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黑]经年不语》夜疯蝉

18、Chapter 18 康复

　　黄濑出院的那天是笠松开警车来接的，一路无视红灯畅通无阻，没多久就到了。

　　“……大致情况就是这样了，那伙人至今还未落网，被搅了局后伺机报复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你最近自己小心点。”笠松单手搭着车门，简要说完案子进展后就这般叮嘱了句。

　　“嗯，知道了。”黄濑推开院门，看着小黑子先一步进去，这才转身道，“之前拜托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号码是查到了，电话亭的录像也有调出来，打电话的是个S港口附近的渔民。”笠松说着就递了张照片过来，“怎么，想重金酬谢？”

　　“啊……嗯，应该的。”黄濑含糊地答着，而当终于瞧见那照片上的陌生男子时，眼底却泛过一丝难掩的失落。

　　果然，不是么……

　　“不过这人身体不太好，精神可能也有点问题，我们和他接触过，那天晚上的事情他好像都不记得了。”笠松说完，接着又掏出了一叠东西，“这些是笔录复印件，基本没得到多少实质性的内容，你有兴趣的话可以看看。”

　　“嗯，那小黑子父母的事呢？”黄濑很快又道。

　　“那个就比较麻烦了，毕竟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很多方面的备案都不齐全。”笠松说着就遗憾地耸了耸肩，“最后也只查到出事地点，具体日期就无法确认了。”

　　“那……地点是在？”黄濑有些迟疑地问着，一股没来由的预感却已泛了上来。

　　“静冈县，东伊豆一段临海山路上。”笠松刚说完，看到对方骤变的面色时却是一愣。

　　黄濑只觉一阵恍惚，脑海里顿时间乱作了一团。先前从孤儿院那边得知小黑子的父母死于十年前一场车祸时，他心下就一直存着份疑虑，还在住院期间就已拜托笠松去查，而最终的这一结果……

　　“——黄濑？”笠松的声音适时响起，很快就将失神中的人给拉了回来，“怎么了？”

　　“哦，没什么。”黄濑收拾起心绪，淡淡答道，“嗯，总之谢啦。”说着就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转身进了院子。

　　笠松有些纳闷地望着那背影走远，旋即也钻回了车里，而当摸出钥匙正要发动的时候，有什么讯息就冷不丁冒出了脑海，他心头一凛，动作也停了下来。

　　伊豆……

　　那不就是十年前，黄濑他们出事的地方吗？

　　“小黑子，”黄濑绕到后院，冲蹲在花圃边的人招了招手，“外面冷，先进屋吧。”

　　小家伙闻言回过头，有些失落地比划道。

　　「一朵都没有了。」

　　好些天没人打理的花圃已是一片萧瑟，原本直挺挺的枝叶都没精打采地耷拉了下来。原本季候就不太合宜，即便有着塑料棚保温，这个品种的花期也还是到了尽头。

　　“没关系，咱们改天再种新的。”黄濑笑着宽慰。

　　小家伙又瞧了眼花圃，这才跟着往屋里走去，男人牵着他的手，忽就问道。

　　“小黑子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有其他人来找过你么？”

　　黑子想了想，摇头。

　　“这样啊……”

　　男人轻叹一声，然后就没了下文。屋门被轻轻带上，将清冷晨风悉数挡在了门外。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生活也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回归了正轨。黄濑又恢复了当初接送小黑子上学的坚持，不论刮风下雨，雷打不动，而且几乎每次分开时都要叮嘱几句放学了乖乖等我，千万别跟陌生人走云云。桃井在一旁直笑他唠叨，却也没劝什么，她明白黄濑这回是真被吓到了，所以对这孩子比以往还更紧张百倍。

　　其实被吓到了的又何止是黄濑，小黑子常常夜里一被噩梦吓醒就跑来黄濑房间瞧上两眼，仿佛非得确认了对方还好端端地在那里之后，他才能安心地回去睡。黄濑碰巧发现几次后，就干脆把他抱进被窝一起睡了。好在床还够大，小黑子缩在他怀里也不再乱蹬被子，小脚丫下意识地往他身上蹭，抱着这天然大暖炉就不肯撒手了。

　　久而久之，这样的日子也就习惯下来，即便小黑子不做噩梦了，黄濑也由着他往自己被窝里钻，已翻来覆去读过好几遍的故事书早被冷落在了一旁，睡前福利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了他这些年来的趣闻，当然也不乏些啼笑皆非的陈年糗事。

　　“……结果最后居然是我搞错了时间，到那儿的时候人家都已经关门了……”黄濑唏嘘不已地说完，刚想去看怀里的人有没有睡着，就见小家伙已坐起身，从被窝里伸出了小手。

　　「爸爸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能带我去看看吗？」

　　“嗯？”黄濑起先倒是一愣，印象中这孩子很少会主动要求些什么，像这样的似乎还是第一次。不过小孩子有些好奇心也很正常，这阵子也不太忙了，正好出去散散心，于是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好啊，就这周末吧。”

　　眼看时候已经不早，黄黑招呼小黑子睡下，掖好被子，这才跟着躺下来。

　　“晚安。”黄濑轻声说着，然后就在小家伙额上印下个每日例行的晚安吻，随手关上了床头灯。微光褪去，黑暗中只留下一片安宁。

　　又是一夜好梦。

　　周六这天两人都起了个大早，赶着清晨第一班新干线就上了路。小黑子大概是头一回出远门，趴在窗边瞧着沿途风景，很有些兴奋的样子。一小时的车程不一会就到了，下车时小家伙还像是有些意犹未尽。

　　深受太平洋暖流眷顾的神奈川有着不同于这个季节的温暖，行走其间，说不尽地春意盎然。黄濑似乎已很多年没有来过，循着记忆兜兜转转了一阵，才终于找到了正确的路。

　　“……哦对了，这里以前还有个公园的，经常见到一群人在里面玩溜冰，偶尔会来个现场表演，有一次……”

　　黄濑像个导游似的拉着黑子这里瞧瞧，那里说说，少年时的种种回忆也就这么被翻了出来。黑子听得认真，也踮起脚往所指地方向看去，可惜那原本是小公园的地方如今已被改建成了体育馆，除了那尊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就什么也看不到了。黄濑一路上所说的很多都是高中时候的事情，而更早之前的事却很少提及，黑子几度想要问，也还是忍住了。

　　不管还能不能再见到透明叔叔，答应过他的事就不能失约。既然透明叔叔不希望让其他人知道他的存在，很多事也就只能自己去找答案了。

　　“……刚才那条路再远些有家特别棒的冰糕店，以前我们经常放学后特意绕远路走那边去吃冰糕，可惜后来老板搬家了，也不知去了哪儿。”黄濑依然在有一茬没一茬地说着，“还有那边……”他下意识地转向另一条路正要继续，而当看过去的时候却忽地停住了。

　　那是条林荫小道，树影斑驳，一眼望不到尽头。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黄濑君，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他仿佛望见了时光彼端的那两个身影，远远地，并肩而行。封存已久的记忆逐渐泛上来，竟仍是清晰如昨。

　　「也没什么啦，我就想问问……小黑子你想好考哪所大学了吗？」

　　「黄濑君，你特意约我过来玩应该不是就为了问这个的吧，不然在电话里也能说不是吗？」

　　「那，刚才已经说了啊。表白。」

　　「黄濑君，别闹了。」

　　「没有，我是认真的。」

　　「嗯我知道了。黄濑君喜欢我，我也喜欢黄濑君，谢谢你今天请我喝奶昔，不过连喝三大杯我也……」

　　「小黑子，我说的并不是那种喜欢。」

　　「嗯？」

　　「是这种——」

　　啪。小家伙没能察觉到步调的停顿，一下没刹住就撞了上来，黄濑一晃神，这才转过身来，笑着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好了，走这边。”

　　黄濑说完就又继续朝前走，小黑子跟上几步，又好奇地回过头来，望向身后的目光略是一停，而后却有些茫然起来。

　　就在刚才，他还依稀瞧见了那个淡蓝色的身影，伫立树下，像是在仰头望着什么。可也就只是那么一瞬，等再仔细看去时，那里就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透明叔叔？

　　刚才……是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