梯。刚走了几步,竟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贾凌连忙跳下扶手,将整个身子都埋进黑暗里去。
从楼梯上下来两个人,贾凌偷瞄了一眼,吓得立刻钻了回来。
乖乖,怎么是舅舅?
声音在楼梯口处有了短暂的停顿,霍辉的声音响起:"通知阿仑,四十分钟后开二厅,一厅留给内客。"
昆仑竟然也在船上?
贾凌身后冒出一阵冷汗来。弓着腰,人一下子就矮了半截。他得迅速转移到鱼老鬼得阵营去。
回到客舱,贾凌乖乖守在门边,一步都不肯离开。很快40分钟就过去了。可鱼老鬼的房间迟迟没有动静,贾凌心想,难道是睡着了,到这种地方来睡觉一定是钱烧得。
这么想着,房间门竟然开了,鱼小鲫走了出来:"你,和你,进来。"
最后指的是贾凌,贾凌提了提神,跟着鱼小鲫进了房间。可见鬼的事来了,鱼老鬼根本没在房间,房间里空空如也,啥也没有。贾凌不动声色暗自观察,同进来的手下似乎早经历过这种场面。进到房间之后径自去开衣柜门,与此同时贾凌也瞬间明白了玄妙之处,原来房间里设了暗门,鱼老鬼或许早在暗门里走了。
贾凌跟在鱼小鲫身后,进了暗门,经过一排橙色灯光走廊,所到之处豁然开朗。
贾凌几乎被大厅的灯光刺得睁不开眼睛,真有刘姥姥进大观园的神态。
"一句话都不要说,站在我身后。"鱼小鲫小声提醒贾凌。而一同进场的手下已经站到了鱼老鬼身边。
贾凌观察了一下大厅四周,除了水晶装饰以外,最夺眼的就算大厅中央的一张赌台。鱼老鬼和两个陌生面孔已经坐在了赌桌边上,哈?竟然打麻将牌?
鱼小鲫平日虽然吊儿郎当,但在鱼老鬼面前似乎也颇有规矩。贾凌注意力全在牌桌上两个陌生人身上。不知道是不是贾凌心虚,怎么都觉得鱼老鬼左手边的男人很是眼熟,贾凌迅速在大脑里搜索一番,应该不是熟悉的人才对阿。贾凌默默呼了一口气,心想,自己人品应该不差,不可能这么点背碰见熟人吧?
心里面想默念的话还没有默念完,大厅的门便开了。贾凌只向门口瞅了一眼,背上的冷汗刷一声冒出来了。
几个小弟身后的沉稳面孔不是展云鹤还是哪个,展云鹤刚在门口露个脸,他身后一左一右霍辉和昆仑也现出了人影。贾凌咬着牙,努力控制才能让双腿不抖。
熟人?这简直就是家庭会议!
贾凌半低着头,听着展云鹤和台上三人客套了几句,其中一句落入贾凌耳朵:"小四叔,您久等了。"
贾凌心惊,即便自己在桃园那几年再得过且过,也不会不知道这个小四叔是谁——上一届赌王,小四喜。
只听小四喜说:"哪里,借贤侄的好地方会会朋友,偏巧三添一,这不还得谢谢贤侄忙里抽空才是。"
"那侄子就在您这儿偷学几招?"展云鹤落座后吩咐手下添筹码,并将第一局划入自己账上,展云鹤在外历练了这两年,圆滑了不少。
还好赌台比看台略高一些,贾凌隐在阴影里也不容易被人瞧见。贾凌松松吐了一口气。这口气才吐了一半,半抬起的眼睛对上一双剑眉星目,仿佛犹如一道流光穿进了贾凌天灵盖。
自己怎么忘了,即便侥幸逃得过展云鹤与舅舅的视线,昆仑这一关怎么都不会过的。他与自己师出同门,承习之初便要精炼眼机,到了任何环境都要先观察在场的所有人。这一套总是被贾凌的好奇心所掩盖,而被父亲亲自教出来的昆仑,却做得尤为出色。
贾凌目光躲避了一会儿,也明白了躲避无益。只得摆了一副 "就当我是路人甲"的表情,朝昆仑看了回去。昆仑的眼风这才稍稍软了下来,双眉似是一皱,但并无为难之态。
贾凌想,自己大概又要给他惹麻烦了。
牌局一路平稳,看得出鱼老鬼和另一个人都在逢迎小四喜,于是小四喜身前的筹码最多,但他似乎也无心手战。连贾凌都看得出来,这四个人坐在这里,心却都不在牌面上。
贾凌心里"咯噔"一声。
小四喜在第三圈开始,便将话题转到了展云鹤身上,先问展通在丹麦盲人鞋店定制的皮鞋好不好用,又问宋灵月的皮包店什么时候开张,最后终于问无所问,才话锋一转,说道:"凌昆这个人,听说是在上海起的家?"
展云鹤面色不变,回答:"是,昆哥几年前是居住在上海。"
小四喜笑了:"我这位世交鱼先生也是上海人。"他转过头去问鱼老鬼:"我说老哥,你认不认识五亿宫的昆老大?"
鱼老鬼吃了一张小四喜的八万,嘴合不拢的样子接过话去:"你还不知道我,在上海也只这几年有些头脸,哪认识昆哥!"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又捡起了话题:"我听说昆哥是遇了事儿才去的澳门,只是不清楚是什么事。"
这话问的太直白,连小四喜都不由自主地皱了下眉头。
贾凌偷着抬起头来,看对面站着的昆仑,他早已将视线转道了鱼老鬼身上。贾凌心下琢磨,会不会是自己打草惊蛇了呢?
展云鹤无关痛痒地放着牌,边说:"只是生意失利罢了。"他吮了一口手边的茶,又说:"鱼先生既然是四叔的朋友,又和昆哥有如此渊源,等船靠岸,何不同我回桃园见见昆哥,昆哥对上海有独到情怀,凡是内地来人,他都是高兴的。"
"这怎么是好,要是知道有缘同昆哥见面,我就不答应下边的什么峰会了。"鱼老鬼与小四喜有短暂的眼神交会,仿佛漫不经心地转回话题,"还望老弟在昆哥面前多提点提点。"
贾凌眉头一皱,提点?提点什么?难道父亲已经心知肚明?
展云鹤这一次却没有顺着他的话调侃,反倒抬起头瞧了他一眼,看似无意地说:"鱼大哥您也知道,如今华德学府已经办了七所,按说上海算昆哥半个故里,但为何不在上海键分校您应该也猜得八分清。至于早些年的一些事,还望鱼大哥看开些吧。"
贾凌不由望了一眼展云鹤,展云鹤素来非常小心,这样冒险说话,其实已经在向外人表明态度。是谁给了他这样的权限?难道他也是知情人里的一个?再看一眼昆仑,他眼睛不在贾凌身上,而是与贾凌相似地盯了展云鹤一会儿,想必展云鹤说出这样的话,也让他略感讶异。
贾凌又是一阵走神,台桌上却风驰电掣地打过一个风回。小四喜是最大的赢家,提议去餐厅里喝上几杯。展云鹤推辞说有事,小四喜也并没有强求。一时间众人纷纷呈解散的趋势。恰这时门一开,一个眼生的小弟走进来,向展云鹤禀报:"大哥,还有四个小时返航,可是要收齐证件?"
展云鹤摆了摆手,做了个稍后的姿态,转身朝小四喜抱歉说:"四叔的酒瘾看来要缓缓了。"
小四喜做了解状:"明白明白,船上的规矩无论谁都得遵守,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
展云鹤又客气了两句,便转身离去了。
昆仑临走前朝贾凌使了个眼色,贾凌纳闷,难道要他进一步说话?可如今贾凌更关心一件事,为什么要收集证件?
好奇的人不仅有贾凌,还有鱼老鬼的儿子鱼小鲫:"为什么要收证件?"
"这是赌船的规矩,以防条子混进来,别废话了,快把你手下的证件集起来。
鱼小鲫犯难了,他上过几次船,还是第一次遇见收证件这种事情,由他带上船的人里,不确定有没有无证件人员。他自己知道的,就有两个。贾凌这时候走过来,非常诚恳地低声说:"老大,我没有证件。"
鱼小鲫默默骂了一句粗口,转身回到父亲身边:"我这边有三个没有证件。"
鱼老大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惊讶,挥挥手说:"带去艉舱。"
似乎无证人士上船也不是没有先例。鱼小鲫走回到走廊上,招齐贾凌在内的三个,照原话吩咐:"去艉舱"
贾凌怎么不为难,现在这种情况,他一旦离开鱼小鲫就有可能被"熟人"认出身份。可是他即便再对五亿宫不感兴趣,也该知道赌船上不带证件的后果。幸好三个人里,有一人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艉舱下有潜水舱,避过几个小时,停澳门就有船送咱们回去。"
贾凌终于有了强大的担忧感,停澳门!这意味着他要在"那个人"的眼皮底下溜回上海去。这便不能不与昆仑串通,贾凌懊恼地捶了下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