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楚悠然

9、第八章

　　第八章

　　北方的冬天其实可以说是温暖的，外面虽然冰天雪地，家里却温暖舒适。
　　李悠然裹着薄毯窝在沙发上听相声，不用画面效果就能全情投入，沙发侧面，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偶尔传来，鼻尖弥漫着咖啡和牛奶的味道。
　　这样已经是第三天了。
　　那天他把自己送回家，当晚就留了下来，住在已经空了的客房，没有一句解释。
　　李悠然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无法开口去问，如果是怜悯，那第一个崩溃的就是自己，但如果不是，那又会是什么？
　　不问，自然没有回答。
　　原本以为第二天就会走了，事实是，第二天很早出了门，可不到半个小时就回来了，来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搬了很多东西，放下就走了，她是后来才知道是些衣服，生活用品，电脑和文件，这一次，她终于忍不住问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给你买了早餐。”
　　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却让她再没有了质问的力气。慢慢的，就成了现在的情况。
　　清苦的咖啡味儿随着空气的搅动飘过来，接着，就是默认低沉却轻柔的嗓音，“是现在喝还是在热一热？”
　　李悠然知道他说的是牛奶。
　　这两天，每天都是如此。她不爱喝牛奶，但车祸骨折后，也开始喝一点儿，但现在一点儿马上就变成了每天一杯，如果不喝或是不喝完，叶子祈就会像现在这样，随时出现在她身边，不温不火地问，如果不回答，就把头俯在你耳边，温热的气息加上缓和的语气，厮磨着耳际，直到她答应为止。
　　“我想加糖。”李悠然侧一点头，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
　　叶子祈考虑了一下，站直身体，“我化一颗巧克力在里面，你再吃两片面包？”
　　李悠然权衡一番，欣然点头，叶子祈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短发，拿上牛奶转身离开。
　　中午吃过午饭，窝在沙发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电脑的风扇依旧在响，但人却感觉不到，李悠然坐起来听了一会儿，打电话的声音从阳台传来。
　　“……赔偿算什么……对，找律师……不可能！这太便宜他了！嗯，先这样……”
　　之后，便是脚步声。
　　“公司遇到问题了吗？”李悠然冲着他的方向。
　　叶子祈听后一愣，他没想到她已经醒了，明白过来她问的什么，原本沉怒的心情一下子好了很多，像这种隐晦的关心，对他真是非常受用。
　　“不用担心，没事。”
　　李悠然点点头，其实她明白，自己这样的态度，就相当于默许，默许这样的相处模式，默许他现在的态度，默许两人之间不明不白的关系，默许自己继续这样沉沦下去。
　　李悠然何曾不知道这样下去的危险，但她舍不得，她只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有他陪着，照顾着，至于以后，哪怕再重蹈覆辙，她也可以用此时的回忆坚持下去，但如果连这些都没有，她怕自己熬不过这寒冷的冬天。
　　现在的她，在透支。
　　透支温暖，透支幸福。
　　只是这透支像是没有显示的信用卡，你不知道还剩多少，也不知道最高额度的大小，所以只能战战兢兢的去花销，可能下一秒就一无所有。
　　但她甘之如饴。
　　“晚饭我想吃海鲜。”李悠然突然说。
　　叶子祈先是一愣，随即便感到一股欣喜，忙拿出手机边看边说，“海鲜对你现在的身体不是很好，这样好不好？我让张婶做份鱼汤，然后用皮皮虾肉包些饺子，再炒份虾仁好么？虽然不能吃出最正的味道，但也算吃全了，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带你去吃最正宗的。”
　　等以后啊……
　　“好。”李悠然冲他一笑，安然轻柔。
　　叶子祈看了，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珍宝似的将她抱到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头顶，声音闷闷的带着颤，“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对我笑了。”
　　李悠然一怔，本想开一句玩笑将话题扯开，却半天也没能抬起嘴角。
　　叶子祈松开她，赶紧去阳台打电话，李悠然听到他难得轻快的语调，呆坐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出声。
　　“哪舍得……”

　　叶子祈搬来的理所当然，李悠然对此没发表任何意见，但张秀和姚瑶一起来看她时，却被这样的情况刺激的心率不齐，临近暴怒。
　　“李悠然！你是眼睛看不见了连嘴巴都哑了吗？也不会问问是谁就让人开门进来，不想活啦！”张秀看到开门的人先是一惊，随即连鞋都没脱就冲了进来。
　　叶子祈让道以便让她们两个进来，听了张秀的话，脸先是一白，下一秒就转头去看李悠然的反应。
　　“秀秀，火气别这么大，来，喝茶。”李悠然窝在沙发上捧着热茶冲他们微笑，说完伸手指了指前面的桌子。
　　其实茶具在她所指的地方的右上方，叶子祈怕她不小心碰到烫了她，这才摆远了些，三个人都看到了，却都没说话。
　　叶子祈轻轻走到李悠然身侧坐下，张秀和姚瑶跟着他的动作一路看过去，视线最后，落在了仿佛洞之一切，正在隐隐轻笑的李悠然身上。
　　虽然还是瘦，但气色却明显好了许多，眼睛看起来仍旧空洞，却不想以前那么黯然，此时笑着，盈盈泛光。
　　这是由衷的喜悦。
　　张秀将视线移向叶子祈，见他专注地揉着悠然的发顶，一下一下，顺过后脑勺的地方，动作很轻柔，眼睛满满的全是温情，本是笑着，眉宇间却缠着忧伤。
　　就他手掌下的地方，一个三针长的疤，永远不会消失的埋在发间。
　　“给我们倒茶。”张秀叹气般吩咐，自己和姚瑶一起坐到了沙发上。
　　说是让李悠然倒茶，但她一伸手，叶子祈赶忙挡了回去，到头来，还是他亲自动手。
　　叶子祈一边倒一边看着他们，只见她俩一个有心看戏，一个冷眼旁观，心中苦笑的同时茶已经递了过去。
　　看着李悠然缩成一团冲她们的方向笑，两人连生气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是何等聪明的人，能让叶子祈如此轻易的进门还安之若素，这其中的事情必定都考虑清楚了，而且看她现在的样子，让她们连说不的理由都没有，这么一来，也就只能占占让他倒茶的小便宜，以消心头的怒气。
　　其实最重要的，是他叶子祈对悠然好，只要肯定这一点，其他的都能忽略。
　　中午，张秀和姚瑶留下来吃饭，下午，趁她们都在的这会儿，叶子祈回了公司，说是处理完事情晚饭前回来。
　　李悠然坐在厨房门口，听里面哗哗地流水声，瓷碗偶尔相碰，声音清脆好听。
　　“要苹果还是橘子？”姚瑶将水果洗好，李悠然想了想，要了个苹果。
　　“没什么要问的吗？”李悠然两只手转着苹果，淡淡的香味萦绕在鼻尖，张秀看着她一笑，“要问什么？”
　　拿着苹果咬了一口，等全部吃完咽下，李悠然才摇摇头，“没什么。”
　　碗筷洗好后放进柜子里，姚瑶塞了瓣橘子给她，等张秀擦完手后又给了她一瓣，一天都没怎么说话的她，这时走过去，握住了李悠然的手。
　　“这是你的人生，我们无权干涉，能做的也只有陪伴，况且这其中的联系你一定也明白，很多事，不是用眼、用理智就可以判断的，所以，现在你用心做的决定，我们接受并支持，不用去顾及我们的感受，好朋友是用来依靠和信赖的，不是用来拖后腿的，放心吧，我们在，会一直都在。”
　　李悠然不是一个爱哭的人，但现在，她却止不住眼泪。
　　缓缓拉过姚瑶的手，将头抵在她的腹部，很安静，只有肩膀时不时的抖动，但两人却看得心酸。
　　张秀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三个人抱成一团，温暖而安全。
　　“谢谢……”
　　让我知道，哪怕最后的结果仍旧惨烈，也有你们做我最后的港湾。