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黄黑]经年不语》夜疯蝉

15、Chapter 15 解救

　　天知道那一刻他有多感谢上苍。

　　他的小黑子安然无恙——终于找到了！

　　而就在两人迈下梯子最后一节的当口，某只手就悄无声息地朝旁伸了过去。

　　“老实点！”黄濑猛地照其膝盖窝就是一踹，对方立马就跪倒下去，借着手电光朝身旁一看，才发觉那里正挂着个黑黝黝的铁叉，黄濑心有余悸地定了定神，才指着小黑子道，“给他解开！”

　　最开始的一阵激动过后，小家伙的目光就一直是紧张而隐忍的，直看得他一阵心疼。

　　黑子刚一松绑就想要站起来，可四肢早已压麻，一个不稳又栽了下去。黄濑下意识就要去扶，却不料肋下蓦地一痛，刚要动作便已失了先机，那人肘击得手之后身形一闪，猛地就将他撞倒在地。

　　“有……”

　　不好，不能让他叫出声！手上一松黄濑就意识到不妙，而刚一捂回对方的嘴立马就迎面挨上一拳，紧接着脖子就已被狠狠掐住，呼吸瞬间受阻。黄濑猛地屈膝朝对方小腹一顶，抡起拳头就砸了过去，对方拧身闪过，借惯性带着他就是一滚，末了一把抓住他头发就撞了下去。后脑砸在地板上时，黄濑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震，然而视线刚一聚焦，昏暗中便忽地现出了一抹寒光。

　　身体于嗅到危机的瞬间便已做出反应，黄濑一把攥住其手腕就要夺刀，而对方却是以浑身重量就压了下来，刀尖很快就离胸膛不到一指，他猛一侧身，那刀便噔一下扎入了地板。趁着这一耽搁，黄濑立马就一脚踹在了其裆部，对方明显浑身一颤，整个人都蜷了起来，可手上却仍死死地拽着刀。黄濑掰住他手腕就是一拧，而刚要抢下那刀，对方竟一头就撞了过来，额骨磕得他太阳穴一阵钝痛，手上一松，对方又将刀夺了回去，黄濑心下一急，用尽浑身力量就猛踹一脚，直踢得那人重心不稳向后栽去。

　　糟了！

　　然而这回他却是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人栽倒的方向，正是冲着小黑子那去的！

　　船舱里一片昏暗，先前的手电筒早已被甩在了角落，黑子听着那瞬息万变的搏斗声，心脏仿佛已提到了嗓子眼。而就在声音忽停的一瞬，斜侧里突然就扑出了个人影，惊得他猛一激灵，刚转身要逃，于刹那间窜上来的黄濑就一把勒住了那人脖子，这一下两人都用上了狠劲儿，几番相搏未果就齐齐撞向了个木桶堆，硕大的木桶骨碌碌滚下来，完全挡住了那两人身影。而没过多久便有一人摔了出来，仔细看去——竟是黄濑！

　　寒光再至，转眼就逼到了鼻尖，黄濑拼命攥住那人手腕，也屈膝抵住了下盘，可饶是如此，那刀尖仍是在一分分压下，而正当再欲发力之时，那人竟陡然一下咬在了他虎口，钻心一痛之下力道一软，那刀便立马刺了下来。

　　咚——

　　蓦地一阵闷响，那刀忽然就停了。

　　紧接着眼前的人便已软倒下去，现出了其后的身影。小黑子一脸惊恐地站在那，手里紧紧地攥着个铁叉。刚才，便是这个救了他一命。

　　黄濑强忍着剧痛支起身，刚想冲其笑笑，小家伙忽然就扔下铁叉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小小的身体扑在他怀里，止不住地发抖。

　　“没事了……”

　　黄濑的声音轻得发颤，却仍透着往日的温柔。小黑子紧紧地攥着他的衣服，刚想要抬手比划却忽然意识到不对，伸手一探，就摸到了那片不正常的潮湿。他急忙坐起身，低头一看——竟已是满手殷红！

　　这时他才发觉，黄濑的腹部早已在刚才的搏斗中挨了一刀，触目惊心的血色将衬衫染上了大半，且还在不断地加深。

　　“来，我们……回家……”而黄濑倒还哑着嗓子安慰他，轻抚着他的背，一面就吃力地想站起来，也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

　　“爸……”

　　极轻，极细微，却又无比真切地传入了他的耳朵。

　　“……爸爸。”

　　他欣喜若狂地低下头，这才发觉先前无论怎样恐惧都不曾红过眼眶的小黑子，此刻却揪着他的衣服，慌得泪如雨下。

　　“没事的……小黑子，你……”

　　然而还没等他再问什么，一声刺耳的鸣笛突然就响了起来，黄濑心下一沉，刚转过头就看到那本该已晕过去的船员不知何时竟爬起身，拉动了警报。

　　“快走——”

　　黄濑再不敢多做停留，强撑着站起身，拉着小黑子就朝梯子上走，可还没走几步就险些又栽倒下去，亏得黑子及时搀了他一把，堪堪稳住时就已疼得冷汗直冒，面色煞白。甲板上很快已响起了脚步声，明显都在朝这边赶来，黄濑正想继续往上爬，忽地发觉黑子还在望着身后，随其视线看去，这才明白过来——舱里其他的孩子都还没来得及松绑，几十双眼睛都正迫切地看着他，可这紧要关头哪还有时间？黄濑暗一咬牙，拽着黑子就继续往上走。

　　他要把小黑子安全地带回去，这比什么都重要，他不是救世主，没那么多善心再分给其他人。

　　爬完这短短一截木梯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稍一动作都是钻心地疼，眼看储藏间外已离船舷不远，暂时还没有人赶到，黄濑心下一喜，拉着黑子就往外走去。然而刚一迈出门外，头顶忽就落下张渔网牢牢罩住了他们，周围也立时现出来好些人影。

　　该死！要是在这里被拿下，恐怕就再也逃不出去了。黄濑快速扫视一圈，当机立断，陡然间朝最靠外那人一撞，挥起方才藏下的刀就割开了渔网，紧接着猛一闪身，抢在被擒之前又顺势扎在那人脚背，趁这当口抱住黑子，一个翻身就跳了出去。

　　寒风转瞬即过，落水的瞬间身体似有千万斤沉，冰冷的水流刺激着浑身每一个毛孔，伤口更是撕裂般地剧痛，一片混沌之中什么也辨不清楚，黄濑用力划动着拼命向上游，终于是一头钻出了水面。

　　离岸边还有很大一段距离，不能停，得赶快游过去！

　　虽是这样想着，但此刻的他早已精疲力尽，能浮上水面就是极限了，失血过多所带来的晕眩已越来越重，视线也越来越模糊，伤口的剧痛更是已开始被麻痹所取代，以这样的状态一直游到岸边简直是痴人说梦。

　　可他不能停，他还有小黑子，必须把小黑子安全地送上岸，他必须撑过去！

　　大脑嗡鸣阵阵，视野中很快就只剩下模糊的色块，手脚都仿佛已不是自己的，只是机械地划动着。他拼命地向前游，可浮上水面却越来越艰难，不断有水流呛进来，却连咳嗽都没了力气，意识也如同那远处的灯光般飘渺迷离，渐渐远离了身体。

　　撑住，不能停，至少把小黑子……

　　黑暗如潮水般弥漫上来，失去知觉的他，终于还是沉了下去。

　　感到托着自己的那只手臂忽然松开的时候，小黑子只觉得大脑一阵空白，深重的恐惧感蓦然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整个吞噬。他不擅长游泳，只会简单的浮水，更不用说还要同时带着一个成年男子。眼看黄濑的身体渐渐下沉，他却毫无办法，只能死死地拽着那只手臂，也就跟着沉了下去。

　　怎么办？他现在该怎么办？这样下去爸爸是不是会死掉？不要，不可以……怎么样才能救他？谁来救救他？

　　黑子手足无措地拉着黄濑的手臂，胡乱踩着水，却一点用也没有，氧气越来越少，胸腔也越来越痛，他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缓缓下沉，那面色竟苍白得如死人一般。不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爸爸不可以死，不可以死……

　　有谁？有谁能来救救他？！

　　陡然间一阵剧痛毫无预兆地窜进身体，神智蓦地有些恍惚，紧接着，手脚竟不由自主地就动了起来！在向上！身体在向上！还有爸爸，他带着爸爸在往上游！快了，快了——

　　他们浮出来了！

　　尽管意识正在逐渐剥离，黑子却只觉得一阵狂喜，他能感觉到自己在带着黄濑向前游，拼命地游！远处的灯光越来越近，似乎已有人在朝着这边而来！

　　有救了，爸爸有救了……

　　太好了……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