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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一六零、谋逆之心(一) ...

  •   那一日与裴凌霜相谈后,沈茹月愈发确定宫宴投毒之事和亦川候脱不了干系。
      那日宫宴后,坊间便开始流传关于肃王的诸多揣测,譬如说兔死狗烹,譬如说鸟尽弓藏,而朝堂上也因此人人自危,几名功勋卓著的老臣相继辞官归隐。
      如果说投毒之事正是亦川候策划,如果说他这么做是为了在朝堂上造成对流觞不利的氛围,致使他失道而寡助,如果说百姓们坊间的闲谈都是他命人着意放出去的,那么他作案的动机则不堪设想。
      思及此,沈茹月甚至希望自己的担忧只是多虑,也希望是她的多心冤枉了亦川候,但背地里她还是不断派人去宫外打听亦川候的情况,果然便叫她发现亦川候与沧国旧臣多有往来。
      沈茹月便迫不及待的将这件事说与流觞听,却当即被流觞驳回,只道吞并其他六国时既然有许下一视同仁的允诺,而今便不该将臣子分作沧国或是肃国,况且各国王族间本就多有来往,如此也不是异事。
      沈茹月自知此事多说无益,只能暂且按捺下来,静观其变。然而另外一桩事也令她十分忧虑,便是一再推延的登基之礼。
      早在流觞平定六国之时,这登基礼便该举行,然而每每临近吉时,却总是会出现一些意外,而不得不往后拖延,而今又是这样,眼见着离吉日只有三个日夜,偏生旧时沧国境内发生了叛乱。
      对于此,沈茹月心下十分不安,她一直十分介意史书上流觞没有出现在大肃皇朝的任何记载里这件事,甚至认为只要流觞顺利举办登基大典,宣告大肃皇朝的建立,那么历史就可以被破解,而未来的一切也会朝着完全不同的方向行进。

      所以这一日,她早早的便起身,准备去庙中为流觞和肃国祈福,便先去了流觞那边与他请求出宫的王诏,却正撞上他与朝臣商议平定叛乱之事。
      当她自退出殿外的朝臣嘴里听说流觞此次派往沧国平定叛乱的主帅是亦川候时,她便再也无法冷静,忙冲到内殿中对流觞道:“亦川候本就与沧国旧臣多有纠缠,大王此番派他去平定叛乱,只怕是叛乱未平,反添祸乱。”
      说罢她又将心下所忧虑之事,以及亦川候有谋反之心的种种迹象一一道来,岂料流觞听后却面露不悦之色,一口将她否决:“亦川候绝不可能谋反,你莫要忧虑,况且你而今身为王后,不易干政,以免落人口实。”
      见流觞竟拿后宫干政之说来压自己,沈茹月心下愈发不是滋味,只叹她这般忧心又是为谁,一时竟激动起来,提高声音道:“我与亦川候非仇非怨,何以要费尽心力冤他谋反,只是他不臣之心已是比比昭然,大王何以还要一叶障目,不肯面对事实。”
      “你也道与他非仇非怨,莫不是因为他与沧国旧臣多有往来,知晓你与沧王之往事,才非要至他于死地,挑拨这君臣关系。”流觞忽然将话语中矛头指向沈茹月,竟让她瞠目结舌。
      沈茹月只觉心下抽痛,难忍自己将心托付之人竟将自己看得如此不堪,顿时那委屈之情翻涌,将泪滴盈满眼眶,却强撑着那一口气不肯落下。
      她恍若不敢置信般低喃:“大王宁肯相信茹月离间君臣,也不信亦川候有谋反之心……”说到最后她话中已有哽咽,待看到流觞眼眸中的闪烁时,她早已无力支撑身子,跌坐在地,那泪水才终于顺着双颊而落。
      或许是见到她落泪之缘故,流觞忽然变得十分焦躁,他来回在屋子里踱了两遭,又将手中书简仍到了地上,沉默了半晌才忽然握紧了衣袖下的那只手。
      “王弟绝不会背叛本王,也绝不会背叛大肃。”流觞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般笃定之话,忽然听到沈茹月一声自嘲的失笑,便两步踱至她面前,俯身道:“他不会背叛本王,多年前他可以置本王于死地都不曾背叛,现在又怎会如此?”
      “那又如何?他不过是证明了一件事实,何来背叛与不背叛。”沈茹月泪眼朦胧的争辩,却见近在咫尺的瞳眸里竟满是痛苦神情。
      流觞垂下头长叹一声,似下了极大的决心才说出那个简短的句子:“本王本没有资格做肃王。”
      沈茹月愈发不明所以,于是啜泣着嘟囔:“大王怎会没有资格……”
      流觞却忽然紧紧握住她的双肩,直叫她疼得皱了眉,方才道出那惊人一语:“本王并非王族血脉。”
      沈茹月已惊骇到不能言语,而那谨小慎微,保守了多年的秘密,却因这一丝乍起的裂缝,尽数倾泻而出。
      多年前先王后还是戎国公主,因是戎王后嫡出,便格外众星捧月的长大。戎王怕她遭有心人陷害,甚至与世子一般,自小配有侍卫贴身保护。那贴身侍卫伴着她长大,在难得见上肃王一面的情况下,可谓如兄似父。随着时间的积累,待先王后长到情窦初开之时,竟对他生出了异样的情丝。
      后来,先王后远嫁肃国时,实则已与那名侍卫珠胎暗结,正是流觞。而那名侍卫却因企图自和亲队伍中劫走先王后而被肃军当场斩杀。先王后于是因和亲之事恨极了当时的肃王,便百般谋算,隐瞒了怀有身孕之事,并在生下流觞后唆使肃王立他为世子。
      这件事本该成为秘密,永远深藏在宫闱之中,奈何先王后在流觞即将及冠时却将这件事尽数说与流觞知晓,并道她这一生罪孽已重,早该追随流觞生父而去。
      谁知隔墙有耳,先王后说的这些话不仅让年轻气盛的流觞歇斯底里,也被附在门外的亦川候流羽听到。
      失去理智的流觞拔出随身的匕首指向先王后,叫嚷着让她告诉他方才一切都不是真的,然而先王后自说出这件事便已然打算西去,竟二话不说朝着他的刀刃上扑了过来,就这样当着他的面,倒在了血泊里。
      侍卫们冲进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副流觞持刀弑母的景象,而当时的流觞则已因巨大的刺激而陷入混沌,竟连为自己辩护也不能。
      依照肃国律例,王子犯法与民同罪,弑杀生母在肃国是腰斩的重罪,就在所有人都准备了长篇大论的说辞来议论这场王室亲眷相残的大戏时,亦川候却站了出来。他无比清晰的将当时的每一个细节以证词的形式说了出来,却唯独漏过流觞的身世一段。
      后来流觞被无罪释放,仍保有其世子之位,几年后肃王过世,他便登上的王位,即刻封唯一的胞弟为亦川候,从此便对他格外优待。

      知晓整件事情的真相后,沈茹月便再不曾言语,她辞过流觞,只将自己关在仪宁殿中,许多日都不曾出门半步。
      这其中,有太多事情在她脑中需要理清,她终于明白为何赫赫有名的瀛江霸王,却在历史中消失得如此突兀,也终于懂得为何他一手平定了天下,称皇的却另有其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关于他的一切都被人刻意隐藏和抹杀,而会这样做的,若不是深仇大恨就是有不能言说的王室秘闻。
      那些隐藏在时间长河里的秘密似乎正渐渐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露出本来面目,可越是这个时候,沈茹月却越是害怕。害怕这一切仍依照历史的轨迹前行,仍将走向那条不明的结局。
      这段时间里,流觞也不曾来见她,沈茹月便只当是他对自己说了那个秘密,看到自己时难免想起那被视为不齿的出身。
      两人如此分居两宫,几个月一晃而过,远方很快传来了亦川候的捷报,一时嘉许之声四起,流觞更对其大加封赏,赐封地与金银无数,唯恐高官厚禄不尽其身。
      宫中更有传闻,称亦川候即将班师回朝,而肃王竟然许其举军入太邺城接受封赏的请求。
      沈茹月虽疑虑难消,然而知晓事情原委后,她却也不敢再当面向流觞进言,只得言辞恳切的写了一封谏书,差人送与流觞。
      她自己则独自在仪宁宫中祈祷,希望流觞能够听她一言,对亦川候稍作提防,又或者哪怕她所思皆只是源自野史里只言片语的无端揣测却也好。
      当宏肃宫的管事公公携着王诏来到仪宁宫时,沈茹月已知他定然没有听见自己的进言,于是恭敬的跪伏于地,听候发落。
      “王后沈氏,妄论朝政,祸乱政局,诬陷忠臣,其言辞狠毒,有失妇德,实不堪当统领后宫之权,今削去其王后之位,没收封印,着贬为庶人,驱逐出宫外,永不得再入宫。”
      王诏中所言,句句皆如锥刺在心,沈茹月瘫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管事公公挥了挥拂尘,将诏书收入怀中,而后示意了左右的侍从,再对沈茹月道了一个“请”字,便命人来拉沈茹月出宫。
      直到出了仪宁宫,看到那些忽然多出来的侍卫,沈茹月才终于回过神来,边挣扎边疾呼道:“放开我,我要见大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60章 一六零、谋逆之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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