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琅华无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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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琅华开宴之现场。
“对不住，这位……阁下，您不能进入。”
“请阁下出示琅华金帖。”
琅华盛宴，设在文熙先生之载园中，园门雕花缠绕青藤，以堆砌假山为障布出曲径通幽处。林园入口，有盛装之美貌少年男女侍立迎接来宾，少年温文儒雅年少风华，少女一身华服身段柔软。
此刻却有一道墨绿身影被挡在入口处，黑发结髻别有木簪，面白无须表情冷峻，正是为掩饰而将神隐剑置于腰间，盖在宽大衣襟下的书红血。
“我有金帖。”书红血表情很冷，耐心开口。
“那……请阁下出示。”
柔美少女微一躬身。大概是看不出眼前人之深浅，又见来人迟迟不出示金帖，少年一个眼色施给旁边载园侍从，客气拱手：“或者，请教阁下名号？”
书红血抿唇表情不动。
名号？当然不能回答。金帖压根就没带。本来她的打算是看着能不能混进去看看有无合适的剑界高手，譬如前世很多宴席场合不是可以有围观众么。可惜书红血忘了时代变迁，武林以武力为尊，规矩也很严重。
要胡搅蛮缠一番有计划地武力争取得一个旁观席吗？
书红血纹丝不动的表情下，是长袖遮掩已在摸剑的举动，心内仔细思考以上那个主意有没有可能达成……刚刚美少年一个眼色，旁边的侍从已经不止一个跑向园后报信了。
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头一个敢来这琅华宴捣乱的人。
书红血深沉地盘算着园内到会之人的分量，没有挂飘舟神隐的皮，无疑行事可以更随意。而本就不在意什么琅华宴，更原非南武林之人，她根本就没将所谓规矩放在心中。
书红血之不动声色，更多是怕搅局举动会让园中来客产生不必要的恶感，耽误替桑道凉少年寻找名师的举动。
正僵持。
似有轻缓微风吹入。
“是发生何事？”
一道缓慢询问之温文声音。不知何时竟是有来人，书红血心中一动，先前她并未发现身后有人。
是高手。
书红血袖中五指不经意贴上剑柄，神情冷峻，先看向入口之侍者，见两名少年男女面上流露喜色，心中已是有所考量。
但当书红血缓缓转身，心内依然是微微一震地吃了一惊。
身后来者，并非一人，竟是两名高手。
一人白衣，白发低垂，耳生绮丽彩骨，面容俊秀而手持玉骨折扇，形貌很似传说中某一种族。这人身边跟随另一道身影，面容似年轻，目光清澈，表情淡漠，而手持一尾白绒，看似行走在白衣人身侧，却是气质隐带疏离。
“啊，是九千胜大人，快请进，文熙先生等您很久了……”侍立少女欣喜出声，脸色顿时微浮嫣红。
“是这样，这位阁下言有琅华金帖，却是不愿出示。”倒是侍立少年神情激动之余，还记得回答问话，脚步一挪已是让开入口。
入口已现，书红血沉住气，并没有动。
……九千胜这个名字她听过，南武林刀界之尊，隐与中原武痴邪帝齐名。
原来这种宴会如此人物竟也会参加，真是，好无聊。
书红血微微皱眉，难道不是越顶级的高手便越要避世而居，以离尘世浮华，而好专心参悟武道吗？“嗯……”不觉已是疑惑出声，书红血之目光认真落在白衣白发绮耳之人身上，想要看穿他手上之折扇后方是否有何玄机。既是刀者，那刀呢？
“原来如此。”打量别人的人，自然也免不了会被他人打量。
九千胜听闻侍者之言，不由转头看向书红血，第一眼并未产生恶感，或许该归功于书红血自小长了一张颇为正气凌然的冷脸。
“这位……”九千胜折扇后方之目光微微注视书红血露在外之左手，原本想要称呼姑娘，一时又直觉不妥，只好随意笑了笑：“人在江湖，总有些许不便，吾看这位并非有意蛮缠之人，两位不如行个方便。”玉骨折扇收起，刀神风度翩翩，文雅有礼不似武林中人。
“这……”侍立少年有些犹豫。
书红血忽而开口：“不必了。”不是有意蛮缠，而是故意蛮缠。
不知为何，她微微有些索然无味之感，觉得入不入会都是一样，大不了在外面蹲守一个月时间，等宴会结束再来寻人。
“多谢。”虽未承情，仍是欠情，是为高高在上之刀神此时之平易近人。
书红血抬手道谢，转身离开。琅华宴既有如此高手，其中格局看来仍需斟酌，是自己想得差了，好险好险。
她内心默默替居然年少轻狂的自己捏了一把汗。
正与二人擦身而过，却有一簇白绒扬手拦在书红血之脚步前方。
“嗯？”书红血抬头，目光偏向那跟随刀神身边，却又疏离得让人心生忌惮的银发冷漠少年。
“你……”最光阴眼眸疑惑，微微动唇：“你身上之时线，甚是混乱……”
“什么？”书红血没听太明白。
对于这名银发疏离少年，看不透的同时，却让书红血直觉比之九千胜更为警惕。一句听不懂的话，不知为何让她心中似有感应。
“你……”同样迟疑的态度，书红血眉头缓缓皱起。
拦路之白绒狗尾忽而收回，最光阴却又转移目光，脚步跟随九千胜进入园林，再未看向书红血。混乱的时间流动，眼前这人究竟是和来历，会不会同自己之来处有关？最光阴心中思索，但没必要在此地产生交集，他是来游历增加见识，而非是特意交朋友的。
认识九千胜，对于最光阴而言仅仅只是一个意外，这种意外，不需要第二个。
“怪人……”
书红血抬手托下巴，若有所思。
其实落在守在园门处的两名侍者少年男女眼中，也许她才是真正奇怪的那个。
“算了，离开。”身形随风，轻飘飘落在外围一棵枝叶繁盛的大树上，书红血人随枝由风吹动，心中想着附近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地方能让人窝上一个月不易被觉察，又能视野开阔到随时看清这载园中之一切呢？
后来。
书红血突然发现原来打着这个主意的人，不止是自己……
“你好。”距离琅华宴举行之园林不远，有一处小湖。园林依山伴水，从小湖之对面，一般人虽无法看清什么，而习武至一定境界之人却能依眼力大致辨认宴会中，究竟有那些人。
湖对岸自然聚集了很多慕名而来却不得门而入的武林壮士们。
书红血没有同那些人挤在一起，她直接瞄上了湖边离岸稍远处停泊了一艘乌篷船，想也不想纵身而入正要唤船家商量价钱，却忽然发现这艘船，原来是有人包下的……
略微尴尬地一声“你好”，书红血神色淡然地背起右手站在船上，自若抬头远望，根本没打算下去。
船上主人也很配合地表现豁达。
那是一名衣着不俗，发色浅棕头戴珠冠，眉宇霸气，而容貌清朗的紫衣人。
“姑娘，也是为琅华之宴而来？”船上有几，上摆小酒一壶，书红血未来之前，紫衣人看似正在自斟自饮。而书红血踏足船板，无意惹来小船一晃，紫衣人几上杯酒纹丝不动，不曾洒出半点。
这人语气低沉，眉似剑，目深邃狭长，唇薄，上停丰隆该是身居高位。而由相法观之，书红血微微挑眉，却觉这紫衣人语气虽沉稳，周身隐有血光笼罩。
……这人命格。
书红血顿了顿。
当年她在学海所学确实种种皆有所涉猎，然而在易数相法之上，始终不如自己一位同窗。书红血一时心有所感，却是忽略紫衣人口中之称呼。
“嗯。”
没有交谈欲望，书红血简单回应一声。
继续抬头关注对岸……
“若是碧江流域之派门得知，原来飘舟神隐竟是如斯丰神秀丽之一位姑娘——”紫衣人抬手轻啜。
“——嗯？”书红血霍然转身，目光直视紫衣人。
这一年，因南武林一次宴席之缘故，代替飘舟神隐身份之书红血，以“书小红”之名偶遇六祸苍龙。
或许并非是偶遇。
纵然是书红血先选择了那有客之船。
然而琅华宴外，也仅有湖岸一处视野俱佳之所在。以当时那人隐藏暗处之心思，来此关注琅华宴已是定局，而能一口道出飘舟神隐之身份，也意味六祸苍龙早已关注碧江飘舟多时。
“嗯？”湖面船上，书红血霍然转身，气氛随之微微紧张。
宽袍挥袖，暗中手掌已是随着动作微微抚向剑柄，书红血表情不露痕迹，目光再度打量身侧那个人。
同在舟上，感受瞬间冷凝之温度影响，紫衣人终于放下手中酒杯。
浅棕色长发垂两缕肩头，珠冠巍峨束起发髻，看似富贵中人之打扮，却不掩那一身看不清之浑厚修为，而俊朗深沉之容貌虽让人易起警觉心，却也稍微增加好感，一双深邃之眸配上狭长斜起的眉，眉宇间看似凝视真挚之神色，掩去薄唇之无情。
这人长身一礼，低沉声音若磁性：
“六祸苍龙需向姑娘道歉。当日下属冒犯碧江，有幸得见飘舟主人一面，因姑娘仁心，而得以让吾下属活命而归……”
真实情况却是听闻碧江之上飘舟神隐之名，六祸苍龙有心结交而遣人探其下落，结果和附近派门起了冲突，被飘舟撞见两派各打八十大板。
磁性声音带着显而易见之善意娓娓道来，六祸苍龙不着痕迹地带过此事，洒然大气，器宇非凡。
飘舟神隐·书红血表情不动地打量了他一会儿，觉得就算自己突然发难，估计要打赢也一时占不了先手。墨绿长袍宽袖中不着痕迹松开剑柄，看在是自己先占了别人船的份上，她决定缓和下气氛。
“哪一次？”书红血缓缓疑问。
碧江流域因缘际会被近年来飘舟神隐揍过的人太多，又是第一次见到六祸苍龙，一时间她是真想不起所谓下属究竟是什么模样。
六祸苍龙顿了顿，不愧是当领导的人，就算没想到会听见这样的回答，依旧一派自然毫无尴尬：“飘舟神隐行侠碧江，六祸倾慕已久，今日同舟渡，可谓亦是缘分……”六祸苍龙表情不动，听语气，似是发自内心的诚挚。
书红血皱皱眉，觉得身前这六祸苍龙应该是在试图和飘舟神隐套近乎。
一时她也懒得说明行侠飘舟其实只是套着别人的皮来例行公事，索性按照自己的步调又问：“你是怎样看出？”
比起被人套近乎，书红血比较关心自己的性别问题，要知道认出飘舟神隐不难，只要见过面，谁都不会忽视类似的衣着和发型。但在仅仅卸掉面具的情况下，这尾六祸苍龙到底是怎么一眼看出她是姑娘的……
平胸，平胸，平胸，书红血承认自己始终是俗人，她很在意这个！！！
“六祸曾闻飘舟神隐终年一身绿袍，又曾听下属描述阁下之外貌，先前略作试探，不料竟当真是飘舟大驾……”接连两次不给正常反应，六祸苍龙再次微微一顿，心想这样回答应该无错，不过眼前这位表情，似乎不太爱被人点出性别。
六祸苍龙很体贴地自此将称呼换成阁下，从此再无提到姑娘这个词。
书红血有点儿郁闷。
她嘴角微抽，觉得如果特意强调自己想问是‘怎么看出是我是个女的’，似乎，有点太刻意暴露弱点。
微微沉默，她决定要换个话题。
换什么话题好呢……
书红血抬首遥望湖对岸，决定将话题引到自己比较关注的某宴上：
“琅华宴，也有人缺席？”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琅华无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