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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八十、琴棋礼乐(一) ...

  •   自从抵达世子行宫,萧明玉对沈茹月的态度竟忽然转变。与她想象的不同,萧明玉并没有像对待别的俘虏那样将她扔入监牢,反而将她安置在一间别院中,又指派了两名侍女前来侍候,甚至允许她闲时在世子府内走动。只是跟在她身后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侍卫依旧寸步不离,数量上更是不减反增,别院周围怕是连只蚊子都难以靠近。
      “萧明玉。”这突如其来的优待令沈茹月甚是不安,隐约间总觉嗅到阴谋的气悉,所以当萧明玉轻撩衣摆准备踏出门坎而去时,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竟极镇定的唤了他的全名。
      似乎没有料到沈茹月会这般挑衅,萧明玉停住脚步在门前停了许久才侧过身来,看向她的眼眸依旧淡漠而不辨喜怒。
      触上这双眼眸时,沈茹月的底气显然弱了些,但还是强撑着把话说完:“你若是打算拿我做人质再上演什么骗肃王来毓城的戏码便不必再浪费时间了,肃王是不可能接连两次犯同样的错误的,况且在肃王眼中,实在是你抬举了我,想必你也知道,他都要立戎国公主为王后了,又怎么会在乎我。”
      默然听她说完,萧明玉却只是略抬了抬眼道:“我乃一国世子,自不会行这般有失国体之事。”语毕一挥衣袖扬长而去,他说的甚是理直气壮,就好像他果真不曾这样做过一般。
      自这一刻起,沈茹月愈发笃定,成为国君的必备条件之一就是厚颜无耻。

      在接下来近十个看似安逸,实则危机四伏的日子里,沈茹月想尽一切办法从侍卫和宫女口中打探外面的消息,却始终一无所获。显然,她此刻的处境无异于被囚困在笼子里的雀鸟,只不过这笼子华丽些罢了。好在令人欣慰的是,她无意间从几个宫女的闲聊中得知了一些关于沧国王室的内幕。
      身为沧国仍活于世的唯一一个王子,毫无疑问,萧明玉将来必然会继承沧王之位,而事实上,如今的沧王诸疾缠身且性子软弱,在国事上十分依赖他,却又因为忌惮王后而不敢将决策之权切实交到他手上,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心想振兴沧国的萧明玉多少有些壮志未酬的意思。
      说到沧王后与萧明玉,却又是另外一番纠葛。萧明玉原本不是嫡出,生母是一个出身低微的后妃,虽受沧王宠爱,然天生体弱,再加上沧王后的嫉妒与迫害,早早的就撒手人寰,只留下幼年的萧明玉孤苦无依的在深宫里。即便如此,已育有一子的沧王后仍然不放心,趁着月国讨要王族为质之机携众臣逼迫沧王将他送去月国为质,于是在本该于父母膝畔撒娇的年龄,萧明玉却不得不独自上路,前往陌生的敌国。如此数年过去,萧明玉已到及冠之年,沧王后所出的世子殿下却也在这时忽然暴毙,于是沧国不得不将这个多年在外为质的王子迎回,继承大统。
      沧王后始终对这件事耿耿于怀,认为是萧明玉夺走了原本属于她儿子的位置,明里暗里总勾结大臣与他处处作对,所以刚回到沧国的萧明玉亦是如履薄冰,这种局面一直持续到近几年,他逐渐在朝堂上培植起自己的势力,才终于扭转。
      “一定是幼年不幸的遭遇留下了阴影,才让他形成这种阴郁的性格,说来倒也可怜。”沈茹月从故事里得出这么个结论,同时亦想起那时沧王见到自己时的种种反应,觉得这恐怕是个突破口,于是决定去见沧王,从他那里下手,寻找脱身的机遇。然而经过多番打听,才知晓沧王此刻正在山间遍布温泉的行宫中疗养,既不在沧王宫,又不在毓城,更不可能出现在世子行宫里,便也只得暂且放下这念头,待沧王归来再做打算。

      这一日午时 ,沈茹月又早早的用了膳,往园子里行去。虽然被囚,但多走动总无坏处,至少比闷在屋子里强。她这样想着,便索性眯起双眼,肆意享受起微醺的暖阳,顺便寻找从这里逃脱的灵感。
      世子府的构造十分巧妙且风雅,香榭参差,楼阁错落,掩映在四季飘香的花木中,可谓移步换景。就在沈茹月觉得这般美景已让她忘记时刻围绕身边,看押自己的一众侍卫和丫鬟时,却听到一个恼人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前方乃是禁地,沈姑娘请留步。”
      沈茹月不悦的皱眉,顿住脚步,双眼却举目向前望去,只见几栋格外威严且精致的楼宇座落在不远处,周围开满了雪色梅花,飘香四溢。这一处想来是萧明玉的书房和寝屋,那玄色的楼宇与雪色的梅林形成强烈对比,却偏偏交相辉映,竟成就一副不凡的美景,格外的神秘,亦格外的叫人想要一探究竟。
      沈茹月隐约记起上一次在世子府中有一处被唤作梅雨轩的所在也开有同样的白梅,只是听说流觞为脱身而放的那一场火烧得甚烈,波及到梅雨轩,那屋子和院落里的白梅都没了,只是想不到还不足一年,却又有了这样大一片梅林。
      沈茹月遥望了许久,终于还是回过身来,看向方才说话的那名侍卫道:“既如此,便回去罢。”
      “是。”一众侍卫答得干脆,似乎长舒了一口气。
      这时,沈茹月却注意到脚边的花丛中隐约有窸窣声传来,于是提高警惕寻声看去。只闻得一声鸣叫,接着便见一个圆滚滚的脑袋自花丛里叹了出来,原来是只花猫。提着的心蓦地一松,沈茹月蹲下身子将花猫抱进怀里。那花猫身形尙小,冲着她又叫了两声,呆愣的模样甚是惹人怜爱,却也让她心生一计。
      沈茹月佯装逗弄花猫,暗中却将腕上的一条金玉手链绕在了花猫的颈子上。周围的一众侍卫只当她玩心大发,亦不曾注意到她手上这番动作,直到她忽然一声惊叫,伴着花猫自她怀里扑了出去。
      “我的手链!那猫叼走了我的手链!”沈茹月故意以焦急的声音尖声惊呼,指着那只眨眼便已蹿至远处的雪梅林里消失不见的花猫焦急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把那只猫找回来!”
      她虽下了命令,然而跟在身后的那几名侍卫却站在原地,面有难色的你看我,我看你。她自然知道他们担心的是所谓禁地的桎梏,便忙推波助澜一把:“私闯禁地之事若是在场的诸位不说,想来也不会有人知道,但那手链是世子殿下所赠,若是丢了,你们全都免不了责罚。”
      这一番激将果然有用,侍卫们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踏足梅林寻了开来,然而鉴于畏惧萧明玉的yin威,始终不敢深入庭院,也只是尽量避着此地的守卫,在外围探寻。
      沈茹月于是跟着他们混进了梅林,然而当看到亭台楼阁间相隔十来步便设有一岗的侍卫时,却又不禁有些灰心。正在她以为此行将一无所获时,却忽然听到有说话声自身旁的一栋楼阁里传出。
      抬眼望去,只见檐角高悬,其下两扇后窗紧闭,偏那窗纱织得甚密,屋子里的光景半点也看不清,沈茹月便只好够着身子覆耳细听。
      “儿臣已去信与月国季将军说定结盟之事。”是萧明玉的声音,听他自称儿臣,想来与他交谈的是沧王。原来沧王竟已自行宫归来,先前想见他却不得,如今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沈茹月正暗自欢喜,却听得沧王明显中期不足的声音传来:“我儿事事为国事考虑,本王甚觉欣慰,然而世子娶妃非同儿戏,即便不能巩固国本,也得清清白白的才好。她原就不是月国女王,又已是肃王的妃子,总是有些不妥……”
      “她过去时何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如今是死而复生的月国女王,受天命来佑我大沧兴盛。只要季将军和我们都咬定这一点,那么她就是月国女王。儿臣娶的只是那张和女王一样的脸,只是女王的名分,别的都不重要。”萧明玉的回答甚是笃定,这令窗外偷听的沈茹月霎时间如坠冰窟,而今她终于知晓在平城城楼上他口中所谓另有打算指的是什么了。
      萧明玉竟与月国的镇国将军勾结,只怕是为了结盟与肃国相抗,假如果真如此,那么凭借月国和沧国的兵力与财力,只怕肃国要陷入前所未有的危机。
      萧明玉接下来的话却偏偏正实了沈茹月最害怕的设想:“季将军也已应允,只要女王在大婚那日当着天下人亲口颁发将王位传与他诏令,他便立即出兵,协同我大沧攻打肃国。一旦将肃国拿下,戎国而另外三国亦是囊中之物,届时,待天下两份,只需设计拿下季长风,天下一统的大业便可成。”
      萧明玉描述的蓝图确实宏伟,然而沧王却仍有疑虑:“即便如此,那季长风多行秉性凶残,多行丧心病狂之事,只怕难以相托……”
      “父王何以如此畏首畏尾,难道说,即便联合月国势力,父王亦对那肃王畏惧如斯……”说到这里萧明玉忽然顿住,竟在一瞬间收敛情绪,又已淡漠的声音道:“父王刚从行宫回来,想必也累了,此事容后再议吧,儿臣告退。”
      尚在惊惧中的沈茹月未想到萧明玉会将谈话结束得这般仓促,于是强自镇定,手忙脚乱的yu往梅林外退去,生怕被他发现了自己偷听的行径。
      然而她也只是迈出了几步,便被自身后某处散发出的强烈寒意凝固在原地,接着就听到萧明玉不辨喜怒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传来:“沈姑娘好兴致,赏梅竟赏到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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