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弹丸]绝望封锁》画沉黄昏寒霜落

3、三、宴会

　　“……”阿修亚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库洛似乎对于人多的大都市很不习惯。繁华和人来人往丝毫不能让她拥有任何对于大都市的好感，甚至，这可以说是厌恶。她做了她自己和阿修亚都没有想到的事——她从到了这个城市，和阿修亚一起混入人流之中开始，就一直抓住阿修亚不放手，好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要做什么？”终于，在阿修亚走进了服装店时，库洛在这一整天来第一次主动说话：“不是说，要去谈生意？”
　　“你觉得穿着这身衣服就可以去吗？”阿修亚几乎是叹着气说道：“之前也就算了，这次是要去某个宴会的会场，当然要穿得合适一些。”
　　库洛心中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恕我冒昧，阿修亚小姐，护卫工作呢？”
　　“和之前一样。”阿修亚转过身来，带着古怪的笑容：“因为穿着礼服所以武装程度有限，所以呢？护卫难度加倍？不过，这样的，你很喜欢吧。”
　　库洛愣愣地看了阿修亚一会儿后，猛地点了点头。
　　她能够理解吗？
　　那种，在让人无比绝望的环境之下，全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哀鸣着的快感。
　　在让自己得到了至高的绝望的情况下，在下一刻，将这份绝望悉数还给处于绝对优势的敌人。
　　那时，生理和心理上的享受，都是无法以言语来形容的。
　　自己做得到的，自己做得好的，只有战斗这回事而已，她一直如此坚信着。
　　一开始，因为清楚自己能力的不足，经常陷入绝望的状态。但就如同对毒品上瘾一般，小规模的、被三五个敌人同时包围的状况以及不能够满足她，于是更加频繁地投身战场，去寻找更多更能够令她满足的状况，给自己带来绝望，然后给他人带来绝望。
　　——正因如此，所以库洛对于这次的任务十分不解。沙利亚是把她带回芬里尔，在负责训练了她一段时间后同意让她加入的人，经过了无数次的并肩战斗，她和沙利亚的关系已经超越了教官和新手之间的关系，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战友。沙利亚，应该是能够理解她的才对。理解她的特长只有战斗，和护卫这类的词语没有半分关系。
　　暗杀、剿灭团伙之类的工作她也是做过很多次，但是护卫的工作一次都没有做过。可这次，沙利亚态度强硬地硬是让她离开部队，来完成这个任务。
　　所以，库洛以“让我一个人完成任务”为条件，与沙利亚妥协了。
　　结果，这次的任务没有让她失望。
　　护卫一个被武装集团追杀的女人，理应是高难度的工作。一开始解决得非常轻松，几乎让她有些失望。但是第二天她就尝到了甜头，本以为这样的时机只有一次，但是，委托人再一次给了她这样的机会。
　　宴会，行动不便的衣服，数量极度有限的武器，数量和战斗力都不明的敌人……
　　这简直是，最棒的状态！
　　“看起来很高兴呢。”阿修亚扫了一眼虽然还是面无表情，但是眼神微微已经变了的少女，心下了然。
　　虽然并不清楚少女的真实身份，但是毫无疑问的，少女有着超出普通佣兵几倍的战斗能力，而且发自内心的对陷入绝望这件事感到愉快。
　　这是毫无疑问的，异常者。
　　但是……正因如此，所以才是，同类啊。
　　最终库洛选了一条裙摆较大，可以柔软地飘动的裙子，至少行动起来不会太过于不便。
　　临时用作休息，等待夜晚到来的是一间酒店的套房，库洛沉默着改造着手头尖锐的类似刀片的物体。
　　既然说是类似刀片，那么就和刀片一样轻薄，不同的是，库洛正试图给这些刀片卡上同样轻薄的木片，为其加上一个柄。
　　阿修亚无聊地坐在一边看着库洛一言不发地做着这些，终于忍不住说道：“带两把刀不就好了？”
　　库洛没有说话，只是缓慢地摇摇头：“投掷用，携带。”她简短地道。
　　“很擅长投掷吗？”阿修亚想起了昨天晚上，库洛从沙漠的废墟中冲出去后所做的事情。
　　轨迹和爆破时间都掌握得刚刚好，丝毫不给敌人任何的反应时间。加上之后的射击，没有敌人能活下来可以算是定数了。
　　只是……在那之前……
　　现在阿修亚想要知道的只有这一点，她疑惑的也只有这一点。
　　——为什么，那之前，被二十多个人同时射击都没有被击中哪怕一次？
　　那绝对不是用什么“幸运”或者“奇迹”能够解释的事情。
　　那是子弹，不是什么其他的东西。就算能够看到，身体也不可能跟得上子弹的速度。
　　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的她，简直可以用可怕来形容。
　　“还可以吧。”库洛低声道：“投掷和射击是最擅长的，其次是近身格斗。密码破译正在跟着前辈学，只有这几样可以用计算来完成。”
　　“计算？”
　　“已经两年了，所以一般都能够知道在什么时候、怎么样做才会命中，对方的活动轨迹、子弹的轨迹、射击的间隔也能够判断起来……时间仿佛静止了的时候也是一样。”
　　“时间仿佛静止了？”
　　“像是昨天那样。”库洛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确认起自己的装备来：“一把手枪，八片刀片，一个弹夹，加上无线电……极限了，再多一定会被看出来。阿修亚小姐呢？”
　　“带一把枪好了。会场的构造图记下来了吧？”阿修亚看着库洛，微微眯起眼来：“昨天就已经意识到了，库洛快速狙击的命中率很高啊。那么远程狙击又是怎么样？”
　　“是，已经记忆完毕。狙击如果有提前准备的时间就可以保证命中目标。至少至今没有失手过。”库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阿修亚：“但是现在有的装备里没有步枪，他们的装备真的很差劲。”
　　还真是不得了的小孩子。
　　阿修亚舒了一口气，看了看时钟：“差不多要开始准备了，武器装备好，换上你的衣服。一定把无线电和定位装置带好了，随时保持联络。接下来很可能要分开行动，听我的指示行动。”
　　库洛毫不犹豫地点头：“是，我明白了。”

　　如果有无关的人看着库洛问起：“修亚小姐，请问这位是……？”
　　阿修亚就会讲出没有人会信的话：“我的妹妹。”
　　——明明是看肤色就能明白的事情……
　　库洛一直跟在阿修亚身边，努力隐藏着自己的存在感。
　　这场宴会，在某间豪华酒店的顶层举办。
　　阿修亚一直和库洛待在没有什么人的地方，顶多和认识的人寒暄几句，而她认识的人在看到库洛，询问完毕之后便不会再追问，之后知趣地离远一点。
　　——任谁都知道了，带着一个陌生的小女孩的阿修亚现在，可能有麻烦。
　　宴会进行到中旬的时候，阿修亚微微弯下腰来在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库洛耳边说：“这样穿还真是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可爱孩子啊。”
　　库洛看了阿修亚一眼，一开始并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阿修亚今天穿着青色的晚礼服，黑色的长发束了起来，完全是上流社会少女的打扮，全身都散发出优雅的气质。
　　然而在看到阿修亚的视线后，库洛便明白了，跟打扮一点关系都没有，她只是在提醒库洛隐藏并确保武装能够正常使用，大概是有什么将要发生了。
　　“记住，等一下，你的行动，全部听我的指示。没有我的命令，一步都不许动。等一下移动到可以轻易通往任何隐蔽通道的位置。定位装置还有建筑物的构造图记清楚了吧？”
　　库洛默默点了点头，然后不着痕迹地退开了一步，转身去了卫生间的方向。
　　在离开的库洛身后，穿着西装，看起来像是保镖一类的人物向着阿修亚走了过来：“修亚小姐，久等了，请您去贵宾室……”
　　库洛来到了卫生间，在隔间里掀起了长裙的裙摆。
　　装备齐全，没有遗漏或者丢失的。她用两根手指夹起了一片薄薄的金属刀刃，感受了一下重量后微微出了口气，慢慢地调节起呼吸来。
　　她干脆就靠在隔间的门上，望向了上方的排气通道。
　　从这里的话……能行，但是容易弄出响动来，反而是限制了自身的行动……还是去安全通道吧。不知为何，阿修亚笃定在安全通道附近不会有护卫出现。
　　库洛对于这次阿修亚的安排真的有些不解。
　　按照她所了解的……她这次的雇主阿修亚小姐，只有她一个护卫。
　　谈生意谈的是什么她是不知道也没有理由过问的，但是如果是交涉决裂就有可能发生武装冲突的谈判……只有一个护卫不觉得太轻率了吗？
　　已经确信这次的谈判能够成功也就算了，但是阿修亚分明是提前做好了交涉决裂的准备。为什么？就算是信任库洛的力量，也不应该做出这么轻率的决定啊，那是复数的敌人。如果是二人一起作战还好说，就算是逃跑也有可能杀出一条路来，只是，分开行动……？
　　雇主要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被杀死了可就糟透了。会被沙利亚狠狠嘲笑吧……
　　不过按照前几日遇敌时阿修亚表现的情况来看，对方也确实是一名优秀的佣兵无疑，事到如今，只能信任她了吗？
　　……信任，阿修亚？信任自己的雇主拥有出色的判断力和应变能力，在向库洛下达命令前、在库洛的支援赶到之前，能够平安无事？
　　——那可是建立在交涉决裂的条件之下的事情。无论怎么想……
　　——但是，换一个角度思考，无论怎么想，自己的存在也和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一样，本应是存在的可能性无限于零的，不是吗？
　　所以……阿修亚吗？
　　库洛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在走廊的墙壁上，握紧了无线电，将耳机戴上，随时待命。

　　另一边——
　　“好久不见了，凯恩斯先生。”
　　“啊，好久不见。”中年男性看着穿着青色晚礼服显得气质出众的少女，面色复杂地叫出了那个名字：“阿尔珐尔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