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hapter 22 辛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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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后自然还是要收拾残局的。黄濑清理完地板上的碎玻璃和咖啡渍，正一本本捡着书时就看到了那摊开的影集。
再自然不过地顺手捡起，却并没有很快合上，黄濑捧着影集，将滑落出来的几张照片依次插好，视线在那些年月久远的一幕幕间游移着，也就没能瞧见一旁小黑子那稍纵即逝的紧张神色。
摊开这页的右下角是一张明显仓促的抓拍照，画面里只有模糊的树影，以及一小片更为模糊的落叶。这样的画面混在那一整页的张扬笑颜之中，显得有些不明就里，而黄濑的目光却在那个“不明就里”上停留了很久。
「小黑子，我说的并不是那种喜欢。」
「嗯？」
「是这种——」
黄濑一直都觉得，自己所做过最大胆的事不是在成千上万的政要名流面前即兴演奏，也不是那天只身闯贼船救人，更不是什么赤手空拳与歹徒搏斗，而是很多年以前，那一次所谓的抓拍留念。
可惜失败了。
年少时的黄濑大概亲过很多人，邻居家的小妹妹，亲戚家的小宝宝，还有那换来换去的许多个女朋友。但唯独面对那个人，唯独那一次，才给过他前所未有的紧张。
甚至紧张到拿反了摄像头。
那时的自己，是怎么想的呢？
抱有一线希望的试探？一时冲动的突然袭击？又或者，只是义无反顾地想要留下这么一个回忆？
但不管是怎样，都已经不重要了。巴掌大的老照片上没有亲吻的画面，并且永远也不会再有。
黄濑缓缓合上影集，动作是极轻柔的，庄重如一场告别。
剩下的书本也很快被依次归位，黄濑从黑子手中接过最后一本，放回书架后，忽然就开了口。
“小黑子，你有什么话想问我吗？”
小家伙仰脸看着他，刚一点头，似乎就意识到了什么，很快又摇了摇。黄濑俯下身，也不着急发问，只耐心地看他比划。
「想知道……」
小家伙手势做得有些快，仿佛急着要澄清些什么一般。
「但是不想问。」
那一刻，他几乎以为面前的男人已经发现了什么，可紧张地等了一阵之后，对方却什么也没说。
这种时候，还能说什么呢？
想知道，但是不想问——这样的回答，竟是从一个孩子口中吐露出来的。黄濑心下唏嘘，不由得更添了几分愧意。
自从上次扫墓之后，黄濑就一直都在考虑着要怎么说才能让这孩子更好接受一些。他本想等着对方自己来问，可那么多天以来，小家伙都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除了向桃井问起几句外，在他面前都只字未提。
一直都是这样。自从相识以来，这孩子一直都这么安静，不多说，不多问，小心翼翼地观察，小心翼翼地敛藏好自己。他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
“对不起，小黑子。”黄濑沉默良久，最终却只吐出了这样的一句。
小家伙明显还有些状况外，眨巴着大眼睛瞧着他，一脸茫然。他不明白爸爸为什么忽然这样说，为什么要道歉，真要有人心存愧疚的话，也该是一直都没说出透明叔叔存在的自己不是吗？
大人们，真是很奇怪呢。
“至少现在，还没法对你说。”黄濑揉了揉黑子的小脑袋，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他要怎么告诉这孩子，自己每当看着那双眼睛时都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人？要怎么告诉他，那些关怀、照顾与满溢的爱，追根溯源却是一场赎罪？要怎么告诉他，自己对其投注了那么多的情感，而真正想要弥补的，却是那个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切的人？
「……将来要是领养个男孩子，我们就一起教他写字画画，教他打篮球、弹钢琴，教他怎么追女生……」
他答应过那个人要好好地活着，去实现那些未完的念想，去经历那些精彩的未知。他黄濑凉太从来都不是什么慈善家，也没有什么泛滥的同情心，这世上悲伤的故事那么多，可怜的人那么多，谁不比谁活得辛苦？什么一时感触，什么偶尔想要安定下来，统统都是借口。当初要不是这孩子的模样与那个人太过相似，他又怎么可能注意到他，又怎么可能向他伸出手，去承诺给他一个家？
桃井说得没错，这对他不公平。
他只是个平凡无辜的孩子，即便恰巧闯进了自己的生命里，恰巧来到了这个家，他也不是为了任何人而存在的。他完全可以拥有崭新的生活，崭新的未来，自己没有权利让他承担那么多。
“有时候，知道太多事情也会很辛苦的。”最后黄濑轻声说着，捏了捏小家伙的脸蛋，“等小黑子长大以后就会明白了。”
黑子下意识点了点头，起初的几分心虚也已淡了下去。事实上，他现在知道的远比对方所以为的要多，也并没觉得有多辛苦。
那么，爸爸呢？
心底装着更多事情的爸爸，没来由地说着抱歉的爸爸……会很辛苦吗？
这时客厅里忽然电话铃响，黄濑起身出了书房，没多久答话声就传了过来。
“……诶，这么快？……不是那个意思啦……嗯嗯，恭喜！”
小黑子跟着走过去的时候通话已然结束，黄濑一把将他抱到腿上，有些神秘地笑了笑。
“有件喜事，猜猜是什么？”
小家伙只瞧着他，坐等答案。黄濑倒也没太卖关子，接着就道。
“你桃井阿姨，要结婚了。”
成家立业，结婚生子，这对很多人来说都是早晚要经历的。桃井的婚事其实早几年就已经定下了，只是男方出国深造，两人订了婚后就一直相隔两地，这不刚一回国，就赶紧操办起来了。
“看，小黑子。”黄濑摁下暂停，指着录像里定格的画面就道，“看到那个小妹妹没有？学她那样子撒撒花瓣就行了。”
小家伙瞧着屏幕里的小女孩，眨了眨眼睛，也不知在想什么。
“放心吧，很简单的。”黄濑接着又鼓励了句。老实说，先前听桃井提起想找黑子当花童的时候他也挺拿不准的，毕竟这孩子平时都挺内向，到了人那么多的场面下也不知会不会认生。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不失为一个锻炼的机会，让他体验下也好。而且小黑子比起同龄人来要更懂事，也挺坐得住，都不用担心在礼堂乱跑不听话什么的。
「爸爸……」
小家伙这会儿终于看向他，像是有些困扰的样子。
「我可以……不穿裙子吗？」
诶？
“噗！当然……当然可以！”终于反应过来的黄濑立马失笑，“我是说学那个小妹妹的动作，不用连服装也一样啦。小黑子到时候可以穿小西装，很帅气的！”黄濑嘴上这般解释着，脑内却还是不自觉地构想了一下，顿时就被小家伙穿公主裙的模样萌到不行。
所以说，我家小黑子果然是穿什么都很可爱啊。
这样感慨着的黄濑凉太先生忽然对自己刚才的“澄清”有些后悔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Chapter 22 辛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